雷神天明閃怎么打文章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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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武俠書牧野流星31回

第三十一回　偽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計

　　原來藥罐里前的并非治病的藥，恰恰相反，是害人的藥。那些藥草是可以用來制煉迷香的。蒸發(fā)出來的藥氣和點燃迷香的功效相同。

　　本來用不著和孟華動手，孟華也過不了多久便會昏迷的。但段劍青卻恐防孟華在昏迷之前向他痛下毒手，是以趁他驀地一呆，看樣子尚未弄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之前，便即先發(fā)制人。

　　哪知他的這個如意算盤卻是打錯了，武功高明之士，猝然遇襲，本能地會生反應。不錯，孟華還是未曾明白發(fā)生的是怎么一回事情，但一覺背后微風颯然，立即便是反手一掌。盡管孟華的功力已是大打折扣，段劍青也還不是他的對手。雙掌相交，“蓬”的一聲，段劍青跌出了一丈開外，急切之間，竟然爬不起來。

　　孟華又驚又怒，回過頭來，喝道：“你、你，原來你是裝病騙我！”

　　他正要上前把段劍青抓住，忽覺背后又是微風颯然，孟華一個盤龍繞步，避招進招，反臂擒拿，這一招是他三師父丹丘生教給他的分筋錯骨手，用于近身搏斗，最為厲害。

　　不料這個人的武功卻遠非段劍青可比，只聽得聲如裂帛，孟華抓碎了他的衣裳，右臂卻也給那人的指鋒劃過，登時有如給燒紅的鐵烙了一下似的，火辣辣的痛得甚是難受。

　　說時遲，那時快，孟華已是忍住疼痛，拔劍出鞘，喝道：“你們埋伏有多少黨羽，并肩子都上來吧！”

　　和他交手的是個年紀五十左右的漢子，相貌并不特別，頭發(fā)卻很古怪，亂蓬蓬的有如一堆亂草，而且是紅色的。這紅發(fā)怪人哈哈笑道：“好個狂妄的小子，你能有多大本領(lǐng)，敢吹大氣？你能夠在我手底過得十招，算你有本事！”

　　段劍青叫道：“師父不可輕敵，這小子已經(jīng)得張丹楓的劍法！”

　　紅發(fā)怪人一記劈空掌把孟華的劍蕩歪，哼了一聲，說道：“張丹楓的劍法又怎樣，為師的……”話猶未了孟華已是翻身進劍，劍勢有如奔雷駭電，似左似石，又似正面指向他的咽喉。紅發(fā)怪人大吃一驚，心想道：“這小子已經(jīng)受了傷，怎的還有如此功力？”原來孟華乃是閉了呼吸，默運玄功，想在昏迷之前，先把敵人刺傷。

　　紅發(fā)怪人在他快劍急攻之下，連退幾步。但他雙掌盤旋飛舞，卻也還是有守有攻。

　　孟華的劍法，限于年齡的關(guān)系，或許尚未達到爐火純青之境，但若論到奧妙精微之處，當世已是無人能與比肩。那紅發(fā)怪人夸下海口要在十招之內(nèi)將他擊敗，不料轉(zhuǎn)眼之間，過了二三十招，非但未能將他擊敗，反而頻遇險招，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心里想道：“幸虧這小子吸進了迷藥，否則我只怕當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了。”

　　紅發(fā)怪人固然是悚然而懼，孟華亦是煩惱不安。他自知難以持久，意欲速戰(zhàn)速決，可惜卻是不能如他所愿。

　　原來紅發(fā)怪人練的是一種邪派毒掌，名為“雷神掌”。掌風呼呼，就像是在鐵匠的鼓風爐中噴出來似的，令得孟華熱得極其難受。他以訣劍急攻，二三十招不過片刻，但在這片刻之間，他已是五體如焚，幾乎就要窒息。

　　與此同時，那迷香的藥力亦已發(fā)作。孟華既是五體如焚，又是頭暈目眩，劍招雖然精妙無比，卻已力不從心。好幾次眼看就可以在那紅發(fā)怪人的身上刺個透明朗窟窿的，每一次都是毫匣之差，不是刺歪了就是給他躲開。

　　時間一久，孟華終于支持不住了。最后那招，他用盡全力，一劍刺空，登覺眼前金星亂冒，地轉(zhuǎn)天旋，一跤跌倒地上，不省人事。紅發(fā)怪人噓了一口氣，說道：“你動手早了一些，害得我多費許多氣力。總算還好，把這小子制服了，你過來搜他吧。”

　　段劍青驚喜交集說道：“想不到這小子受傷之后，還是這么著得。吸進了迷香，也還能夠支持這許多時候。”

　　原來段劍青是和他的師父約好了，段劍青在茅屋里裝病，紅發(fā)怪人則在屋后埋伏。假如孟華不上當，紅發(fā)怪人也可以立即進來救他。但孟華這次果然是上當，紅發(fā)怪人還險些鬧成了兩敗俱傷，這卻是非他始料之所及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孟華開始有了知覺。段劍青見他動了一下，連忙上前視察，孟華緊閉雙目，連呼吸也忍住不令氣息過粗，裝作仍是氣息奄奄的重傷的人尚在昏迷的狀態(tài)之中。

　　紅發(fā)怪人說道：“他不會這樣快就醒來的，他已經(jīng)給我的雷神掌打著了冷淵穴，就算他一出娘胎就練武功，也還得再過三個時辰方能醒來。”他哪里知道，孟華雖然并非一出娘胎就練武功，但他得到了張丹楓的“玄功要訣”，這“玄功要訣”乃是至高無上的內(nèi)功心法，他練一年就抵得人家練十年。

　　紅發(fā)怪人在說話中透露出自己所練的邪派功夫，孟華聽了，不禁暗暗吃驚，心里想道，當今之世，練雷神掌的只有歐陽一家，此人想必也是歐陽堅的子侄之輩。不知他是歐陽業(yè)的什么人。不過他的雷伸掌功夫似乎要比身為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的歐陽業(yè)高明得多，據(jù)說歐陽業(yè)的雷神掌只是練到第五重，他的雷神掌則恐怕是已練到第九重了。

　　原來“雷神掌”乃是從天竺傳來的一種邪派功夫，和“修羅陰煞功”并稱邪派的兩大神功，二十多年之前，大魔頭歐陽堅曾挾此技橫行天下，后來與北丐幫的幫主仲長統(tǒng)斗個兩敗俱傷，這才銷聲匿跡，從此不再出現(xiàn)江湖。有人說這并非他自愿如此，而是迫于無奈，當時不能不許下這個允諾，來作交換性命的條件的。因為當時雖是兩敗俱傷，但仲長統(tǒng)的傷比他輕得多，本來還可以取他性命的。

　　孟華也并那第一次碰到雷神掌。早在四年之前，崆峒派的長老洞玄子邀了兩個幫手進入石林，向他三師父丹丘生尋仇的時候，他就曾經(jīng)吃過雷神掌的虧了。洞玄子那兩個幫手：一個是“修羅陰煞功”已經(jīng)練到第八重的陽繼孟，另一個就是歐陽堅的兒子歐陽業(yè)。當時他的武功尚淺，幾乎喪在歐陽業(yè)的雷神掌之下。幸虧正在和陽繼孟惡斗的丹丘生，及時騰出手來助他一臂之力，擊倒了歐陽業(yè)，這才挽救了他的性命。后來，他才知道，歐陽業(yè)是御林軍的副統(tǒng)領(lǐng)，而歐陽業(yè)的雷神掌卻只不過是才練到第五重。

　　這次他被段劍青暗算在前，被這紅發(fā)怪人擊暈在后。這兩人用的都是雷神掌，但兩人的雷神掌比起歐陽業(yè)還差得遠，他也想不到段劍青學的就是雷神掌功夫。這個紅發(fā)怪人的雷神掌功力卻又比歐陽業(yè)高出太多，和他當年斗歐陽業(yè)之時的感受大有不同。如今他剛剛恢復清醒，一時之間，自是無暇想到，不過即使這紅發(fā)怪人自己不說出來，過了些時，他也會想得到這是雷神掌功夫的。

　　此際，紅發(fā)怪人在夸耀他的雷神掌功夫，段劍青乘機奉承師父，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的雷神掌功夫如此厲害，我倒有點兒擔心了。”

　　紅發(fā)怪人道：“你擔心什么？”

　　段劍青道，“我擔心這小子再也醒不過來！”

　　紅發(fā)怪人哈哈笑道：“原來你是擔心我打死了他，張丹楓的劍法就得不到了。”

　　段劍青道：“是呀，咱們已經(jīng)搜遍他的身子，連衣裳鞋帽都拆開來看過了，可沒找到片紙只字，只有希望從他口中騙出來了。”

　　紅發(fā)怪人說道：“不錯，這小子倔強得很，用死來恐嚇他，他未必害怕，只能騙他自己寫出來。不過，你已經(jīng)兩次暗算過他，他還能相信你嗎？”

　　段劍青道：“這小子老實得很，看得出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我的叔叔是他的恩師，古語說，君子可以欺其方，只要我多花一點心思，想出一套謊言騙他，再動之以情，說不定他看在我叔叔的份上，還會相信我的。”

　　紅發(fā)怪人笑道：“你這張油嘴，只怕連樹上的鳥兒都可以騙得下來，這我倒是對你頗有信心的。”

　　“我的雷神掌雖然厲害，但你也不必為他擔心。這小子的功刀很是不弱，不會這樣輕易就死去的。我估計他在三個時辰之后當會醒來，雷神掌之傷只有我能醫(yī)治，我不給他醫(yī)治的話，大概他還可以拖個十天八天方始一命嗚呼。”

　　段劍青道：“師父，你有沒有一種藥可以令他的痛苦稍微減輕，但卻并非給他解毒的。”

　　紅發(fā)怪人道：“有呀，你要知道這種藥做什么？”

　　段劍青道：“總要給他一點好處，才能騙得他相信我。但要恰到‘好處’，不能讓他恢復氣力，我一個人才敢對付他。”

　　紅發(fā)怪人說道：“這個容易，我可以在止痛藥中加上少許酥骨散，叫他連一只小雞也捉不起來。”

　　段劍青喜道：“那就最好不過了。”

　　紅發(fā)怪人忽問道：“你那次和冷冰兒進入石林，是不是恰好碰上崆峒派的長老洞冥子？”

　　段劍青道：“我是碰到一個老道，但卻不知他是崆峒派的長老。”

　　紅發(fā)怪人道：“這老道士是右手使一柄拂塵，左手使劍的？”

　　段劍青道：“不錯。”

　　紅發(fā)怪人道：“那就一定是洞冥子了。聽說他在這小子手下吃過大虧，你可曾親眼看見他們動手？”

　　段劍青面上一紅，說道：“當時那個老道士和一個苗人同在一起，他們對我頗有敵意，那苗人和我動手，我打不過他，只好逃走。其實這小子剛好從劍峰下來，和那個老道士交上了手，后來的事，我可不知道了。不過他既然平安無事，想必那個老道士是吃了他的虧，也說不定。”

　　紅發(fā)怪人點了點頭，哈哈大笑起來。

　　段劍青愕了一愕，說道：“師父因何發(fā)笑，可是徒兒說錯了話嗎？”

　　紅發(fā)怪人說道：“不是，是我太高興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

　　“在你踏進石林之前的一年，有三個人也曾經(jīng)到過石林。一個是前輩武林怪杰孟神通的再傳弟子陽繼孟，孟神通的名字想必你會知道？”

　　段劍青道：“聽說他是在四十年前和金世遺并駕齊名的人物，金世遺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劍客，他則是天下第一大魔頭，后來死在仇家之女的厲勝男手上。”

　　紅發(fā)怪人道：“不錯，陽繼孟是他的第三代弟子，也是當今之世，唯一把修羅陰煞功練到了第八重的人。”

　　“第二個是崆峒派的長老洞玄子，洞玄子亦即是洞冥子的哥哥。論內(nèi)功則是洞玄子高，論劍法是洞冥子好。你在石林碰見的那個老道是劍法好的洞冥子。

　　“這兩個人都是和我頗有交情的朋友，但第三個人和我的關(guān)系卻更為密切，他是我的弟弟歐陽業(yè)。”

　　孟華所料不差，暗自想道：“原來這個妖人乃是歐陽業(yè)的哥哥，怪不得他的雷神掌功夫遠在歐陽業(yè)之上。”

　　紅發(fā)怪人繼續(xù)說道：“我這弟弟好高騖遠，練武卻沒恒心，他的雷神掌只練到第五重，就到外面混了，不到十年工夫，居然給他混了一個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的官職。”

　　段劍青又再乘機奉承師父，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的雷神掌是武林絕學，師叔有第五重的功夫已經(jīng)可以做到御林軍的副統(tǒng)領(lǐng)，勝過許多大內(nèi)高手。你老人家已經(jīng)練到至高無上的第九重功夫，御林軍的統(tǒng)領(lǐng)恐怕也只配做你的弟子。當今之世，料想沒有人能勝過你老人家了。”

　　紅發(fā)怪人搖了搖頭，說道：“不然，第一，我的雷神掌只開始練到第九重的功夫，可還沒有到達爐火純青的境界。第二，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海大人是關(guān)外第一高手，他有他的獨門功夫，未必見得就輸給我。他讓我的弟弟做他的副手，恐怕還是看在我的面子。第三……”說至此處，嘆了口氣。

　　段劍青正自奇怪，師父因何一會發(fā)笑，一會嘆氣，正想問他，紅發(fā)怪人已經(jīng)接下去說道：“我的志愿是和我的弟弟不同，他想升官發(fā)財，我的最大志愿則是想成為武林第一高手，可惜直到現(xiàn)在都還不是。當今之世，最少有三個人的武功，還遠在我之上。”

　　段劍青問道：“哪三個人？”

　　紅發(fā)怪人說道：“第一個是天山派的掌門人唐經(jīng)天，第二個是金世遺的大弟子江海天，第三個是金世遺的兒子金逐流。這三個人的本領(lǐng)，我自問還是比不上他們的，另外還有繆長風、厲南星、冷鐵樵、蕭志遠、孟元超等人，這些人縱然未必能勝我，至少也是與我不相上下。嗯，還有這個小子，要是他能夠逃出性命，還得再加上他。”

　　段劍青道：“這小子的性命捏在咱們手上，料他插翼難逃。待師父練成了第九重的雷神掌功夫，再過幾年……”

　　紅發(fā)怪人知道他要說的是……，便即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練成了第九重的雷神掌，也未必就能夠勝過那三個人的。不過，再過幾年，或許我的武功當真能夠取得天下第一的名頭也說不定。這就得指望這個小子了。”

　　段劍青故作詫異之狀，說道：“指望這個小子？”

　　紅發(fā)怪人說道：“你想他以前連我的弟弟都打不過，才隔一年，崆峒派劍法最高的洞冥子也吃了他的虧；今日要不是他受傷在先，只怕我的第八重雷神掌功夫也未必能夠?qū)⑺品Ｔ谶@一年的時間之內(nèi)，武功進境如斯，這是我前所未聞之事，這小子得到了張丹楓獨門的劍法，料想不假了。不但得到劍法，而是還得到了張丹楓的玄功要訣。故老相傳，張丹楓的玄功要訣可是至高無上的內(nèi)功心法哪！”

　　段劍青心道：“怪不得師父這么高興，敢情初時他還不大相信這小子是得到了張丹楓的劍法的。”

　　紅發(fā)怪人繼續(xù)說道：“能不能夠騙到這小子的劍法和內(nèi)功，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可要謹慎從事才好，千萬不可讓他看破。”

　　段劍青道：“這個當然！”

　　紅發(fā)怪人說道：“你莫嫌我羅嗦！此事不但對咱們有莫大的好處，甚至關(guān)乎咱們的性命！”

　　段劍青吃了一驚，說道：“有這么緊要？”

　　紅發(fā)怪人面色沉重，繼續(xù)說道：“你不知道，雷神掌的功夫練到了第九重之后，隨時有走火入魔的危險，那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劍青大驚道：“原來練雷神掌還有這么大的害處！”

　　紅發(fā)怪人說道：“我也是練到了第八重，才發(fā)現(xiàn)這個危險的。”我的頭發(fā)本來是烏黑的，就因為熱毒發(fā)作，才變成了紅色。你的功夫雖然尚淺，但已上了手，也甩不掉的，不練的話，走火入魔的災難或許可兔，但是一些難于估計的或大或小的禍患還是免不了的。”

　　段劍青更是驚惶，說道：“那怎么辦？”

　　紅發(fā)怪人笑道：“你也不用太過恐慌，解除走火入魔的希望，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有了。就在這小子的身上！”

　　段劍青恍然大悟，說道：“咱們非但要在這小子的口中，騙出他的劍法，還要騙他心甘情愿地把張丹楓傳下的內(nèi)功心法寫給咱們。”

　　紅發(fā)怪人說道：“不錯。有了張丹楓的內(nèi)功心法，練雷神掌的功大就沒后患了。”

　　段劍青道：“好，弟子想盡辦法，說什么也要把它騙到手中。”

　　紅發(fā)怪人說道：“但還有一件事情，也是很緊要的，這兩天須得趕緊去辦。”

　　段劍青道：“什么事情？”

　　紅發(fā)怪人望他一眼，緩緩說道：“你不要羅曼娜了嗎？”

　　段劍青恨說道：“本來我是可以到手的，就因為這小子搗亂，如今反而是便宜了桑達兒了。”

　　紅發(fā)怪人說道：“怨天尤人，于事無補。緊要的是怎樣設法亡羊補牢，否則桑達兒一和羅曼娜成了婚，你就沒指望了！”

　　段劍青道：“弟子如今是分身乏術(shù)，難于兼顧，待這里的‘功德圓滿’之后，再去設法挽回如何？”

　　紅發(fā)怪人搖了搖頭，說道：“那恐怕遲了。不如這樣吧，你在這里對付這個小子，我?guī)湍愕拿Γ瑢Ω赌莻€桑達兒。我會弄得他莫名其妙地死掉，身上不帶傷痕，叫別人以為他是得了什么怪病，突然死掉的。”

　　這幾句話他說得輕松之極，卻嚇得孟華的一顆心都幾乎從口腔里跳出來，但極力忍住，這才沒有發(fā)出聲音。

　　段劍青道：“師父，你要把桑達兒殺掉？”

　　紅發(fā)怪人道：“這是最干凈利落的法子，你不同意嗎？”

　　段劍青道：“羅曼娜本來是歡喜我多過歡喜桑達兒的，趁他們感情未深的時候，把桑達兒除掉，我自信可以重獲她的芳心。師父愿意幫我這個忙，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不過……”

　　紅發(fā)怪人道：“不過什么？”

　　段劍青道：“目下草原已經(jīng)解凍，桑達兒是他們族中出色的獵人，也許早已帶領(lǐng)小伙子們出去打獵，不會待在家里了。”

　　紅發(fā)怪人大笑起來

　　“草原雖然廣闊，他總不能跑到天邊打獵，你還怕我找不到他嗎？”紅發(fā)怪人哈哈笑道。

　　段劍青道：“師父，以你老人家的本領(lǐng)，擒這小子，自是易如反掌。不過，假如不是那么湊巧，一找就找著他的話、恐怕多少也得幾天工夫吧？”

　　紅發(fā)怪人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你就是恐怕在這幾天之內(nèi)，單獨對付這個小子，萬一發(fā)生什么意外？”

　　段劍青道：“不錯，這小子雖說已經(jīng)無能為力，但卻不知他是否還有同黨？”

　　紅發(fā)怪人問道：“除了他是你叔父的徒弟之外，你還知道他的來歷嗎？”

　　段劍青說道：“聽他的口氣，似乎是給柴達木、冷鐵樵那伙人辦事的，十多天之前，柴達木那邊傳來了一個尉遲炯，跟著又是這個小子，我可有點擔心，說不定還會有第三個人接著也會來到回疆，要是這個人的本領(lǐng)和尉遲炯以及這個小子相差不遠的話，我可對付不了。”

　　段劍青道：“我倒不是貪圖做一個酋長的駙馬，但對我來說，這卻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或者可以讓我在回疆自立為王！”

　　段劍青道：“瓦納族的‘格老’和柴達木是有往來的，羅曼娜的父親羅海這次也曾和尉遲炯見過面。要是第三個人來到回疆，先去拜訪羅海，那也并不稀奇。”

　　紅發(fā)怪人眉頭一皺，說道：“好吧，那我就以五日為期，立日之內(nèi)，要是找不著桑達兒，我也回來。你這樣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干大事。”

　　段劍青不敢作聲，紅發(fā)怪人繼續(xù)說道：“我告訴你一件事，我最近得到的消息，哈薩克族的酋長就要把他的位子讓給羅海繼承啦。”

　　段劍青說道：“我初到回疆之時，已經(jīng)有這風聞，但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羅海只不過是哈薩克一個小部落的族長，怎的一下子便能躍居高位，作為整個哈薩克族的首領(lǐng)呢？”

　　紅發(fā)怪人道：“你有所不知，哈薩克族的規(guī)矩不是好像別的族一樣，繼承人并非父死子繼，而是選擇有德有能的人繼承的，而且這個人最好是年紀并不太大。羅海是他們族中的神箭手，威望也有了，年紀又只不過五十歲，所以眾望所歸，酋長就要他做繼承人啦。這次可不是風傳，而是真的了。下個月他們就會召開格老會議，正式宣布的。”

　　段劍青大喜說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不能把羅曼娜讓給桑達兒了。”

　　紅發(fā)怪人笑道：“是呀，一個現(xiàn)成的‘駙馬爺’，焉能拱手讓與別人？”

　　紅發(fā)怪人道：“這個地方外人決計不知，除非他也恰好碰上了羅曼娜，還要羅曼娜也像相信這個小子一樣的相信他，或者會說給他知道。哪有這樣湊巧的事情？”

　　孟華暗暗吃驚：“原來他是有著這么大的野心，怪不得他要把冷冰兒拋棄，用盡心機去追羅曼娜了。”

　　只聽得段劍青繼續(xù)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當然知道，我的祖先曾經(jīng)是大理國的國王，直到今天，大理的百姓也還是尊稱我為小王爺。俱我受了叔叔的牽累，如今卻是不能在大理立足了。”

　　紅發(fā)怪人淡淡說道：“你要在大理繼續(xù)做你的小王爺，這也容易。只需我和海統(tǒng)領(lǐng)一說就成，他多少還給我?guī)追置孀拥摹Ｄ惚M管回去安居，不會有人騷擾你。”

　　段劍青道：“我要做的并不是有名無實的小王爺。再說，要是我和朝廷揩上關(guān)系，叔叔恐怕也不會原諒我的。倒不如在這遠離中原的偏僻之地，做一個有實無名的回族之王。哈薩克族可是回疆最大的一族哪？”

　　紅發(fā)怪人接下去說道：“以你的聰明才智，娶了羅曼娜為妻，他日也就不難繼承她父親的位子。待至你做了哈薩克的酋長，也就不難慢慢地把回疆其他的部落統(tǒng)一起來，成為名實相副的回疆之王了！”

　　段劍青得意洋洋地說道：“要是當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拜師父為國師，或者封你尊稱為活佛，和西藏的達賴班禪一樣。”

　　紅發(fā)怪人笑道：“我可不想做和尚呢。”

　　段劍青道：“那么，師父，隨便你喜歡什么都成。還有一個秘密，我未曾告訴你老人家呢？”

　　紅發(fā)怪人道：“什么秘密？”

　　段劍青道：“我從青藏的古籍之中看到一段記載，瓦納族現(xiàn)今所居之地，古代是有寶玉出產(chǎn)的。可能由于物換星移，陵谷變遷，那座玉礦不知怎的被埋沒了。要是我做了哈薩充的酋長，參考古籍，說不定還可以把它找出來。”

　　紅發(fā)怪人笑道：“我不想做你的國師，也不想發(fā)大財，只想一樣東西。”

　　段劍青道：“不知師父想要的是什么東西？”

　　紅發(fā)怪人緩緩地說道：“我也有一件秘密告訴你，羅海家中藏有一本古波斯帝國的羊皮書，他以為是回教經(jīng)文，其實卻是武功秘簽。”

　　段劍青道：“啊，師父敢情是想要這部武功秘訣？”心中暗暗奇怪，羅海家中藏的一本經(jīng)書，經(jīng)中的秘密羅海都不知道，他的師父怎的卻會知道？

　　紅發(fā)怪人點了點頭，繼續(xù)道：“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可是當真不錯。以前咱們眼界不寬，只知道有中土武功，其實除了中國之外，也還有兩個國家，對武術(shù)的研究，與中國一樣，都是源遠流長，委實不容輕視。”

　　“這兩個古國，一是天竺，另一個就是波斯了。”

　　“天竺的武功，知道的人還比較多些，創(chuàng)立少林派武功的始祖達摩，就是從天竺來的僧人。”

　　“知道波斯武功那就少得多了，其實波斯的武功也有它的獨到之處，不見得就在天竺武功之下。”

　　“不過，知道的人雖然少，也不是完全沒人知道。大約四十年前，有一個阿拉伯人名叫提摩達多，就曾經(jīng)到過回疆，他是阿拉伯第一高手，但所學的那是波斯武功。”

　　段劍青道：“提摩達多，這個名字好熟。啊，我想起來了，叔叔曾經(jīng)和我說過這個異邦之人的。據(jù)說他曾和天山派的老掌門人唐曉瀾比試過武功。”

　　紅發(fā)怪人說道：“不錯，但他們比的可并非尋常武功，而是比賽攀登喜馬拉雅山的珠穆朗瑪峰，誰能先到珠峰絕頂，誰就算贏。”

　　段劍青甚感興趣，說道：“這倒是我的叔叔知而不詳?shù)牧耍Y(jié)果怎樣？”

　　紅發(fā)怪人說道：“結(jié)果是誰都沒能攀登珠峰絕頂，但提摩達多卻跌死了。珠穆朗瑪峰是天下第一高峰，即使內(nèi)功很有根底的人爬上半山也是難以呼吸終至窒息而亡。據(jù)說他們當年比賽登山，離珠峰絕頂，不到半里之遙。結(jié)果，還是一個跌死，一個知難而退。但提摩達多能夠和唐曉瀾做這亙古所無的比試，他的武功造詣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按：唐提二人比賽攀登珠峰之事，見拙著《冰川天女傳》。）

　　紅發(fā)怪人歇了一歇，繼續(xù)說道：“這個提摩達多，當年之所以來到回疆，就是為了尋找這部古波斯文書寫的武功秘簽的。”

　　段劍青大感興趣，說道：“像提摩達多這樣的武學高手，尚且不惜耗費如許心力，間關(guān)萬里，遠道而來，找尋這部秘簽。秘簽上所載的武功恐怕是不在張丹楓所傳的武功之下了。不知它怎得會落在羅海家中的？提摩達多后來查出來沒有？”

　　紅發(fā)怪人用講故事的口吻繼續(xù)往下說：“很久很久以前，據(jù)說是在回教開始傳入中國之時，羅海的一個祖先，虔誠信奉回教，擔任某處清真寺的教長，傳教不遺余力。

　　“回教初興之時，是用武力傳教的，‘一手執(zhí)古蘭經(jīng)，一手執(zhí)劍。’就是他們教師的名言。其時以回教為國教即波斯國王，為了促進回教在中國的傳播，于是派使者送來了十二部古蘭經(jīng)。分贈給十二個教長。

　　“這十二部古蘭經(jīng)其中有一部即是經(jīng)文之中夾有武學的、只要知道讀法，就可以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一部武功秘籍。

　　“波斯國王送來這部武功秘籍，吩咐使者，選擇一個最適當?shù)娜耸谟瑁米屗麑W到上乘的波斯武功，將回教發(fā)揚于中土。使者選中了羅海的祖先，但卻不知是由于哪個原因，羅海的祖先似乎尚未發(fā)現(xiàn)經(jīng)中的秘密就死了。波斯也因發(fā)生戰(zhàn)事的關(guān)系，與中國的回部斷絕了往來。年深日久，莫說這秘密已是無人知道，當年波斯傳經(jīng)中國回部之事，知者亦已寥寥無幾了。羅家的后人也只知道這不過是波斯文的古蘭經(jīng)，他們不認識波斯文，對這部經(jīng)雖然是十分寶貴，將之珍藏，卻是從不翻閱的。

　　“提摩達多是從波斯古籍之中，知道這樁事情來到回疆，不知怎的，給他查出是藏在羅海家中。但可惜他還未來得及去找羅海的爺爺，就因為和唐曉瀾比賽攀登珠穆朗瑪峰而跌死了。

　　“提摩達多死后，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他的一個弟子，本領(lǐng)遠遠不及乃師，不敢魯莽從事。向羅海討取此經(jīng)，羅海是決計不會答允的，倘若盜經(jīng)，羅海既是將它珍藏，恐怕難于得手。而且秘密一旦泄漏，甚至還可能有殺身之禍。是以他遲遲不敢動手，如今亦已是年過六旬的老人了。

　　“我因機緣巧合，和他成為好友。他遠離故國，遁跡異邦，舉目無親，我是他唯一的友人，他對我也是視同心腹。不過也還是在相交十年之后，直到去年，他才把這個秘密告訴我的，他對我許下允諾，我若的這部秘籍，他替我譯成漢文，與我共享。”

　　段劍青道：“恭喜師父，你老人家得了這部波斯秘籍，再加上張丹楓的內(nèi)功劍法，那么即使唐曉瀾復生，金世遺再世，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頭，他們也是不能從你老人家手中搶去的了。”

　　紅發(fā)怪人哈哈笑道：“彼此彼此。你恭喜我，我也要恭喜你啊！”

　　段劍青心頭一跳，裝作不懂，故意問道：“徒兒喜從何來？”

　　紅發(fā)怪人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有什么玩意，還會不傳給你么？我若然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再過十年，你也將繼我而成天下第一高手了！”

　　段劍青連忙跪下磕頭，說道：“多謝師父栽培。”

　　紅發(fā)怪人將他扶起，說道：“別謝得這么快，我還要麻煩你呢。羅海不知將秘籍藏在何處，我若去搶去偷，未必能夠成功，想來想去，還是只有智取為佳，這就要借重你了。”

　　段劍青道：“師父如此客氣，徒兒不敢當。有事弟子服其勞，何況這是咱們師徒禍福與共的呢，徒兒自當盡心盡力。不過，我想也不會有太大的困難的，只要我娶了羅曼娜，這部秘籍總會落到我的手中。”

　　紅發(fā)怪人笑道：“現(xiàn)在你完全明白了吧，娶了羅曼娜為妻，對你有三大好處：一、有指望可以成為回疆之王；二、發(fā)現(xiàn)了那個玉礦，你就富可敵國；三、取得那部秘籍，你還有希望可以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有這三大好處，你說，冒這幾天的危險，還不值得么？”

　　段劍青連忙說道：“是，是。你老人家去殺掉那桑達兒吧。就是這幾天回來，我也不怕。不過……”

　　紅發(fā)怪人道：“不過什么？”

　　段劍青說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部秘籍，最好不要和提摩達多的弟子分享。”

　　紅發(fā)怪人笑道：“你倒是深謀遠慮，東西部還沒有到手呢。不過用不著你說，為師的也早已有了安排了。我只要他替我譯成漢文，他年紀老道，花了許多心血之后，只怕也是時日無多了。即使他不會很快死掉，我也有辦法叫他死掉啊！”說罷，師徒相視而笑，聽得孟華毛骨悚然。只盼桑達兒是跑到遠遠的地方打獵，紅發(fā)怪人找不到他。

　　笑過之后，紅發(fā)怪人說道：“好，為師的可要走了。這小子大約在明天時分才會醒來，怎樣對付他，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孟華一直裝作仍在昏迷的狀態(tài)之中，暗自想道：“且看他明天如何騙我？我也得好好地和他演一出戲。”

　　他在暗中默運玄功，把真氣一點一滴地慢慢凝聚起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覺丹田有股熱氣升起，氣力似乎稍稍恢復一些，五體如焚的那種痛苦的感覺，也減輕了一些，可以勉強抵受了。但他知道，以他現(xiàn)在業(yè)已恢復的這一點點功力，和一個普通人打架，恐怕還是打不過的。比起段劍青那更是遠遠不及了。“只有忍耐，只有忍耐。千萬不可讓他看出我已經(jīng)知道他的秘密。”孟華沉住了氣，想道。

　　他不敢動彈，也不敢睜開眼睛。紅發(fā)怪人臨走之時說他“應該”在明天時分醒來，但他可不知道黑夜是日否已經(jīng)過去，天明是否已經(jīng)來到。

　　寂靜的深夜只聽得段劍青來回踱步的聲音。顯然他也正在焦急地等待孟華醒來。

　　幸虧段劍青等得不耐煩。東方一現(xiàn)曙光的時候便即自言自語道：“天就快要亮了，這小子怎么還不醒來？晤，恐怕他所受的雷神掌之傷，是比我?guī)煾腹烙嫷眠€更嚴重！”

　　孟華則在暗自歡喜：“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應該’醒來呢。”要知醒來的時候是否拿捏得準，對孟華演的這出“戲”關(guān)鍵甚大，太早太遲，都是難免惹起段劍青的疑心的。

　　過了一會，只聽得段劍青又在自言自語地：“哼，我是小王爺?shù)纳矸荩M甘拜這妖人為師？歐陽沖呀歐陽沖，我現(xiàn)在是看在那三大好處的份上，叫你一聲師父；你收我為徒，諒也不是安著什么好心；嘿嘿，將來是誰厲害一些，走著瞧吧。”

　　孟華這才知道那紅發(fā)怪人名叫歐陽沖，心想：“原來他們也在勾心斗角，這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默算時間，該是開始天亮的時分，于是轉(zhuǎn)了個身，慢慢張開眼睛。

　　“啊，孟兄，你醒來了，你覺得怎樣？”段劍青一見他醒來，忙即上前假獻殷勤。

　　“滾開！”孟華嘶聲喝道。他要把戲演得逼真，自是不能太快地就原諒他，非得裝作痛恨他不可。

　　不過，在孟華來說，這乃是戲假情真，在昨日之前，雖然業(yè)已受了一次暗算，他還不是怎樣恨段劍青的，但現(xiàn)在，段劍青的真面目都已揭開，他是的確在痛恨他了。

　　兩人都在演戲，段劍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起來了。

　　孟華怒道：“你是巴不得我死，還在貓哭老鼠假慈悲做甚？”

　　段劍青道：“孟兄，我是該死，我是對不起你。但你也未免對我太過誤會了，你愿意聽我把真情告——訴你嗎？”

　　孟華說道：“你兩次暗算我，還有什么可以分辨的？哼，哼，你那惡毒的師父呢？你不忍心殺我，你就叫那妖師出來殺我吧！”故意裝作雖然仍是很激憤的樣子，但口氣已緩和了許多。

　　段劍青暗暗歡喜，心里想道：“這小子果然忠厚得近乎愚蠢，他以為我是當真不忍心殺他呢。嘿嘿，要騙這樣一個蠢小子，看來恐怕比我估計得還要容易得多了！”

　　當下裝出一副極為難過的神情，咬牙說道：“你說得一點不錯，我那師父是個惡毒的妖人，我比你還更恨他！”

　　孟華冷笑道：“你恨他？難道你們不是一丘之貉？”

　　段劍青連忙說道：“我不是甘心拜他為師的！他強逼我做他的徒弟，我力不能敵，不答應就有性命之憂，沒奈何只能委曲求全。”

　　“如此說來，你暗算我，也是被他強逼的了？”

　　這正是段劍青想說的話，不料卻由孟華替他說出來，段劍青喜出望外，笑在心里，哭喪著臉道：“是啊，我的性命捏在他的手里，不能不聽他的擺布。不過，我雖然聽他擺布，也還是替你著想的。”

　　孟華裝作半信半疑的神氣，冷笑問道：“此話怎說？”

　　段劍青道：“他對我說，要是我不依從他的命令，為他布下圈套，將你生擒，那就將你我一同殺了。也許是我的想法糊涂，我想他的雷神掌如此厲害，你一定不是他的對手，倒不如我假意依從，先保住你的性命，咱們再合計對付。這叫做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孟兄，請你相信我的說話，我當時的想法，的確是寧愿受你誤會，好過眼睜睜地看你給他打死的。”

　　孟華裝作反復思量，沒有立即回答。段劍青鼓其如簧之舌，又說了一大堆的花言巧語，不必一一細表。

　　最后，孟華眉毛一揚，做出幾分相信他的模樣說道：“好，那你就說吧，你要我如何？”

　　段劍青道：“那妖人是想得到張丹楓傳給你的內(nèi)功和劍迭。你受了雷神掌之傷，除了他的解藥，無可救治。孟兄，恕我老實告訴你，過了七天，你就會全身潰爛而亡。”

　　圖窮匕見，而這也是早在孟華意料之中。孟華需要的是時間，如今他正在一點一滴地凝聚真氣，只要功力能夠恢復兩三成，就有一線生機了。是以不管心里怎樣厭煩，這場戲他還是得唱下去。

　　不過他也不能太快答應，以免給段劍青看出破綻，當下佯作憤怒，說道：“我寧愿死了，也不能助紂為虐！他想得到張丹楓的內(nèi)功、劍法，那是做夢！”

　　依照孟華的性格，他說這話也是應有之義，要不是這么說，段劍青反而會起疑心。聽罷，哈哈哈大笑三聲。

　　孟華忽然說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實心眼兒了，咱們可以騙他呀！”

　　“怎樣騙他？我頭暈目眩，可是一點法子也想不出。”

　　段劍青心中偷笑：“即使你不是頭暈目眩，諒你這個笨小子也是決計想不出什么妙法。”當下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孟大哥，你用不著操心，你只需把在石林所得的內(nèi)功劍法說給我聽，我自會替你設計騙他。”

　　孟華故作猶疑，半晌說道：“說給你聽？”

　　段劍青裝出十分誠懇的神情，說道：“孟大哥，你不能相信我嗎？”

　　孟華嘆了口氣，說道：“縱然你是騙我，我也寧愿給你。不愿給那妖人。”

　　段劍青道：“我比你更恨妖師，如今你我是站在一條線上來對付他，我怎會騙你？到底咱們也還是自己人呢！”

　　孟華點了點頭，說道：“張丹楓和你們段家先祖的淵源我是知道的，講老實話，我也曾經(jīng)想過要把他在劍峰留下的內(nèi)功劍法送給你的。好，我先把玄功要訣背給你聽。”這話倒不是假，要不是由于那次在石林中聽到他和冷冰兒的說話，看出他的心術(shù)不正，孟華也不會鏟掉石窟中的劍法圖形，而是把這些秘密告訴他了。

　　段劍青心頭大喜，連忙坐進他的身邊，準備洗耳恭聽。孟華忽地連聲咳嗽，好像想要說話說不出來的樣子。

　　段劍青懂得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心想他既然答應，我也應該對他表示一點關(guān)心了。“孟大哥，你怎么樣，先喝點水吧。”

　　孟華指一指自己的水囊，示意叫他拿來。孟華已經(jīng)中了雷神掌，段劍青無須在水中另行下毒，為了避免他起疑，就把他的水囊拿給他喝。正是：

　　冷眼看他宵小技，奸謀識破早提防。

穿越太白山——1934年的故事

林散之先生

林散之先生1898年生于南京。

他天分極高，大器晚成，青壯年時期不被名氣所累，寒燈苦讀數(shù)十年，留戀山水，滋養(yǎng)了他的氣、韻、意、趣，在藝術(shù)造詣上達到了超凡的境界。

林散之先生作品

1934年，37歲的林散之遵從黃賓虹的教導，為師教化，飽覽山河勝景，游覽中原名山。

他孤身一人，行程萬余里，作畫800余幅，作詩歌近兩百首，可謂之壯游！

在他的這次旅游中，登臨當時還游人十分稀少的太白山。

太白山是秦嶺第一高峰，也是青藏高原以東最高的山峰。有史以來，太白山就以高、寒、險、奇、富饒、神秘的特點聞名于世。

1936年《旅行雜志》第10卷第3期封面

這次旅游為林散之先生增添了許多詩情畫意，他作畫多幅，寫成一篇游記《漫游小記（四）》。

本篇文章、游覽中的畫作都發(fā)表在1936年的《旅行雜志》第10卷 第3期上。

引 子

1934年，林散之先生決定登頂太白山，當?shù)厝寺勚兩新冒橐矐峙虑巴ｋS后多方打聽，才雇到一個漢中人張益榮（在文章中稱為張老漢或張漢）。

二人由云頭口進山，前行幾十里后到達薩坡寺，寺廟和尚極力勸阻，林散之仍然堅持前行。

在登山途中，每隔約二十里有一廟，可以住宿、做飯。然而，十廟九空，荒廢已久，飲食、住宿倍加艱辛。

一、初 行

齊家寨為一山鎮(zhèn)，在太白西北山麓，距斜谷二十里，人口較眉縣為繁，為入太白要道。

齊 家 鎮(zhèn)

余在林場內(nèi)，日日（每天）問人入太白道，人鮮去者（很少有人登上過太白山）。

咸云（人們都說）：“此山甚高，迢遙二百余里，每年六月（陰歷）始有遠方道人，裹糧結(jié)伴而去，謂之開山。八月以后，風雪滿途，人行絕跡，謂之封山。今時尚早，冰雪未消，山上無人居，多虎兕熊豜之屬，時能害人，君一人，如何可去。”

文新亦云不可去，謂“場中人入山采標本，亦只至九十里之菩薩山而止，未敢至頂，君一人，不宜臨險”。

奈余志已決，有非入此山不可以生者，因托文新覓導人。

待五日，不能得。

有三原樊先生，助余甚力，苦苦物色，竟得一漢中人張益榮者；益榮持齋戒，以販運為業(yè)，來此販鹽，樊君邀其伴余去，伊大不愿。

鹽商某亦慫其成，謂曰：“君持齋；持齋者，須朝山禮佛，今林先生橫太白，至漢中，君可藉此朝名山，歸故里，豈非兩便？”

益榮意漸移，許之。

文新遂代籌措糧糗及爐盌諸什物，于六月八日，即陰歷五月九日，別文新與樊君，攜張老漢肩行李，趨太白道。

入太白有二道，一由斜谷入，一由云頭口入，由斜谷稍遠，遂從云頭口進。

云頭口

出齊家寨，順山路左行，三十里入云頭口，土崗轉(zhuǎn)側(cè)，徑逼以狹，盤磴上，有石駘蕩詭變?nèi)缭疲祁^之名，竟殆以此。

山溪自石峽流出，一碧澄澈，鏗鏗然自石橋過。逾云頭五里為陽關(guān)寺；寺舊荒廢，無人。饑甚，藉寺中，支亂石，煮面充饑。

飯罷，由寺東南進，沿途坡陀曲折古木高崗，蔽虧掩映，境極佳蔚。

薩坡寺

十五里，至薩坡寺，寺在路右，殿不甚高，而院落極大，院中植芍藥雜花甚多。有老道三四，坐土炕上閑話，見余來，訝甚！

余以日色漸晡，不敢前進。

老道謂：“自此登太白頂，隔二十里一廟，過廟即無宿處，君不可再進。”

因留薩坡寺。晚間，與老道坐院中，涼月深深，根境兩寂，老道言：“滋山野獸多，時能為害，君只二人，去最險”。

余聞之，心甚悚然！夜半，就后殿宿。

二、險 阻

日未出，收拾行李，別薩坡寺。

從寺左上，數(shù)百步，復自右下，石磴甚滑，行深峽中，晨光熹微，草木蒙翳，無所見，有泉淙淙，不知其從何處來。

峽盡，扶磴上，石壁嶙嶙，高逾百尺，從壁間行。數(shù)里，渡木橋，又十余里，至蒿坪寺。

蒿坪道中（林散之畫作）

饑腸轆轆，入寺，荒涼甚，一物無有。

尋水煮飯，左右羅覓，無得泉處，遠間潺潺之聲，乃在山腹，峭壁嵾嵯，無從得下，急甚。

與張老漢彷徨四顧，忽于叢林中得一石池，深數(shù)尺，廣丈許，一泓之水，澄澈可鑒。張伕呼曰“得矣”，相共大喜。拾取松枝，出所攜爐，支石炊之。飯熟枵腹一飽，煩渴霍然去。

橫石上坐，遠覽秦隴諸峰，出沒天際，云飛沙走，寂寂沉沉。

張漢指其叢山中有無之處，以示余曰：此褒斜道也。稍坐，即別去。

從蒿坪寺右上，五里為交龍寺，又五里為黑虎關(guān)。

黑虎關(guān)（林散之畫作）

道中多榛栗胡桃之屬，未熟不可食。路多斜上，坡磴轉(zhuǎn)折，莽莽樹木，枝葉蒙蔽，極攀躋之苦。

逾黑虎關(guān)，路甚夷曠，古松夾道，聳摩云漢，數(shù)里，至中山寺。無人，日已晚，宿中山寺。

背中山寺，仰上數(shù)里為羅陀樹，樹多合抱，有古杉二，尤修偉。

觀中有男道一，女道一，坐石前捫蚤，尷尬已極。

轉(zhuǎn)羅陀樹左上五六里為大殿，大殿即菩薩山，山甚高，屏絕一切，離倚自異。

1947年太白山云海

蓋自云頭口入山，至此已九十余里，多行重巒叢蔚中，不能望高遠，至是則目空所有，千里無不睹。而太白一峰，高寒突兀，于云外見之，皚皚皜皜，是雪是石，高微不辨，始悟在山下時，時人所指示為太白者，非其正峰，乃太白之廓山耳。

太白高深孤遠，隔絕塵寰，豈山外人所能窺其真面哉!乃嘆天下事，非親歷其境者，不能得其閫奧，口耳所傳，都不實也。

殿中有老道一，龍鐘甚，因訪以入山路。

老道謂：“山頂距此，尚有一百余里，過此即無人，頂上亦無人居，十年來，荒殘甚，多野獸，無人來游；來游者至此即止，不敢再上，君二人，如何可去？若遲至一月，或有遠方求道者來，與之結(jié)伴同去，事較為妥，今時太早，實不可去”。

余以漸睹太白真境，急欲抉摘奇密，不能舍割，因叩以登頂路。老道謂：“登頂路易識，迂曲一線，并無分途，每二十里有廟，可以棲止”。

余謹謝。遂借大殿土灶，煮面一飽。

子陽臺（林散之畫作）

下大殿，左上，十余里，趨子陽臺，山甚陡，臺在峰頂，直躋以上，甚倦，時已向暮，不敢再進，宿子陽臺。

荒草滿庭，萋無人跡，與張漢共被臥，夜中，大風起，寒甚。

?三、獸 驚

未明，張漢即起，炊米為粥，驅(qū)此寒氣。

急奔黑風嶺，晨霧未開，無所睹。二十里，至松花坪。蒼松莽莽，排列無際。再二十里為二仙山。

道中多胡桃，以億萬計，子實累累，目窮不極。因入山深，無人采擷，遂自為生落而已。

斗母宮

又二十里為斗母宮；宮在峭壁旁，其半已塌，偶像無存。

宮前奇峰怒起，拔地空懸，翠柏蒼松，卷曲攢蔚。其上靈芝仙草，為世希奇，極地生生，猿猱莫及。張漢故采藥者，能識其珍貴，一一指其壁上示余，惜不能采其靈枝片葉，歸為故人壽也。

余欲在斗母宮宿，張漢以時尚早，欲前進，，遂從斗母宮左下，緣壁行，石磴狼牙，莫可著趾。壁間多大木，掩蔽上下，陰險已極。尤多野枇杷，子未黃熟，酸澀不可入口。

行間，忽見有物累累，遺于道左，不知何物，逼視之，方知為野獸之矢（屎）。問之張漢，矢（屎）為何獸，張漢不識。

于是余大懼，張漢尤大懼。不敢留戀，疾向前進，足不敢停，目不敢瞬，十余里，奔至平安寺。

平安寺

豈知若寺，久毀于火，唯余一片荒基，零瓦碎石，破鐘殘碣而已。

時日已下，惶恐萬分，欲回斗母宮，為路二十里，欲前至放羊寺，為路亦二十里，四顧彷徨，左右維谷。

余謂張漢曰：“既不能進，又不敢退，坐此空山，野獸來，奈何？”張漢懼不敢語，持杖去，四處張皇，尋覓棲所，而確犖微茫，殘景不待，黃云四捲，助人恐怖。

正焦念間，忽張漢于寺右百余步外，急呼曰：“林先生來。”

余應聲至，至則一石洞，深四五尺，高二三尺，窺其中干草覆地，似為人宿者，相與大喜。

急將行李肩至洞前，蛇伏以入。尋水支石炊飯，不待其熟，含糊吞食。將亂石緊閉洞口，與張漢仰地臥，心神稍定。

放羊寺附近老照片

時已黃昏，山風緊緊，萬谷皆鳴，蒙被不敢聽。

忽夜半，有聲自洞外來，呼吸甚粗，余從夢中驚醒，大驚，掣張漢曰：“何聲？”。

張漢急以腳示余，余不敢動，以目視洞口，側(cè)耳停之，少頃，聲去遠，復耳張漢曰：“何聲？”張漢急曰：“噫！何多言。”余不敢再問，心大恐，惶惶終夜，不得安睡，畢竟為虎為熊，不能知也。

放羊寺（林散之先生畫作）

寒日未出，冷甚，霜霰滿地，山徑皆白。

與張漢急奔救苦嶺，路極峻，行亂石間，犬牙相錯。

救苦嶺（林散之先生畫作）

三里至寒風關(guān)，萬松遍嶺，多平頂，橫枝怒發(fā)，斜出十余丈，夭矯如游龍。

七里至沖天嶺，從山腰行，境絕凜冽，有如嚴臘。

余與張漢寒甚，所攜之服，不足以御，手足均僵，每坐石上，向日取暖，冷日無色，心不能熱。

過雷神峽，益陡，下視股栗，草木不生，鳥獸絕跡。

放羊寺

五里，至放羊寺，寺踞山坪，頹廢甚，無人。張漢至寺，大恚（怒），驀然以頭叩地，隆然有聲。

余大驚！問曰：“胡為？”

視其額，墳起，急曰：“迂老漢也！身既臨險，禱復何益？汝素為善，神必佑汝。為惡，萬死之不足，禱胡為？今吾與汝，入此深山，已二百里。吾之命，仗汝一肩荷之。汝死，吾必餓死。汝長者，寧忍為此？”

張漢不語，恚漸解，然余自此以后，每至一寺，時時防之，恐其復出此下愚。

四、登頂

過放羊寺十里為分天嶺，嶺益險峻，寬只十余丈，而南北殊觀。

嶺陽天清日白，云凈山明，萬嶺千峰，蜿蜒起伏，而嶺陰則黑云如墨，陰陰沉沉，大海波濤，不盡其致，罡風亂卷，挾人欲飛，絕壑孤崖，不能下視，余驚絕。

順嶺陽行，十里至文官廟，亦無人居。陰云四布，欲雨，冷甚，不能久留。

出文官廟右上，仰看太白山頂，猶在云空，一片晶瑩，無寸草木，瞻睞良久，乃嘆太白之名，豈偶然哉！

孤魂窪（林散之先生畫作）

行叢石中，數(shù)里，至孤魂洼，峭壁排空，下臨若墜，境既險絕，風復凄寒。

又數(shù)里，至至金鎖關(guān)，峰巒排宕，百物俱絕，石多像形，惟妙惟肖。

仰上數(shù)里，為大太白池，池廣二十余畝，水色紺碧，深不可測，無寸草點塵。向北雙峽合處，有瀑布空懸，如百余丈疋（匹）練。

多亂石，石色純白不雜。山陰積雪，壘壘未消，與石渾成一體。故自山下望之，一片皎然，始知太白之白，不盡雪矣。

大太白池（林散之先生畫作）

池上樓殿數(shù)十間，杳無人跡，鐵瓦雕欄，盡其工致，惜半倒廢。殿中塑太白金星及大阿福像，金身猶完好。院內(nèi)冰雪磷磷，寒澈肌骨。時已晴，大風起，坐樓外觀池水，波揚數(shù)尺，而斜陽下照，水幻五色，演漾百變，如落迦山南海大士之大放光明也，不禁叫絕。

1920年太白山天池

最高為拔仙臺，距此尚三里，已晚，不能去。

留太白池樓上，殿樓都積雪，不可居，從殿后覓一土炕，穢甚，稍事掃除，燃薪暖炕。命張漢取池水治夜飯，水寒砭骨，手不可入，炊二時許，火不能熱，飯不能熟，乃半生食之。

暮色已入，寒氣大作，冷不可耐。余燃土炕已暖，遂與張漢蜷臥其內(nèi)，不敢出。

夜中風大吼，掀池水有聲，天明未止。

晨起，不敢啟門，從隙間窺之，飄風急雪，橫灑天際，大駭！

謂張漢曰：“如此大雪，飄飄不止，山逕封，攜糧盡，奈何？”張漢大蹙，默然不應，舀水炊晨餐。

食罷，雪忽霽，風力亦微，大喜。而幕云濃霧，四山又起，心甚惶恐，不敢稍待，急與張漢用麻布裹身束額，冒寒而出。

拔仙臺

從池畔左上，三里至頂，有雷神池，在洞中，凝冰未釋。再上為拔仙臺，殿亦十余間，無人居，甃（壘砌）以亂石，成以木板，殿后有小臺，踞石崖上，甚高，拾級上，乃太白絕頂，下視沉沉，險不可測。

太白頂（林散之先生畫作）

經(jīng)謂“武功太白，去天三百”。

嚱吁哉，太白之高也！

惜是日大霧，四塞茫茫，目無所睹，始悔昨日暮晴，不能趁興登頂，一覽勝概，良緣坐失，何可復得？

豈亦名山面目，不輕假人以全貌哉！悵惋久之，遂匆匆下，趨二太白池。

時二十三年（1934年）六月十三日，即廢歷（陰歷）五月十四日也。

五、迷途

下拔仙臺，經(jīng)稻地洼，道中多異草，高不逾尺，葉似冬青，密甚，藍花平鋪彌地。

二太白池老照片

下五里至二太白池，池略小于大太白池，池上層樓可二十余間。

又下五里，為三太白池，大與大太白池等，而曲折幽邃過之，懸瀑從兩崖間直下，演為奇觀。

又下十里為玉皇池，大亦廿數(shù)畝，池上草厚尺許，細軟如氊，其東為龍門，境極杳冥。

又下十里為佛池，大亦十數(shù)畝。

又下五里，為三清池，大亦十數(shù)畝。

三清池老照片

霧漸暗，如雨，咫尺不辨，不能下，留宿三清池寺觀中，衣履盡濕，尋松枝取暖。

自云頭口至此，已二百九十里矣。夜內(nèi)瀟瀟颯颯，風雨滿山，晨起未止。攜糧已罄，僅為晨餐，急冒雨下，山云洶涌，如漆如墨，山泉爆發(fā)，如鼓如雷，懼極！

南天門（林散之先生畫作）

三十里奔至南天門，峰陡起，聳拔云際，從峰右進，有殿扼其顛，險視一切。雨漸止，出天門，左右有二路，歧道茫茫，不知所向，問曰：“從何路下？”

張漢瞪目，不知所對，忖度良久，曰：“漢中在右方，必從右方下。”

遂下自右路，絕蹬孤危，左右盤折，行叢條中二十余里，不見天日，又大霧，惡氣熏人，頭目暈眩。謂張漢曰：“受瘴矣。”張漢曰：“奈何！”余不能動，臥地下。

張漢急出余囊所攜之避瘟散服之，心神稍清。

太白山路線示意圖

張漢曰：“能行否？”

余勉強起立，仍從叢筿曲折下，漸行，漸不見路，二十里至深峽中，為雍夷溝，惡嶂蔽天，高不見頂，壁間支木為棧，半多頹敗，懸藤摩崖以度，大瀑從空中直瀉，如百丈蛟龍，騰翻吼怒，復轉(zhuǎn)折峽中行，絕壑深潭，震動萬竅，倉皇奔走，不敢仰視。

前望高峽，勢若將窮，及至窮處，又轉(zhuǎn)一峽，蔽地障天，險無出路，屢轉(zhuǎn)屢窮，屢窮屢轉(zhuǎn)。

余驚懼已極，大饑大汗不止，謂張漢曰：“奈何？不知此去，若許路，方能出險？今時已晚，糧糗又盡，死矣。”

張漢亦餓，不能言，勉強曰：“林先生急行，勿多言。”

仍踉蹌行，十余里峽漸盡，行大木中，大者七八人圍，小者亦二三人圍，累千累萬，不可數(shù)計，林林總總，自生自長，其老者半就枯萎，或偃臥于地，橫塞道路，無問之者。

復行十余里，大木盡，行亂石中，天色漸暗，余惶恐極，汗不止，衣盡濕，謂張漢曰：“奈何？”

張漢不顧，仍前行。

行間，忽見左方坡上，種有黍稷之屬，急謂張漢曰：“有人矣！坡上黍稷，非人種乎！”

張漢視之，曰：“果然。”

余大喜，張漢大喜。

奔行其處，則至一板屋人家，有少婦可三十許，二女，長約十三四，幼六七歲，見余來，甚驚，炕前釜熱蒸蒸，啟視，為黍糜，向其索食，不許。

張漢告以絕食，少婦意轉(zhuǎn)憐之。然余已憊甚，不能食，寒熱作，臥地弗起。

少婦曰：“客胡為者？”

張漢曰：“連日困頓，飽受驚恐。”

婦曰：“能食雞子否？”張漢示以婦意。

余大喜曰：“是處有雞子乎？”

婦微笑，命其長女，越山去，更深方歸，得雞子三枚，少婦親自煮水煎制，少許，雞子熟，食之，如得瓊漿，平生無此佳味，寒疾霍然去。

起謝少婦，借短榻，席地臥，酣然一覺，不覺其曉，回思此日所遇，離離奇奇，可驚可詫，幾疑在夢寐間矣。

晨霧不開，山雨大作，余以昨日困頓，留少婦家不去，少婦殷勤待余，心甚感之。

因問曰：“君幾人，家此胡為？”

婦曰：“妾家以伐木材為生，良人負木板遠出，半月方回。”

余曰：“君一婦人，處此深山，無所畏否？”

婦笑曰：“君一文人，游此深山，亦無所畏否？”

余異其言，敬之。

晚間甚冷，余不能寐，燃其所攜燭，整理積日寫生稿。

少婦與伊二女平生未嘗觀燭，又不知遇所寫為何物，甚以為奇，燃薪暖炕，坐旁觀之，意似甚得。而門外冷而瀟瀟，山泉逈逈，幽懷閑思，相對無言，情倦夜闌，方各自睡去。

噫，此情此境，亦塵游人困頓中之一段野談也！

六、強盜

距少婦家二十里，有市曰后鎮(zhèn)（厚畛子鎮(zhèn)）。

晨起，天微霽，別少婦，趨后鎮(zhèn)。從鎮(zhèn)右上，五里至正道，為古儻（tǎng）駱道（儻駱道又名駱谷道，是關(guān)中通往漢中最快捷最險峻的古道）。

秦 嶺 古 道

后 鎮(zhèn) 位 置

二十里至荒草坪，地甚幽仄（zè），均危灘急澗，支松木橫橋以過，而兩旁高峰掩蔽，翠柏森羅，境極奇邃。行十里徑更仄，邈無人跡。

行間，突有六人自前方來，甚洶洶，心乃疑之，至則各出利器，卻（阻擋）余（我）勿行。二持銃，三持短刀，其一則匕首也。

知為胠篋（qū qiè）友（強盜），側(cè)立不敢動，垂手聽其所取。

奈所攜無他長物，襆被外（行李之外）破書、碎稿而已，皆彼之所惡，麾去之。唯檢至所藏銀元八只，攫入腰內(nèi)，仍恐不盡，遂傾囊倒篋（qiè箱子），逐視靡遺，見無所有，曰：“汝持速去！”

斯時（這時）余（我）甚坦泊（淡然），意志從容，乃稽首曰：“余為江南人，仰慕名山，不辭辛苦，來此已五千余里，道路險阻，羈縻（jī mí 耽誤）日月，斷飲食，時或有之。多賴遠方朋友愛助，始克偷生到此，自慚囊中無幾，不能與諸君子結(jié)萍水緣，誠為恨事。唯是此去漢中，遠無親故，囊中斧資（旅費），所余只此，若全數(shù)奉酬，處此荒山窮路中，餓死矣！諸君子皆豪杰士，乃能急人之急，義寧忍此？”

言訖（說完之后），六人張目，不通余言，張漢將余言婉轉(zhuǎn)達之。

其持匕首者，慷慨向彼等曰：“客為南方人，遠來吾土，朝此名山，實為善士。吾等非專為此者，胡為因此區(qū)區(qū)，厄人于難。”

眾聞言，皆曰善。即以二元與余曰：“可持此去，作汝食宿費！”余謹稽首謝。

六君子（盜匪）笑而答之，均其余錢，袖其利器，各得意去。

七、防盜

始（當初）余（我）在長安，齊堅如（作者在西安的友人）為籌入川資斧，私念行囊甚簡，累累之物，何處收藏？途中豪客，必能胠篋（qū qiè偷盜）。

躊躇再四，終無良法，最后得一秘方：出所攜竹杖，洞其下方，將所有易以紙幣，卷藏其內(nèi)，用蠟封之。

堅如諸人見曰：“大妙大妙！”

乃入太白山，余（我）以終日寫生，攜杖不便；且恐時時著意，留有跡象，動人疑議，因系所攜行李上，使張漢肩之，事較妥當。

至斗母宮時，張漢以上山艱苦，牽絆殊不便，私自棄去。余在后方，未之知。

及至，則肩上之杖，杳然已失，大驚！

不知所為，又不敢張皇，乃緩問曰：“杖何在？”

張漢曰：“以其不便，棄之矣。”

余（我）驚極！

復緩問曰：“在何處？”曰：“甚遠，在斗母宮崖下。”

聞之，焦熱如焚，暗自汗下，漫笑曰：“請引吾去！”

張漢曰：“須此何用？”

余曰：“此吾在嵩山時所攜者。”

張漢笑曰：“林先生真迂，此去漢中，佳竹甚多，由漢入川，更行竹國。果若愛此，吾當覓一佳者報君，須此何用？在此萬山叢莽中，左右牽引，實多不便。”

余心惶甚，急曰：“非汝所知，此余留作紀念者，豈在佳惡，請引吾去！”

張漢遲疑，猶不欲去；強之，無奈，始引吾去。

斗 母 宮

數(shù)里至斗母宮，余曰：“在何處？”

張漢漫（漫不經(jīng)心）指曰：“在崖下。”

睨（nì看）之，則竹杖宛然懸于藤蔓間，幸未墜入深谷，猶能挽及，心中甚突突。急命張漢懸藤下，手之以上，私心大慰。

乃堅牢系于行李上，仍使伊（他）肩之，笑謂曰：“此后幸勿再棄！杖雖不佳，伴我已兩千余里，佳朋良友，無此式好。”

張漢笑曰：“林先生真迂。”

嘻！此實余之至幸；此亦余之至險。《老子》曰：“善閉不關(guān)鍵。”又曰：“處眾人之所惡。”故攜此阿堵物（錢財），至斗母宮遭彼蚩氓（糊涂人），棄而不顧，至荒草坪，逢茲胠篋（強盜），視之如遺，謂非此哉！謂非此哉！

八、華陽

行二十余里至都門，荒村五六家。東轉(zhuǎn)，過石橋，從山腰石壁行，叢蔚莽莽，層巒無際。天大暗，欲雨，不敢前進，下山尋土人（當?shù)厝耍┘宜蕖Ｍ寥艘杂噙h來，不敢留，無奈，奔村前荒廟，遂投宿荒廟中。

都門（林散之先生畫作）

天明方醒，大雨，不可行。寒甚，困村人家，就火取暖。上午，雨止，買麥飯飽腹，由村右下山，五里，過一村，涉山溝，循東南前行，亂石嶙嶙，水奔甚急，蓋即太白山陽之溝，流入酉水者。

向南又十余里，道甚峻，仰上為金索嶺，峰巒森立，銳若犁頭。曲折山中行二十里，至朝元洞。洞屋方修未成，就洞前稍憩。

下嶺從山半行，忽見丘塍（土埂子）上下，秧針黃綠，處此萬山中，乃能見此漠漠之田，景象又殊矣。

水車

而此間農(nóng)人，引水灌田，多用盤車。其制在山溝中，以籐為大輪，其大小視水與田之高下，輪間橫以竹席，接以竹管，其上架長木，空其中，曲折引至田內(nèi)，輪旁甃石（磚砌的井壁）為短垣（墻），束上流急湍撞動之，輪動管旋，次第承水，懸至架上空木，傾而瀉之，由空木引至田間，悠悠不息。每晝夜可灌田二十余畝。罷時，引水他出，車即閉而不動。其制甚簡，其用實便，不意此間人，猶有機心也。

十數(shù)里出山，漸見茅店荒城，炊煙暮起，詢（問）之張漢，知為華陽縣（古人的哲學思想，山之北謂之陰，山之南謂之陽，因此在唐時秦嶺以北設華陰縣，以南設華陽縣，就是今天的洋縣華陽鎮(zhèn)）。

今日華陽鎮(zhèn)

大喜，載欣載奔，轉(zhuǎn)折六里，已晚，宿華陽旅店中。

華陽在萬山中，攢青拱翠，獻異爭奇，僻極亦幽極。縣東濱臨酉水，從西北來，流經(jīng)縣左，橫流直下，奔百余里，入于漢江。

縣中居民甚稀，寥寥百余家。無甚商業(yè)，米鹽、青油、豆腐、玉黍酒及一二種蔬菜外，別無所售。

華陽鎮(zhèn)

余（我）自入太白，日食不足；下太白，又幾餓瀕死。今至華陽，得見食物，如睹珍異。急命張漢購青油、豆腐若許，親自煎制，佐以大饃玉黍酒，倆人對坐，肆口饕餮，不知其飽，平生之味，無逾于此，自慚益復自感！

方余在都邑之會，酒宴之場，滿席珍肴，懶于下箸，及今處茲荒僻之區(qū)，顛連之境，辟谷無術(shù)，求食不能，遇乃粗糲（粗劣的食物），美逾佳饌，豈前后之味有殊，實彼此之時乃異。由是觀之，天下人之口，安得有正味哉？

九、道人

在華陽留一日，別去。

出南門，經(jīng)華陽橋，橋建以木，覆以瓦，可十余丈，如修廊然。酉水經(jīng)其下，聲騰洶涌，勢甚可怖。

五里至華陽嶺。嶺高十里，竹石蔥蔚。嶺脊有小店兩三家，賣干饃以食旅人。

儻駱道（駱谷道）

下嶺從山塢中行，二十里至南歧嶺。迤邐至頂，有觀音閣，居嶺勝處。與張漢坐閣前石上，少憩。見閣內(nèi)有男女二道，男逾天命，女年才四十許，風神清朗，知非塵俗，見余來，甚謙撝（huī謙遜），邀余入。

與之談，方知為武當山道人，飛錫（執(zhí)錫杖飛空，指云游）過此者。

道姑言：“與其乃兄徒步訪天下名山，別武當已八年。初由南海落伽山至昆明，登雞山，上峨眉，循陰平，攀馬閣山，出北雄關(guān)，轉(zhuǎn)武都，而至漢中。今欲由此橫太白，趨太華，叩太行，入娘子關(guān)，訪五臺、北岳諸山而回。”音聲朗徹，響越金石，聞而異之。

余亦告以所歷，方自太白來，欲遠訪峨眉者。

伊（她）聞之，雅敬余。

1932年的秦嶺山中

余復告以太白高遠，風寒雨雪，旅食艱苦，若去，愿以所攜爐碗什物奉酬，結(jié)此風塵緣。道姑兄妹聞言大喜，感激受之。遂留余同住觀音閣。

傍晚，觀音閣道人自山外來，喜余等，制麥飯供食。晚間，與道姑談宇內(nèi)地庭洞天之勝。道姑言：“武當山頗不惡，可游，勿相失也！”余謹謝唯唯。

夜半，各睡去。

昧爽即起，道姑親制面餉余主仆。

食罷，道姑兄妹自東嶺下，取華陽路，余主仆自南嶺下，取城固路，僅一稽首，長別而去。

余念道姑，誠非常女子，其采鉛補汞，引藥導年之術(shù)，雖未必信，而以一纏足女子，攜一蒲團，無所借力，徒步數(shù)萬里，淹滯八九年，不覺跋涉之苦，勞悴之色，謂非奇女子，寧能若是？此余所最驚嘆不置者也！

十、不癲

下觀音閣，三十里登石柱嶺，二十里至湑水東岸。水不甚深，多沙口，無船筏可渡，與張漢解衣相扶，涉之以過。

張漢謂：“此去二十里，路甚孤僻，行沙灘中，人跡稀少，匪類劫掠，時有所聞。”

余懔懔（懼怕），幸安過此灘，無所聞見。

至一村，甚荒涼，時已暮，借宿村中李婦家。

婦三十許，甚婉好，其夫嗜鴉片，流蕩不事產(chǎn)業(yè)，方外出未歸。婦乃炊麥飯飽余二人，搘（zhī 支，指架起）破板臥。

1914年的秦嶺溪流

向夜，忽聞叩門聲甚急，從夢寐中驚醒，婦啟門視之，知為其夫。

入門，見余等臥，問曰：“何人？”

婦曰：“投宿客人。”

略一檢視，入房中，聞置有兇器聲，大驚，知非善類，暗自窺之。見其夫臥房內(nèi)炕上，吸煙，與婦小語，不聞所謂；又時時不知弄何物作聲響，驚極、恐遭毒手，顧時已入夜，不能遠走，而張漢瞢瞢（méng昏昧、糊涂），酣睡未醒。

惶急間，忽有所悟，忽呼張漢曰：“張漢、張漢！”

張漢驚醒，眵（chī眼屎）目曰：“何事？”

余曰：“在太白山時，有手寫冊子，不知在何處？”

張漢瞪目曰：“此先生自收藏者，我何知！”

余曰：“速起，為余查之。”

張漢無奈，遂燃燭，將行李逐一尋檢，得一書曰：“此是否？”

曰“不是”。

復持一書曰“此是否？”

曰“不是”。

張漢忿曰：“此先生自收藏者，我不識字，何知？”

余嘆曰：“此冊子恐遺在斗母宮矣！半年辛苦，化為烏有，豈不可惜。”

時李氏夫婦從旁見之，窺囊中多破書敗紙，無他長物，意大沮。遲遲問曰：“汝何方人？來此胡為？”

曰：“余江南人，喜游山，入嵩高、上太華，覽終南，登太白，欲由此遠朝峨眉者。”

李某聞之，意甚驚。

余復嘆曰：“余之所游，言之可憫，家既苦寒，交又零落，一路都由募化而來，不識尊處，亦能代募一二否？”

李某側(cè)目視余，冷然不答，嗒然（懊惱）入房，不顧而臥；余亦長嘆而臥。然余終夜懔懔（懼怕），不能寧睡。

未明即起，整理行李，給以宿膳費，李某索之甚巨。

張漢訝（驚訝）曰：“何若是昂（高昂）？”

李橫目曰；“此吾家規(guī)矩！”

余暗掣張漢衣，張會意，與之出門，行數(shù)里，謂張漢曰：“乃者，汝知為何如人？”

張漢曰不知。余曰：“胠篋（強盜）朋友也，夜間之難，幸能掩過，不然，遭其手矣！今向吾等索此區(qū)區(qū)，汝猶不愿耶？”

張漢大驚曰：“吾真糊涂人！吾真糊涂人！”

十一、成真

二十五里至城固縣，未入城，越北門行。

有漢博望侯張騫墓，在城西八里，張漢指以示余，未能到，憑吊無已！

張騫墓前神獸

自城固至漢中七十里，近辟有公路，坦坦蕩蕩，不似以前陰仄矣。黃包車往來甚多，荒僻中睹此繁盛，無任喜幸。

張漢邀余至其家，從小路繞道行，五六里已達。張漢有老妻一人，子女二人，家中人見其歸來，大喜，將余行李持入，煮雞子餉余。

村中人聞其自太白山來，咸驚訝，各來問詢。余甚異之，以為伊等居住太白山下，何亦奇之若是？問之村人始知：此間雖在山下，迢迢數(shù)百里，高寒深遠，去之者少也。

城固縣鄉(xiāng)村風光

初，余在太白，為山靈寫照，張漢不知，問曰：“先生精地術(shù)否？”

余漫應之。

（張漢）復曰：“此山之大，必有真龍，若得葬此，后嗣應出何人？”

余戲之曰：“出大皇帝。”

（張漢）曰：“何以無人葬此？”

（我）曰：“誰敢來。”

張漢不語，徘徊其處。

下山至華陽時，忽誠懇請于余日：“吾有先塋，去吾村不一里，費數(shù)年力，始能卜得，吾粗人，不知佳惡，至城固時，幸繞道一視之，生死銘感矣！”

余聞言大駭！私念前乃戲言，余實不知，今具誠相請，若言不知，示以欺詐；若言知之，增余慚愧。顧勢已至此，無可奈何，遂含糊許之。張漢大喜。

至是，引至其處。出村左里許，有小丘，指曰：“此吾先父塋也，請先生不諱言之。”

余視其前后，瞻其左右，少頃乃曰：“若家有大德，此地祖脈，從太白西來，遠取漢江之水，前后左右，俱有大小為照為靠，水火既濟，金木不刑，以土德旺；實佳地，不易得，好培植之。”

張漢聞言，喜不可遏。嘻！余真自欺欺人哉？

張漢留余宿其家。

漢中北門（1875年）

翌日，同趨漢中，至三十里鋪；又三十里，至漢中城。寓順發(fā)祥棧（旅館）。

本篇在本公眾號“終南山故事”獨家發(fā)布。

摘自《長安道上》（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年出版），由楊博先生整理。

秦時明月墨家7杰人選，個頂個的武藝高強，未來BOSS也在其中

《秦時明月》想必各位漫友耳熟能詳，對于墨家的主導思想而言，無非就5個詞：兼愛（主張人與人平等相愛）、非攻（反對侵略戰(zhàn)爭）、節(jié)用（反對鋪張浪費，推崇節(jié)約）、名鬼（重視繼承前人的文化財富）、天志（掌握自然規(guī)律），前兩個非攻兼愛在動漫中常有提及，后面的3個就有些生疏吧，今天筆者就帶各位了解下這部動漫中一個重要的反秦聯(lián)盟——墨家。當然介紹組織就要先介紹人物，組織一般凝又大體框架，從人物著手你也就能大體了解組織的構(gòu)架，接下來筆者就為大家介紹墨家7杰人選，希望喜歡。

雪女，二十四歲，趙國人。

曾是燕國最秀美清麗的歌舞姬，卻因為一段神秘過往立誓終身不嫁(具體原因官方目前尚未透漏）。墨家五首領(lǐng)之一。善吹簫，美妙的歌喉吹出一曲“白雪”，據(jù)說能夠讓最鐵石心腸的人落淚。她賣藝不賣身，笑傲王侯，也是高漸離的戀人，雖然沒有結(jié)為夫妻，但兩人情深意真，生死相隨。

雪姬簡介，閃耀奪目

雪女，墨家五首領(lǐng)之一，精通吹簫與趙舞。她的“白雪”樂曲高雅靈動，吹奏時會漫天飛雪。趙舞獨步天下，絕技“凌波飛燕”被雁春君稱為是“燕國都城的傳說”。但真正的“凌波飛燕”是一曲死亡之舞。在她清麗柔冽的外下，隱藏著一份雙面的性格，對待戀人溫存體貼，對待朋友真誠細心，偶爾還會露出俏皮可愛的一面。反之對待敵人，出手狠辣果斷，絕不留情。武器：絲帶（水袖），簫

戰(zhàn)斗類型：敏捷型

招牌武功：白雪（曲式，可傷人于無形，或者冰凍對手，然后令對手碎成冰屑而死。吹奏時會漫天飛雪）；凌波飛燕(被雪女稱為“死亡之舞”，用此殺害了雁春君、重傷赤煉）

其他技能：點穴（封住他人穴道，使對手無法活動）；絲帶攻擊（可不接觸絲帶，用內(nèi)力使絲帶攻擊對方，以柔克剛，鋒利無比）；冰凍（用內(nèi)力使對方凍成冰塊，化作碎屑）

戰(zhàn)斗力指數(shù)：7.5

天明，十二歲

性格：為人精靈古怪而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他迷離的身世牽動著整片大地的風云變幻，最為主角人選，未來BOSS首當其出，實力成長之路更是BUG的存在。

身世：他的父親是絕頂劍客荊軻，母親是美貌的麗姬，不過他后來對蓋聶敬仰，漸生父子之情。

武器：官方透露，天明的武功有很大潛力。武器是在墨家禁地中得到墨門至尊武器“非攻”，后又從巨子手中繼承信物“墨眉”，必要時還會加上牙齒。喜歡高月。其領(lǐng)悟性極高。（在《諸子百家》15集時，用頭搞定了一個秦國鐵騎兵）《夜盡天明》中得到非攻,《諸子百家》中得到墨眉（“非攻”是天明從墨家禁地中“莫問”這關(guān)的俠道中得到的，是墨家至尊武器，這個武器可以變成各種普通的簡單武器,最為平常的就是“劍”、“弩”、“飛天索”“盾牌”；而墨眉是從前屆墨家巨子(燕太子丹）手中得到的。墨眉是歷代墨家巨子的信物，它出現(xiàn)的地方，所有墨家弟子都將聽候調(diào)遣、無不從命。它通體漆黑如墨，無刃無鋒，平平若齒，是一把無鋒勝有鋒的兵器，但并非劍，應屬锏。）

招牌武功：入門劍術(shù)，初期沒有什么像樣的武功，只會一腿三腳貓的功夫。后期跟庖丁學會解牛刀法。

戰(zhàn)斗力指數(shù)：1（前期）~10（后期）（不明確，并沒有和戰(zhàn)斗力指數(shù)明確的敵人戰(zhàn)斗）。

身份：現(xiàn)任墨家巨子。

專長：除了蓋聶大叔，似乎沒有什么事情可以讓他感到害怕與退縮的。

其他：喜歡高月。

端木蓉，二十四歲，清麗脫俗，淡雅秀逸的女子，氣質(zhì)清冽如霜，容色絕佳，翩如輕云蔽月，婉若流風回雪。

身為墨家醫(yī)仙，年紀輕輕卻醫(yī)術(shù)高明，端了清冽姿態(tài)，卻心懷百結(jié)柔腸，隱忍而善意。為人內(nèi)蘊外秀，清揚宛轉(zhuǎn)，獨居在風景秀麗的鏡湖藥莊。

常用醫(yī)療的銀針作為武器，可謂醫(yī)毒雙絕。

與月兒同為墨家弟子，對月兒百般呵護，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暗藏了柔如水聲的心底。

對來自秦國的蓋聶有強烈的敵意，深入接觸后逐漸改變了看法。在秦時明月之夜盡天明最后，為救蓋聶，被白鳳凰一鏢（羽毛）射中胸口，生死未卜…

武器：銀針

招牌武功：花雨銀針

戰(zhàn)斗力指數(shù)：5

專長：醫(yī)術(shù)，藥理，能夠治療各種疑難雜癥，具有起死回生的高超治療本領(lǐng)

嗜好：研制新藥

高漸離，二十八歲，男，琴師。

墨家第二高手，其地位僅次于墨家巨子。氣質(zhì)憂郁高雅，曾是燕國著名的琴師。其擊筑曲目《陽春》與雪女的歌聲《白雪》合稱為“陽春白雪”，在燕國乃至天下都堪稱一絕。當年與荊軻一見如故，結(jié)為知己。使用武器，名劍水寒。

性格：冰冷孤絕、清傲內(nèi)斂、冷靜果斷

萌屬性：面癱

衣色：素白，有暗紋

衣飾：典型的寬袖長擺，特顯出琴師的儒雅與劍客的孤絕

武器：筑（見《秦時明月之諸子百家》）、水寒劍

招牌武功：陽春（曲式）、蕭風斬、易水寒

絕技：易水寒

戰(zhàn)斗指數(shù)：8.5

由于荊軻刺殺秦始皇帝失敗，當時的燕王——燕國末代國王燕王喜便把所有的責任推到燕太子丹身上，導致燕太子丹與燕太子妃以及高月背井離鄉(xiāng)，在燕國外過著危險逃亡的生活。燕太子丹在逃亡的路上假裝被衛(wèi)莊殺死，后成為了墨家巨子。配劍為墨眉，曾經(jīng)改造過“非攻”，幫助天明接住了衛(wèi)莊的一招。因中了陰陽家大司命的六魂恐咒，無法根治。臨終前開啟了墨家的青龍，將自己的內(nèi)功全部傳給了荊天明，讓他做下一任墨家巨子。

燕太子丹家屬：

父：燕末王（燕王喜）

母：燕王后

妻：燕太子妃

女：高月（本姓姬，動畫里面真名是姓姬名如,字千瀧，稱號為高月公主，后來因躲避追殺忘了自己的本名而把稱號當成自己的名字。）

死因：中大司命的六魂恐咒（中咒之處并無異樣，但催動真氣可引發(fā)咒印，可以令其喪命）而死，傳位給荊天明并賜予佩劍墨眉，以及自己的內(nèi)力。

盜跖是天下第一神偷，身材纖瘦，擅長飛檐走壁，輕功卓越，生性油滑，愛慕端木蓉，雖然嘴巴不干凈，但危難時刻絕不臨陣脫逃，討厭孔子以及儒家的那些大道理，絕招電光神行步。他身受重傷時被端木蓉所救。是墨家五大首領(lǐng)之一。

武器：瞬飛輪

招牌武功：電光神行步

戰(zhàn)斗力指數(shù)：5

專長：輕功，必須在腳上綁上厚重的銅板，才不至于跑過頭，傷到自己或他人

大鐵錘是墨家中性格最為急躁爆烈的男子，身材異常魁梧。使用一柄帶有鏈條的巨型大鐵錘（雷神錘），原本是燕國的下級軍官，由于脾性，無法與跋扈的燕國大將軍晏懿相處，屢遭迫害，險些在戰(zhàn)場上作為誘餌犧牲掉，被墨家巨子救出，從此死心塌地追隨。

武器：大鐵錘

招牌武功：雷神錘，雷神之拳，雷神格斗技

專長：鍛造，格斗，展示力量

當然其余的還包括班大師，徐夫子等能工巧匠，筆者介紹的主要是能形成外在戰(zhàn)力的強者，但不能否認會墨家機關(guān)術(shù)的班大師，和鑄劍大師徐夫子等一大批能人巧匠的戰(zhàn)斗力并不小，但單論個人實力，以上7人絕對是墨家7強人選。今天就到這里，喜歡文章的朋友多多關(guān)注我哦。

國漫經(jīng)典回顧——秦時明月之夜盡天明

夜盡天明

故事緊接上季，從天明的一個噩夢中開始，也正好對應了第一季結(jié)尾處天明的封眠咒印發(fā)作，正值深夜，蓋聶與墨家頭領(lǐng)再商量事情，三位小主角開始了墨家機關(guān)城的“游玩”，結(jié)果來到了墨家禁地的門前，由于徐夫子的阻攔，才打消了天明和少羽的好奇，但是在后面的劇情中三人卻會攜手走進這神秘的墨家禁地。與此同時，機關(guān)城外正在一場血雨腥風的廝殺，大鐵錘的雷神錘本身足夠霸道犀利，但是身處森林并不利于招式的發(fā)揮，所以一度被隱蝠壓制，危急關(guān)頭，高漸離與雪女前來救援，趕跑了隱蝠，救回了大鐵錘，但是流沙黑麒麟也偽裝成墨家子弟成功的潛入了墨家機關(guān)城。

大鐵錘與隱蝠激戰(zhàn)

墨家禁地

流沙頭領(lǐng)衛(wèi)莊也帶領(lǐng)著秦國重甲兵，開始從城外森林向機關(guān)城進軍，墨家派出了白虎機關(guān)獸進行阻敵，而就在這時，公輸家族的機關(guān)蛇也趕來幫助攻克機關(guān)城，這也是公輸家族的機關(guān)獸首次登場與墨家機關(guān)獸進行正面對抗，繼而另一角色公輸仇登場。

白虎對戰(zhàn)機關(guān)蛇

機關(guān)城中，高漸離首次面對面遇見了蓋聶，由于高漸離與荊軻交好，而世人都認為是蓋聶殺掉了荊軻，所以高漸離對蓋聶始終充滿敵意，認為蓋聶是嬴政派來作內(nèi)應的，就在這緊急關(guān)頭，班大師等一眾人為蓋聶證明，這才罷了，而端木蓉緊張的神情也被雪女捕捉到，這也說明她對蓋聶的感情進一步加深。

高漸離敵對蓋聶

端木蓉擔心蓋聶

黑麒麟在班大師通往密道的途中襲擊了班大師，并且拿走了機關(guān)密室的鑰匙，偷走了機關(guān)城的設計圖紙。少羽給天明扔了一塊由布包裹著的石頭，讓他去鑄劍池匯合，但是天明識字不多，所以打算去找月兒，走廊中，天明遇見了高漸離和雪女，并聽到高漸離說認識自己的父親，但為了照顧天明的感受，高漸離并沒有告訴他荊軻就是他的父親，這也使得天明情緒變得十分激動。與此同時，班大師遇襲的消息傳來，讓各位頭領(lǐng)感到十分不安。天明和月兒來到了鑄劍池，少羽早就在此等候，但是再回憶起咸陽宮時，天明的咒印突然發(fā)作，月兒想到可以用真氣療傷，但是天明的咒印太深，反而將月兒反噬，危急時刻，端木蓉和徐夫子趕來才化解危機，隨后三位小主角被端木蓉帶走。

班大師遇襲

月兒療傷

另一邊高漸離在密道中遇到了由黑麒麟易容的端木蓉被騙回去保護班大師，結(jié)果在走廊遇見了端木蓉一行人，他才恍然大悟。另一邊黑麒麟將致命的毒藥鴆羽千夜投放到中央水池，卻被徐夫子撞見，黑麒麟為了使得機關(guān)城內(nèi)訌，變成蓋聶的樣子，襲擊了徐夫子。高漸離在得知這一消息后，本就對蓋聶不滿的他，更加氣急敗壞，兩人也是以刀兵相見，雖然蓋聶解釋，但高漸離已完全失控，眼看兩人之間的戰(zhàn)斗進一步升級，端木蓉出現(xiàn)為蓋聶證明清白，但是蓋聶還是被高漸離反鎖在屋子中，天明趕到后對墨家囚禁大叔行為十分不滿，而被點穴，帶到了隔壁的屋子。

黑麒麟幻化成蓋聶行兇

蓋聶高漸離刀兵相見

這一夜并未發(fā)生其他事情，但是更大的危機卻悄然而至，第二天分外鮮紅的朝陽也預示了機關(guān)城將要受到重創(chuàng)的結(jié)果，端木蓉在看見朝陽后，也是突然醒悟，水中之毒正是受到陽光照射才會揮發(fā)毒性的鴆羽千夜，但為時已晚，多數(shù)墨家子弟都已經(jīng)中毒倒地失去了戰(zhàn)斗力，另一邊天明受到了毒藥的影響，而導致喉嚨難受，蓋聶得知后，讓天明靠近窗口用教給他的呼吸法進行呼吸，這里也是透露出了，蓋聶將鬼谷絕學之一的鬼谷吐納術(shù)教給了天明。而天明人小鬼大更是爬出了窗外，來到了蓋聶的窗前，但是蓋聶考慮到天明不能一直站在窗外，讓天明自己爬到與懸崖相連的走廊處，天明也是不負期望的成功跳到了走廊的把手處，但是這里卻被安了致命的機關(guān)，好在少羽，月兒等人的趕到才化險為夷。

天明獲救

另一邊衛(wèi)莊率領(lǐng)的秦國重甲兵也是攻克了機關(guān)城防御進入到了城內(nèi)，墨家子弟開始與秦兵對抗，但是由于受到了毒藥的影響，墨家顯然不是對手，而在第一部中出現(xiàn)的蒼狼王也再次登場，差點給天明一行人帶來傷害，好在高漸離及時趕到，一劍封喉殺掉了蒼狼王，才化解危機，但是隨后趕來的衛(wèi)莊，憑借著更高的戰(zhàn)力，打退了高漸離，墨家人馬為了保護機關(guān)城，等候巨子的歸來決定退守機關(guān)密室，但黑麒麟喬裝潛入。另一邊由于外面敵軍數(shù)量實在太多，端木蓉帶領(lǐng)著三個孩子來到了墨家禁地，并讓他們進入到禁地當中，而自己則在與隱蝠的戰(zhàn)斗中被俘。

高漸離擊殺蒼狼王

端木蓉被俘

衛(wèi)莊等人已經(jīng)率軍來到了中央大廳的門外，為了消耗秦軍的兵力，則讓秦軍進入受到墨家機關(guān)的攻擊，而公輸仇更是將第一部中死去的無雙加以改造變成了機關(guān)無雙，無懼外傷的損耗，戰(zhàn)斗力也大大的增加，給墨家?guī)砹烁蟮睦щy，為了使得墨家人心渙散，衛(wèi)莊則是以流沙計時，每消耗掉一層流沙便殺掉一名墨家子弟。禁地中，三位少年憑借著智慧與配合通過了虎跳，猿飛，龍吼等關(guān)卡，還得到了陰陽家的幻音寶盒，而在墨問的路口，少羽被擋在了王道，天明和月兒被擋在了俠道，這不但讓三個孩子分別應對接下來不同的關(guān)卡，同時也預示了今后不同的人生路。在接下來的關(guān)卡中，雙方都順利通過，而且少羽獲得了破陣霸王槍，天明獲得了墨家的至尊武器—非攻，天明與月兒又經(jīng)過與公輸仇的斗智斗勇之后，三人再度成功匯合。

機關(guān)無雙

機關(guān)城中央大廳，墨家為了使巨子能夠獲得此刻機關(guān)城的危機信息，決定派出盜跖去報信，而在途中還遇到了白鳳的追擊，碰巧遇到了天明，少羽，月兒駕駛著白虎趕來幫忙，而公輸仇則是駕駛著機關(guān)蛇與之對抗，三個少年最終戰(zhàn)勝了公輸仇，三人回到機關(guān)城，在走廊處，天明與月兒碰見了月神，月神抓走了月兒，視線回到機關(guān)城大廳內(nèi)，在盜跖從密室出去后，黑麒麟使得關(guān)門機關(guān)被卡，讓機關(guān)無雙有了機會來阻擋石門的關(guān)閉，高漸離，雪女，大鐵錘三人也被迫出來與衛(wèi)莊等人對抗，而這時流沙的最后一層也已經(jīng)流光，正當衛(wèi)莊準備殺掉端木蓉的危機時刻，蓋聶出現(xiàn)，化解了危機，所有人都預料到他將于衛(wèi)莊展開一場大戰(zhàn)，也就是在這時，白鳳回到機關(guān)城，向蓋聶投出羽毛飛鏢，被端木蓉攔截，但端木蓉也就此身受重傷，蓋聶懷抱端木蓉的場景可以說是整個第二部最經(jīng)典的一個鏡頭了，端木蓉的內(nèi)心獨白也透露出了她對蓋聶的感情，而蓋聶那深邃的眼神仿佛也在回應著端木蓉，經(jīng)過了一段回憶之后，蓋聶再度與衛(wèi)莊開戰(zhàn)，這時“天明”跑了出來，并站在蓋聶面前，蓋聶為了保護天明讓他站在自己的身后，讓所有人都沒想到“天明”竟然將匕首刺向了蓋聶，隨即對應了第一部中月神的預言，第二部結(jié)束。

衛(wèi)莊蓋聶

聶榮。。。

大叔心碎的眼神

“天明”背后捅刀

回顧整個第二部，絕對是目前為止的五部作品中，劇情最緊密的一部，雖然比第一部要多了8集的內(nèi)容，但是時間的跨度卻并沒有第一部長，如果不算天明的那幾段回憶的話，可以說是一點沒有拖拉，但是回憶的片段，也恰巧證明了天明正在成長。而如此緊密的劇情內(nèi)容也為接下來第三部中的雙方大戰(zhàn)做足了準備。（未完待續(xù)）

遙遠的秋田，除了忠犬，還有美食、清酒和不變的鄉(xiāng)情

這是覓食（restaurant_hunter）的第163篇文章

上海最歡脫的嚴肅美食博主

↑置頂就不會錯過更新了↑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美食攝影師 @張張無忌

文末福利，是人肉背回來的

全世界我最愛的烏冬面 🍜

提起秋田，你會想起什么？

《忠犬八公》熱映后，大概是常常和柴犬傻傻分不清的 秋田犬 吧！你或許還聽過 秋田小町 這種名字非常可愛、遠銷歐美的美味圓粒米。

秋田機場Baggage Claim 的超萌秋田木雕

比鄰青森，距離東京約一小時航程，在去往秋田之前，我也和你一樣，連秋田到底是個縣還是市都搞不清楚（其實兩個都是，就像紐約一樣！），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最愛的 稻庭烏冬面 竟是秋田名物，體驗過 雪國海景清酒專列，去深山里一間 掛滿大根的小黑屋 一探究竟，在清酒廠里偶遇一只 勃艮第蒙哈榭的橡木桶，在四線城市郊區(qū)吃到 一家專業(yè)用心的意大利菜，還碰到了一位84歲高齡還鎮(zhèn)守吧臺的 高齡 Bartender ...

時至今日，仍在想念一條讓秋田人民集體打call、名叫鰰的本地小魚。

差點忘了，這一路上，我還喝了37瓶清酒。

自帶主角光環(huán)的稻庭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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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的面條？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意大利的手工Pappardelle，和日本的稻庭烏冬。

對稻庭烏冬，我絕對是一見鐘情。幾年前去東京，在銀座胡亂逛到一條小巷，兩家面館門對門都在大排長龍，一家中華風面館，另一家，則是做稻庭烏冬的老字號 佐藤養(yǎng)助。

仔細觀察了一下，佐藤養(yǎng)助門口多是上了年紀的本地老人，而中華面館則是年輕游客居多……毫不猶豫選了老人家這一邊。

與贊岐烏冬、名古屋棋子面并列日本三大烏冬的稻庭烏冬，光潔幼白的扁平面身，怎么看都不像我們熟悉的烏冬那么渾圓粗壯，吃口也極端不同，爽滑之余極具韌勁，而且久煮不爛。冷食為佳，按照喜好將蘿卜泥、小蔥與醬油拌勻，如蕎麥面一樣蘸食，吸溜入口嚼之神清氣爽，百食不厭。

熱湯面也可以，在廣州朗豪的明閣，就遇過一碗以稻庭烏冬為底的餛飩面，上桌后頓覺，后廚師傅眼界甚寬。

回美國逛日本超市又找到了它，稻庭烏冬便從此成為我的常備口糧。

秋田第一晚，在秋田市內(nèi)首屈一指的和食小館 Sugawara，再次吃到稻庭烏冬，方知它竟是本地名物。明明在 Low Carb Diet 的我，只顧一時爽，吃了個精光……

稻庭烏冬起源于江戶時代的秋田稻庭地區(qū)，曾是當時進貢藩主的貢品。它最大的特點，正是面身中隱藏的微小氣泡，據(jù)說只有手工反復揉搓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稻庭烏冬勁道的獨特口感就是歸功于此。

都說吸引力法則，越是愛吃，口福就越好。秋田之旅的最后一日早餐，我意外得到了一盒有編號的限量版稻庭烏冬。

制作稻庭烏冬，不僅對原材料要求極高，而且只能手工制作。工藝也很繁瑣，需要一整個團隊協(xié)力完成。但佐藤養(yǎng)助的第八代傳人，打破傳統(tǒng)，僅憑一己之力完成一系列復雜工序，制出這份獨特的烏冬。我吃到的是他獨立完成的第七十六盒，也不知道這位大師有生之年能做出多少盒啦……

以神之名的本地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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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牙魚，秋田人喚作"hata hata"，學名霸氣得很，魚字旁加一個神字，鰰。據(jù)說是因為它只在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時才會大批出沒，被認為是代表雷神的魚。

秋田第二日，恰逢叉牙魚上市。清晨去 秋田市民市場 選購買便當時，魚攤上鋪天蓋地都是它的身影。本地人對它極其狂熱，熬到開漁一窩蜂地跑去魚市搶購。僅在周末營業(yè)、農(nóng)夫市集 style 的 八森觀光市場，因為比鄰叉牙魚捕撈圣地八森漁港，成為了第一時間嘗鮮的絕佳去處，市場內(nèi)還貼心設有燒烤專區(qū)，游客或是饞到等不及回家開火的，現(xiàn)買現(xiàn)吃也不是不可以。

P.S. 市集里的魚丸湯也蠻好喝的。

八森漁港附近、一家由老夫婦一起經(jīng)營的 石冢料理店，是吃hata hata 的好去處。讓秋田鄉(xiāng)民如此瘋狂的冬季限定小魚，當然是好吃的啦！個頭與肉質(zhì)介乎小黃魚與昂刺魚之間，其貌不揚卻有驚人鮮味，肉質(zhì)細滑幼嫩，燉湯和鹽烤兩相宜，最逗的是母魚的魚子，團成一團幾近撐破魚腹，粘膩拉絲如小粒納豆，也是有趣。

除了hata hata，石冢的 漁師飯 也很出名。蓋滿在地魚切片的 隨意丼 ，不拘小節(jié)卻足夠新鮮大份，這里的 鹽烤蝦姑 也是一絕，超級下酒！

有人愛吃母魚，也有人喜歡吃公的，白色的精囊雖不及鱈魚或河豚白子般壯碩，但口感也是很獨特的……甚至還有店家會專門把男孩子們挑出來，專供有甜甜糊一嘴癖好的人士享用。

全部都是男孩子！

以hata hata釀造的魚醤，也是傳統(tǒng)的秋田調(diào)味料。與泰國魚露頗為類似，需要熟成一年以上，口感和鮮味則更近似櫻花蝦醬。機場有賣，帶回家拌個面炒個蔬菜，正點。

不過，最讓我大跌眼鏡的，要數(shù)在Google Map 都不知道在哪兒的四線城市郊區(qū)，不僅有家頗為正宗的意大利菜館 Giueme，還吃到了一份超妙的 hata hata pasta！

hata hata 的魚肉與魚子，用酸甜開胃的番茄與酸豆提鮮，與 al dente 的自制手工意面，是道令人刮目相待的本地化洋食，如果一定要找出類比，大概是小龍蝦意面的創(chuàng)意水平吧！

叉牙魚這么好吃，卻多少名不見經(jīng)傳，大約也是因為日本選擇實在太多，又或者……都被秋田本地人吃完了吧！

一間掛滿大根的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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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紐約回國兩年，沒怎么見過雪，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在比鄰加拿大邊界的”雪城“讀過書，見過連下五個月的大雪紛飛；來秋田三天，總算喚醒了記憶里對雪的懷念。

眾所周知，全世界的北方人民，真的都很會用各種方法保存食物，煙熏火烤抹上鹽埋起來，幾乎無所不用其極。不把東西好好保存起來，在顆粒無收的冬天，是會餓死的……

秋田名物就比較有趣了，GAKO，秋田方言，泛指腌菜。其中，又以橫手市山內(nèi)地區(qū)的 煙熏蘿卜 最為知名。這里的鄉(xiāng)民，至今用最傳統(tǒng)的方式生產(chǎn)煙熏蘿卜，開頭的小黑屋，就是這么來的。

大雪間歇，喝口小酒配蘿卜，雪城與雪國，別來無恙。

不過，時下日本最流行的吃法，卻并不是單吃或者配粥，而是用煙熏蘿卜搭配奶味甘香的 cream cheese，在 Sugawara 吃到簡直回味無窮。想想也是，濃郁煙熏味和奶油的組合，北歐人民在三文魚里早就玩得666，把主角換成大根，異曲同工呀！

最后，我們來聊聊37瓶清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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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清酒，真的不是只有 Dassai 或者月桂冠！

熟悉日本清酒的人，聽聞秋田會手動點贊：秋田的米，早已盛名在外；而因為無甚工業(yè)污染，秋田本地的水質(zhì)亦是格外出眾，特別適合釀造清酒。只不過相對封閉，宣傳做得不夠好，外界耳聞甚少。

清酒，和葡萄酒一樣，其實主要目的都是 下飯下菜；這次去秋田，主人方面定得目標，就是為了喝光轄內(nèi)37款清酒，還要配上相應的本地美食！

聽來難度不小，執(zhí)行起來倒是干勁十足。心思十足的主人，第一天晚飯 Duang 地祭出一個木盒，是從秋田各地匠人及藝術(shù)家手里搜來二十枚形制各異的清酒杯，漆器、竹制、陶器、琉璃，直教人眼花繚亂。作為諸位受邀 Blogger 里唯一的女生，我自始至終基本都盯著第一排左起第三個粉紅色的杯子……恩，還有幾大紙箱，滿滿當當都是準備3天之內(nèi)喝掉的清酒。

這樣瘋狂的旅程，普通人當然辦不到啊……不如讓我告訴你，秋田縣內(nèi)幾個喝清酒的好去處吧！

清酒海景列車

在火車上大喝特喝清酒是種什么體驗？

附帶一節(jié)清酒專車的 Resort白神 (Shirakami)，大約就是酒鬼們的終極幻想。

On Tap 的各色清酒，想喝多少有多少，微醺之際，憑欄遠眺窗外無限量供應的美景，尤以夏季日落時為勝，真是一年四季皆宜。

另一個 Pro 級玩法，是帶上自制的便當，吃個痛快、喝個舒心啦！

Wine Bar 一樣的清酒吧！

在民風淳樸、略顯保守的秋田遇到這家 美酒王國秋田Sake-Navi ，和在四線城市吃上正宗意大利菜館一樣，簡直讓人喜出望外！

原本也是家普普通通的清酒館子，經(jīng)營多年的老板本打算隱退，一群熱愛清酒的常客挺身而出，將本店傳奇延續(xù)至今：店內(nèi)不設座椅，可以品嘗來自秋田縣37家酒廠及全國其他地方100種以上清酒，其中不乏稀有酒款，堪稱庫存強大！

在這里，我就喝到了一款來自新政酒廠的特別 貴釀酒，在制作酒醪的最后階段，用清酒本身代替釀造用水，最后的成品不僅口味甘甜、香氣出眾，質(zhì)地上也較普通清酒來得厚重……

恩，我第一次喝到貴釀，就是被列為甜品酒的！

在腦中的味覺庫里快速檢索一番，若是拿來搭配首日晚餐的這款鹽漬無花果果凍，簡直是天作之合。

而 使用葡萄酒杯 而非傳統(tǒng)清酒杯（讓酒客更好地認知香氣），提供兼具教育和娛樂意義的tasting flight ，并推崇包括西班牙火腿在內(nèi)的“非常規(guī)菜品搭配”，都很明顯地“投年輕一輩所好”，宛如一間現(xiàn)代 Wine Bar，令傳統(tǒng)的日本酒，多了分平易近人的親和感，也算是業(yè)主地方文化傳承的一種貢獻吧。

滿墻清酒的國民食堂

國民食堂永樂，一位媽媽帶著四個女兒的五朵金花組合，滿墻清酒多到挑花眼，除了秋田本地37家，還有全國各地諸多名酒，據(jù)說很多電視節(jié)目拍攝需要，都會順藤摸瓜來這里取清酒的景，也是盛名在外了！

反正我還是沒敢喝福島的酒……

白子最好吃的季節(jié)，當然要多幾種花樣換著玩；油炸納豆，也無外乎甜甜糊一嘴。PS，你猜下面這張是什么？

清酒廠里的橡木桶

來清酒大縣觀光，當然要去看酒廠！1901年創(chuàng)立的 山本合名會社，，至今已過百年，最特別之處是它釀酒的水源，全部使用附近白神山的泉源，是日本唯一始終使用泉水釀造的酒商。所出品的白瀑純米大吟釀，清冽怡人，拿來搭配 hata hata 燒，可謂極品。

酒廠老板頗為與時俱進，不僅自行栽培并嚴格選控酒米，開發(fā)出能夠體現(xiàn)酒廠周圍風土的自然酵母（山本酵母）進行發(fā)酵，在制造以外，也使用酒瓶加溫殺菌及低溫瓶儲藏等，徹底把關(guān)酒的鮮度和品質(zhì)。

離開時發(fā)現(xiàn)兩件很有趣的事：一是老板在酒廠里貼了Beatles 的海報，二是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一只來自勃艮第Montrachet的舊橡木桶，估計是老板在做實驗，拿一般不能熟成的清酒來過桶玩……

雖然暫時沒聽說哪家成功了，但這種勇于探索的精神還是值得手動點贊！

不一樣的日本，不變的鄉(xiāng)情

_________

被秋田之物博所深深震撼，體驗與都市截然不同的，更讓人難以忘懷的，是這里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和他們淳樸的堅持。

堅持做了幾十年煙熏蘿卜、看到我們怕冷就現(xiàn)煮了熱湯給我們?nèi)∨臍W巴桑；自昭和39年創(chuàng)業(yè)的 Cocktail & Whisky Lady 店主，至今仍堅守在吧臺前線、84歲高齡的秋田 Bartender 第一人；即便不在大城市，也依然不改對意大利菜熱情與忠誠，并嘗試與本地元素相結(jié)合的 Giueme 廚師店主；還有因為語言障礙卻依然通過翻譯與我們努力交流、知道我喜歡熱愛稻庭烏冬尋來特別版的主辦方同事……

最后一晚，我們住在一家名為ShareVillage的古民宅。

日本人口負增長愈演愈烈，一群秋田本地的年輕人，面對沒落的鄉(xiāng)村，將主人去世而面臨失修拆毀的空置古宅加以改造，保留下極具本地特色的茅草屋頂和古樸韻味的內(nèi)飾細節(jié)，添置現(xiàn)代浴室、廚房，令它變得適宜現(xiàn)代人居。

在這里與同輩們協(xié)力生火、做飯、喝酒到天明，度過其樂融融的一晚。不是因為有村莊才有村民，而是因為有人才有村莊。參差多態(tài)的生活乃是美好，城市化不是單線的進程，以一己之力保護自己成長的村莊，又何嘗不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堅持。

突發(fā)奇想發(fā)個福利吧

買回來本來打算自己吃的佐藤養(yǎng)助

送一包給也愛吃的你~

文：喜北

圖：喜北、張張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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