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欄之戰第三天(以虎試象:越南古代的斗象)
圍欄之戰第三天文章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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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虎試象:越南古代的斗象
越南地處熱帶,盛產大象,歷代王朝皆馴養象只,發展象軍,并充作儀衛,歐洲旅行者,中國和日本的商人、僧侶均曾見到越南的馴象并詳細記載。在戰爭與實際使用之外,越南又發展出具有觀賞娛樂性質的斗象,阮朝修建了規模宏大的斗象場——虎圈,這在東亞儒家文化國家中別具一格,卻與東南亞地區的斗象文化頗為一致。越南的斗象是儒家思想與東南亞區域傳統交融沖突的具體呈現。
一、越南早期王朝的斗象
越南關于斗象的最早記載出自《大越史記全書》本紀卷五(后文簡稱《全書》),1293年陳朝的仁宗皇帝觀看斗象出了意外:
上皇又嘗御天安殿觀斗象于龍墀,象忽脫突入將登殿,左右皆驚散,惟太后在焉。
陳仁宗就是著名的《竹林大士出山圖》的主角,前坐軟兜,后有馱經白象相隨。他指揮陳朝軍隊兩次打敗元軍,在朝為明君,出家為高僧,在廣寧省安子山創立了竹林禪宗。陳朝的斗象活動從何而來?周達觀《真臘風土記》記載:
八月則挨藍,挨藍者,舞也。點差伎樂,每日就國宮內挨藍且斗豬、斗象。國主亦請奉使觀焉,如是者一旬。
1295年周達觀奉使各國,在真臘即柬埔寨逗留近一年,于1296年7月回國,這是他在吳哥城所見,八月樂舞,國王每日在宮內斗豬、斗象,并邀請周達觀等人觀看,前后持續約十天。周達觀所見應該有象與象互斗、象斗豬兩種形式,也可能有豬斗豬,但豬體型小,互斗的精彩性要遜色很多。周達觀所見柬埔寨斗象晚陳仁宗觀看斗象三年,兩國相鄰,這應該是東南亞地區共通的傳統。《大越史記全書》記載后黎朝紹平二年(1435)少年君主黎太宗騎象玩樂:
帝于后殿習騎象馳逐。會有進生山羊者,帝使騎象斗之。山羊窮迫奮其角,象驚卻墜井死。潘天爵與黎察、黎銀諫止。帝默然。
小皇帝在后殿騎象馳逐,說明這是常規行為,應該有相應的器具保護。小皇帝玩心重,又使人騎象斗山羊,未曾想山羊奮力抵觸,象受驚墜井而死,出了意外大臣方才諫止。黎朝宮廷的騎象斗山羊與周達觀所見柬埔寨象斗豬的情況比較類似,即以象斗其他動物。象是黎朝軍國重器,明主看重,荒淫之君則拿來玩樂,《大越史記全書》記1507年明使許天賜題詩“安南四百運尤長,天意如何降鬼王”嘲諷威穆帝,其人乘象,“性好勇”,“令各司及五府公象,將入御前引選,并類各鎮公象回于京師,選入御象,充補各衛”,但威穆帝此舉并非真是為了充實禁衛,而是抽調精銳象軍用以玩樂:
設御象監,御馬監,御象帶力,內使著水銀帽畫金葵花,御馬著水銀帽紅葵花。御馬、御象二監斗力持杖相擊,自清陽門至太廟門外,帝以為樂,以錢帛賞之。
威穆帝令人裝飾象馬,使御象監、御馬監兩方象馬互斗為樂。其人暴虐,宗室簡修公濴起兵,威穆帝命黎瑀等平叛,“瑀騎象麾兵進戰同樂處,陣陷,不屈而死”。威穆帝被執,飲鴆自盡。簡修公即位,即襄翼帝,但其人亦非善類,1513年明朝使臣潘希曾言:“安南國王貌美而身傾,性好淫,乃豬王也,亂亡不久矣”,帝“觀象斗虎”。
越南君王并不親自騎象斗獸以示勇武,而是以象互斗或以象斗其他動物,這應是朝廷的常見活動,其娛樂性頗強,也不涉及軍國大事,似乎也沒有專門的斗象場所。然而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越南史臣對斗象并不認可,所記斗象者如黎太宗、威穆帝、襄翼帝皆是荒淫之君,陳仁宗觀斗象出意外則意在展現太后面對驚象的鎮定,故而史書記載寥寥。
這里存在一個問題,即斗象活動是越南自創還是從其他東南亞國家引進。《柬埔寨王家編年史》記載在1570年:
老撾國王派遣兩位官員和1000名士兵趕著一頭身高4米的象來柬埔寨。他貢此象,是讓它與柬王的象決斗,在斗象中失敗的國家將臣屬于獲勝的一方。柬埔寨國王讓一頭身高3.5米的象出陣,戰勝了老撾的象。國王扣留了士兵,只放大象歸國。
老撾國王與柬埔寨國王約定斗象失敗即臣服對方,可見斗象已經進入國家政治之中,能夠決定國家的生死存亡,且斗象為雙方所認可。安東尼·瑞德在《東南亞的貿易時代:1450-1680年》專設一節“決斗和競賽”,介紹了東南亞諸國盛行的斗象活動,傳說泰國人的英雄國王納黎萱(1590-1605)和亞齊英雄伊斯坎達爾·穆達蘇丹皆是熱衷于騎象決斗的勇者。穆達1608年迎接荷蘭人的斗象比賽有58頭大象,1614年歡迎英國人組織了200頭大象表演,又安排了精彩的斗象活動。阿瑜陀耶王朝為法國人也組織了類似的斗象活動。在柬埔寨和老撾斗象的重要性要超過僅具有娛樂性的越南,泰國和亞齊的君主也遠較越南君主熱衷于斗象,由此推斷越南的斗象活動很大可能是從東南亞鄰國引進的。
二、阮朝的象斗虎
安東尼·瑞德在描述完斗象之后,接著寫道:
和兇猛暴烈的水牛比起來,大象相互之間造成的傷害微不足道,因此觀看象斗很難讓外國人過癮。它們的作用只是象征性的,這可以從象虎決斗中看出來,后者是危險、混亂、荒野和國家敵人的典型代表。在這些決斗中,重要的是讓大象占上風,用象牙把老虎挑起來,反復拋向空中,直到把老虎殺死為止。所以,一般是把老虎拴到樁上,使它不能亂跑,讓數頭大象同時襲擊它。在暹羅,大象的頭上和鼻子上都帶有保護性的盔甲。遲至1822年,一個英國使團在越南南部觀看了一場虎象斗,但老虎的嘴被縫住,爪子被拔了出來。即使這樣,第一頭參賽的大象還是最終敗下陣來。馴象人被痛揍一頓,因為大象所受的恥辱就是君主在威風凜凜的外國人面前所受的恥辱,而老虎是代表外國人。
象斗虎與斗象一樣都是東南亞國家的古老傳統。瑞德的這段分析很大程度上是根據所引歐洲旅行者的角度來寫,大象代表本土君主,虎被認為是外國人,即無序混亂的制造者和國家的敵人。1999年,奠邊府戰役55周年時,法國導演Daniel Roussel拍攝了紀錄片《奠邊府:象虎之戰》(?i?n Biên Ph?: Cu?c chi?n gi?a h? và voi),即延續了歐洲人對東南亞象虎斗的認識。
1822年英國人在越南南部見到了驚悚的象斗虎,阮朝中央也熱衷此事,但卻是安排在象陣演練的軍事活動中。《大南實錄》記1829年夏五月:
演象陣于京城前,帝幸香江觀之。武庫侍郎胡有審督匠役系猛虎以試象,其縛松,虎逸出,逼近御舟,舟師邀截,立斃之。帝曰:“此正所謂虎兕出柙,是誰知咎?”降諭嚴譴,審竟坐革留。
明命帝坐在御舟上準備觀看岸上象斗虎,虎綁縛松開,朝著御舟游過來,水師將之擊斃,《御制詩初集》卷三記錄了皇帝所作《虎逸終擒殺》:
斕斑林里捉生回,卻被庸夫復放開。縱虎歸山誠失算,飛舟截然亦稱才。(自注:新捕得一大虎,命系長繩以試象,乃匠人弗慎,稍松其縛,虎竟脫出,涉江而逸。予即催督扈蹕衛士,飛棹橫截,攢刃立斃虎于江心。爰賞乘舟者而欲置匠重典。復念縱虎殃民則匠人之罪誠所應得,而究其本心,不過一時昏聵耳,令人可惱,復覺可憐。)固知偶脫象圍外,終莫能逃天網恢。惡物必除何足道,愚人可惱可憐哉。
君王嚴懲了看守的失職行為,但其中的確頗為驚險。明命帝又做了《戲作持篙歌》:
庸人縱虎棄陸渡河,將上御舟而直上,欲尋山路乃沖波,勇者無所用力徒束手,智者莫能施謀其奈何!執銳披堅雖不少,奮身御侮卻無多。(自注:虎得脫后躍入河,竟趨御舟,侍衛官兵皆錯愕不知所為。予舟中躍出,索兵器禁侍皆無有,其時御舟內止內監數人,予傍顧有長篙大且堅,亦可暫用,而虎在水中無力,我乘高擊下,勢必可爰。持篙立舟上,將擊之,虎懼,斜涉而過。須臾扈蹕舟師皆集,予即督令四面邀截,立殺虎水中。)索弓矢,舉空手,問鳥槍,面相睋。既無當檻拒熊之故事,不得已持篙擊虎而作歌。
“當檻拒熊”是漢元帝幸虎圈,有熊逃逸,馮婕妤一身當熊前護駕的典故。現在猛虎逃逸逼近御舟,侍衛卻未能及時保護,君王手持竹篙立于船頭準備擊虎,隨后護衛水師趕來將其擊殺。明命帝作此詩自嘲,但皇帝對自己持篙擊虎的勇武頗為自得。
此事驚險,明命帝說“以虎試象”,即象斗虎是阮朝演練戰象的內容。阮朝重視象軍和象陣,早在阮主時代即操練象陣。《大南實錄》記1694年顯宗孝明皇帝阮福週“演象陣 ,令各奇兵分犯操演陣法,日一次,賞錢有差”, 1695年八月,廣南阮主阮福週遣人至廣東迎接高僧石濂大汕至越傳法,大汕抵達后與阮福週相契。1696年三月,阮福週請大汕和尚觀看操象,大汕在《海外紀事》中做了十分細致的記錄:
旁一廠,居王象,象獨高大,左右皆布列屯營,象廠茭蒭蔗把具焉。臨發,十象為偶,西立,背馱丹漆木鞍,狀如斛。三人紅金盔、綠剪絨襖、執金鉤槍立。肩坐一奴,執鉤。東五百軍,執刀槍火具,去一二里,與象對。先縛蒭為人,如軍狀,樹于后臺上。旗號招動,諸軍輪刀槍奔象前。火器齊發,煙焰迷空,象兀不動。須臾銅鼓連響,軍奮前觸象,奴以鉤斵象首,武士鉤其股,群象騰踏直趕,軍退走伏避。象各以鼻卷蒭人而還。稍后則鉤槍并下,皮開血出,甚至困仆不能起者。
阮福週對大汕和尚極其崇拜,特地安排了步兵與象兵的戰斗,沒有象斗虎,大汕又作《操象行》吟詠戰象。1700年阮福週“立演象法”:
命統領員引象入場,依次布列,樂部擊鼓三通,再鼓琴吹簫,唱太平曲,曲闋,鳴金三聲,統領引象至,上臨閱之,復遣官看閱。
阮主一方保持了龐大的象軍方在與鄭主的對抗中沒有落敗,被西山阮氏攻滅之后,阮福映(1802-1819年在位)重建象軍,最終攻滅西山阮朝,開國象軍統領為阮德川。明命帝(1820-1841年在位)依然重視象軍,經常視察操演象陣,但不知什么時候在演象過程中加入了象斗虎的環節。《欽定大南會典事例》象政的“演象”包括明命時代的內容,但沒有關于象斗虎的記載,主要是象軍演練、大象的火器訓練以及象馬協同,如同大汕和尚所見。
不知是否演象陣時虎逃脫感覺到了危險,或者是其他原因,《大南實錄》記明命十一年(1830)皇帝下令“砌筑虎圈于隆壽崗”,建設了專門的象斗虎場地:
砌磚外面,高一丈一尺五寸(自注:上有砌磚欄桿,高一尺七寸),里面高一丈四尺七寸。城里筑穴五,城外辟門一,高八尺七寸,廣四尺五寸,兩扉用木石,刻額曰“虎圈”,周圍廣三十二丈九寸。
虎圈雖然比不了羅馬氣勢恢宏的斗獸場,但與十七世紀法國人在阿瑜陀耶見到的木柵欄象斗虎場地相比還是很壯觀的。虎圈現在已經納入順化古城歷史遺跡(見下圖):
順化虎圈外景。虎圈,順化古都遺跡保存中心網站供圖
順化虎圈獸門
虎圈蓄養難以控制的猛虎供演象時搏斗,一旦逃逸危險異常,明命帝派兵把守,“虎圈砌筑告竣,著派羽林禁兵精兵各衛輪流看守,每班一衛,月一更換,各宜加心放守,毋得疏忽”。《御制詩四集》記明命帝作《幸虎圈觀殺虎》:
幾清命駕幸圓臺,(自注:虎圈砌磚筑墻如圓城,下穴五室以蓄犛牛虎豹之屬)試看雄強教勝才。失勢虎猶為馬咬,生嗔象不待人催。水牛尚惜令呵護,惡獸何憐任擊催。(自注:新捕得一虎,先令縱水牛駑馬各一,與虎斗,試觀之。馬本怯虎,此次馬見虎失勢,不甚咆哮,一過馬邊,輒為馬蹄嚙,受傷而走。又為牛所觸,亦走,牛持之過,虎反拒牛,復為所傷,人皆憐牛而益惡虎。爰命以鐵鉤鉤虎以防逸,而開門牽牛馬出,復選一猛象入圈。象見虎輒驗進以擊,不期觸中磚墻牙折,而騎者亦落,急令垂梯援騎者上。象無人騎,獨立不動,皆以為象必畏虎,不敢復擊矣。象少頃,忽奮訊直前,牙刺足踏再四,虎已碎裂,猶不止,似恨前者不能立殺虎而牙為之折,必欲支解方甘心焉。除惡殺仇咸羨象之勇,而有人意虎則斷體流腸而眾莫不稱快。可知惡物比之盜賊,既受上刑而咸曰足服厥辜。)此類比之如盜賊,傍觀咸曰服辜哉。
《御制詩四集》收入明命十六年(1835)至十七年(1836)的詩作。詩很簡潔,但明命帝自己作的注釋內容極為豐富,說明虎圈蓄養犛牛虎豹,象斗虎前先放牛馬斗虎以消耗虎力,再放象進場搏殺弱虎。他在注釋中所記象擊虎牙折、騎手落地是一場意外,象在沒人駕馭的情況下擊殺弱虎。他感慨虎為惡獸,為勇象所殺,堪比盜賊服誅。
象陣演練屬于軍事活動,其中的象打虎亦是訓練內容,參與人和觀看人多是軍方將領、兵部官員、參演兵士,有時皇帝親閱以示重視,或許有人受邀參觀,但人數有限亦便于保護安全。虎圈建成,即便仍然打著演象的旗號,因為安全措施到位,觀看人的范圍擴大,文武官員、外國使節,甚至吏員商民皆可觀看,已經不再是軍事行為。明命帝雖曾以殺虎槍擊殺猛虎以示君德,但多以文治自詡,因此并不親自騎象斗虎表現英雄勇武。就明命帝的注釋來看,虎圈象斗虎確實是極具觀賞性的娛樂活動。
明命十六年(1835)澎湖人蔡廷蘭因海難漂至越南,經陸路回國,在《海南雜著》中記述了象斗虎的場景:
山多虎患。嘗見眾樵人檻一虎獻大官,官賞錢五貫。出虎置網中絆之,去其牙爪,移系演武場。驅群象至,虎見,咆哮。象皆退伏,矢溺具遺。惟一老象直前搏虎額,三驅三搏,虎仆地不動。然后群象爭以足蹂踐之,頃刻皮肉糜爛。問:“何為然?”曰:“以擾象,使不畏虎。”象多力,解人言。各省堂具畜十數頭,年習戰兩次(自注:凡閱象,先以兵列成隊伍,驅象入陣中,束草為人當前隊,象引鼻搏擊之,立碎。惟遇火煙則避。)號沖鋒軍,所向難御。(自注:御象之法,明史載:“永樂四年張輔破安南,遇燧象,以畫獅蒙馬沖之,象皆反走。”)究之獸雖猛,不如得民為可恃。
蔡廷蘭未記在何地演武場觀看象斗虎,顯然并非京城的虎圈,場面與1822年英國人在南方所見的象斗虎的情況相近,同時以草人演練戰象。紹治帝(1841-1847年在位)因虎害傷人,遣象兵剿滅,作《象斗虎行》:
五溪林藪(自注:地名)有于菟,往往每為打柴害。京尹探確即以聞,爰命宿衛虞人會。將相就處開獵場,網羅圍獲斑奴大。千山負嵎猛如他,一檻生擒誠不外。何弗思巖谷藏隱?何弗思麋鹿自娛?胡為乎鬧擾林麓?胡為乎阻礙藮蘇?咆哮這般驚百獸,難逃法網在須臾。狂兇冥頑眾共棄,除惡務盡斷必誅。刖爪斫牙鉗烙唇,壓頸縛身包裹足。耽耽搏噬恃虎才,逐逐奔沖為象觸。大者勇悍奮?豪,小者恇怯徒局躅。牧卒鐵鉤亂刺催,象弁標槍隨迫促。失機得策理已明,勸善懲惡人之情。萬眾往來皆哄笑,一場彼此任相爭。那先(自注:翻譯曰象一名那先)群中獨出類,擊殺李耳早尸橫。嘖嘖稱歡天閑象,除暴安良致太平(自注:御象名為太平象也)。
紹治帝在詩中描寫了象軍勇斗惡虎、除暴安民的情形,贊賞象的勇猛,勸諭善惡,“刖爪斫牙鉗烙唇,壓頸縛身包裹足”描寫的其實是象斗虎前先行處置老虎的情形。《欽定大南會典事例續編》記載嗣德二十一年(1868)朝廷將象斗虎納入演象中:
議準演象打虎。約束凡縛虎斷爪結口,員兵各執槍鏌于左右,后三面各重行排列,前面臨江,水師船艘分段排列(自注:奉炤東南郭外演場,場之前臨江,船艘排列,后左右三面,弁兵排列,其左面內排列戰象,右面外排列金鼓、號令五行旗各一副)事清寄奏,侯奉傳旨演打,即奉起鼓三通,各點打齊整,吹角號三通,兵弁各執槍鏌,按行排立,鳴鑼三聲,第一開五行旗、象旗,第二推旗,第三豎旗,即拽虎出柜遵演,如奉傳戰象何匹,分次演打者,每次各炤鼓三聲,伊象隨即趨打,如奉傳戰象合打者,點鼓三聲,再緊點六,緊點九,戰象一齊趨打,演打訖,鳴鑼三聲,卷旗開鉦一通,兵象各挨次回伍。
這里的象打虎是演象的一部分,且在江邊開闊地進行,嗣德帝親自觀看,“傳旨演打”,并不在虎圈進行,軍中仍然保持了演象打虎的訓練內容。
阮朝從京城的虎圈到地方的演武場,都有象斗虎的內容,遂成為民間文化題材。越南國家美術博物館藏一件象斗虎的木雕,原件藏在河南省清廉縣廉順社流村的流亭(?ình Ch?y, th?n Ch?y, x? Liêm Thu?n, huy?n Thanh Liêm, Hà Nam)的,生動呈現了象斗虎的場景,這應該是明命帝時大規模開展象斗虎后的作品。
越南國家美術館藏象斗虎木雕,2018年5月葉少飛攝
流亭象斗虎木雕,2022年2月阮國平攝
三、尷尬的虎圈
為平常演象訓練中的象斗虎專門修建場地,就變成了君王耽于逸樂的象征,就《幸虎圈觀殺虎》明命帝自注來看,也確實是玩樂行為。1833年八月因為災異不斷、盜賊蜂起以及南方嘉定城發生巨大的叛亂,明命帝避殿減膳,表示要勤于正事,常規事務大臣按例上奏,機要事務隨時奏聞接見,“其余無益之事,如百鳥巢、虎圈業已拆毀縱放者,不必復設置飼養”,皇帝雖然表態,但放虎歸山必然成災傷人。《幸虎圈觀殺虎》作于明命十六年或十七年,《大南實錄記載》記載明命十八年(1837):“帝幸虎圈觀演象合象打虎殺之”,顯然虎圈并未拆毀。
阮朝國史館編撰的《大南實錄》僅記載明命帝1837年在虎圈觀看象打虎,沒有記載紹治帝和嗣德帝幸虎圈。《欽定大南會典事例續編》記載嗣德帝看象打虎是在江邊,并不在虎圈。《欽定大南會典事例正編》和續編也沒有在京師的各處場所中給虎圈留位置,結合明命帝表態虎圈是“無益之事”,可見虎圈在官僚精英和官方典籍中不受待見。
阮朝官僚大多出身科舉,習讀四書五經與中國歷代史籍,阮朝官方典籍也多參考中國典籍的體例和內容,熟練程度如臂使指。《漢書》記載漢代建有虎圈,漢文帝登虎圈問上林尉禽獸簿,尉不能答,虎圈嗇夫侃侃而談,文帝欲拜為上林令,張釋之認為如果嗇夫因為喋喋利口得到越級提拔,將導致天下人“爭口辯,亡其實”,文帝遂放棄。漢元帝“幸虎圈斗獸,后宮皆坐。熊佚出圈,攀檻欲上殿。左右貴人傅昭儀等皆驚走,馮倢伃直前當熊而立,左右格殺熊”,元帝敬重馮婕妤以身當熊保衛君王的舉動,元帝看的可能是虎斗熊。霍光奏廢昌邑王言其“弄彘斗虎”。可見漢代確實有斗獸的傳統。
北魏也建有虎圈,《魏書》記“太和二年,高祖及文明太后率百僚與諸方客臨虎圈,有逸虎登門閣道,幾至御座。左右侍御皆驚靡,叡獨執戟御之,虎乃退去,故親任轉重”,傳主王叡卻是以佞幸留名后世。孝文帝 “行幸虎圈,詔曰:虎狼猛暴,食肉殘生,取捕之日,每多傷害,既無所益,損費良多,從今勿復捕貢。”
在漢代和北魏,虎圈與斗虎不甚為人稱道,斗獸成為霍光廢黜昌邑王的一個罪證。最惡劣的情況出現在南漢,后主劉鋹“或令罪人斗虎抵象”,最后亡國被擒。此后中國宮廷盡管接受四方貢獻的珍禽異獸,蓄養猛獸,但不再進行斗獸。
虎圈嗇夫利口能辨和馮婕妤以身護主之事為后世熟知,昌邑王和劉鋹是出名的昏君,阮朝官員熟讀經史對此了然于心。面對明命帝建虎圈之舉,雖然沒有強行阻止,但心中應不以為然,終于在三年后讓君王承認這是“無益之事”,并在典籍之中盡量避免提及。
然而不提不代表沒有,官方典籍不記載斗虎之事,朝廷卻對捕虎開出了巨大賞賜。嘉隆三年(1804),“定捕虎賞格。帝以沿山居民多虎患,乃諭令有能為機械設檻阱以捕虎者,虎一頭賞錢三十緡”,阮朝的1緡即一貫,約等于600文,3貫錢可以兌換1兩白銀。到明命十一年(1830)年時仍然是捕虎一頭賞三十緡。這里獎賞三十緡是捕獲一頭活的老虎,對于擊殺的老虎,官民人等“獲虎者納尾,每一尾賞十緡,凡射獲不拘多寡,其支過藥彈均在年底開銷”,而擊殺公象獲得一對超過五十斤的象牙朝廷獎賞也是三十緡。
嘉隆帝頒布獎賞獲生虎應當是演象所用。明命之前象打虎只是演象時的一個環節,對猛虎的需求應該比較有限,但專門用來象斗虎的虎圈則需要更多的猛虎。1835年蔡廷蘭在地方見到眾樵人檻虎送官,獲得賞錢五貫,僅及朝廷頒賞的六分之一,京師周圍送往虎圈的獎賞當不至于克扣太甚。高額獎賞刺激官民設檻阱捕獲生虎,以滿足演象和虎圈象斗虎的需要。
從《幸虎圈觀殺虎》可以看出明命帝本人認為象勇虎害,對斗虎殺虎之事極為熱衷。京師周圍虎害嚴重,明命十年(1829)春三月清明節,明命帝前往京郊謁天授陵,“兵弁于山前圍得乳虎者以報,帝駕往觀之,虎戀子據林耽視,眾莫敢攖,帝以殺虎槍一發立斃,眾彪皆就擒。乃命駕還宮,賞弁兵銀五十兩,錢六百緡”,明命帝一發擊殺母虎,眾兵擒獲一干乳虎,得到君王厚賞,當年五月即發生演象時縛虎逃逸事件,此次擒獲的小虎應該也會用于象斗虎。之后皇帝又曾殺虎,作詩記之:
于福安邑林分合圍得一大虎,爰親用殺虎槍擊殆之
聲起急逾累響起,火飛疾過電光飛。初穿李耳猶搖尾,再發于菟倒獻尸。(自注:初發中虎頸,穿過左耳,虎伏地不能起,以力大未速死,尋復跳走。近前予再擊之中額穿心,虎倒地立死。)快必須明方有準,審而能固詩無差。究之君德非夸此,為眾除兇念在茲。
明命帝自用的火槍名“殺虎槍”,強調此事并非夸耀君德,全在為民除兇。又作一首《回蹕》表現自己的除害之心:
既除虎患利樵耕,立敕回鑾息士兵。古語不云為己甚,豫游動止協與情。
明命皇帝共撰御制詩六集,并頒賜大臣,其關于象斗虎的詩作更加激起臣民的熱情。因儒家精英階層的不認可,虎圈象斗虎在官方典籍中寂寂無聲,卻在帝王的熱愛和高額獎賞之下嘶吼震天。
1886年法國全面占領越南之后,在中部成立安南王國,保留了阮朝小朝廷,虎圈象打虎活動也得以延續。現代攝影技術的發展留下了眾多阮朝宮廷和順化社會活動。筆者收藏一張二十世紀初的攝影明信片,是由在河內的茹費理街(rue Jule-Ferry Hano?,今河內的鼓街Hàng Tr?ng)一家照相館發售的,印刷法文標題內容為“安南 順化 大象被引至競技場與老虎搏斗”,圖中并無老虎,場中所見四頭大象,第三頭象牙極長,第四頭則極其雄壯。明信片上手寫法文內容如下:
鴻基港 1906年3月25日 我們被允許參觀了龐然巨物之間的一場戰斗,幾乎都是大象獲勝。友誼長存。(Honkay 25/3/1906 Il nous a été permis d’assister à un de ces combats de géants et d’où l’éléphant sort presque toujours vainqueur. Amitiés)
“鴻基港”即現在越南北部廣寧省的下龍灣。明信片背面寫了“河內美好記憶(Hano? Bon souvenir)”,“致塞西爾·勒克萊爾小姐 從馬爾泰納維爾 寄向圣馬克桑(Melle Cécile Leclercq à Saint-Maxent par Martainneville)”,這張明信片沒有郵戳,馬爾泰納維爾和圣馬克桑兩地距離很近,所以我們推測寄信人曾經在順化虎圈觀看了象斗虎,3月25日在鴻基港見到了河內發行的這張象打虎明信片,寫下了上述內容,回到馬爾泰納維爾之后,托人將明信片帶給了曾經在河內有共同美好記憶的塞西爾·勒克萊爾小姐。
這張明信片由法國社會科學高等研究學院博士研究生(EHESS)吳子祺先生在Delcampe網站代為購買,并識讀了“鴻基港”及相關內容,北京外國語大學邵朱帥博士和紅河學院張曉宇老師幫助識讀了相關文字和信息。謹致謝忱。
四、結論
斗象和象斗虎是東南亞地區象文化中的小傳統。越南的早期斗象是比較純粹的娛樂活動,儒家史臣筆下斗象并非明君當為之事。阮朝將象斗虎納入象軍操演之中尚屬正途,以高額賞金吸引官兵民眾檻送生虎。但明命帝為象斗虎修建了專門場地虎圈,即是將之變成觀賞娛樂活動。盡管虎圈被明命帝認定為“無益之事”,但他仍幸虎圈觀看象打虎并作詩,秉承儒家思想的君王熱衷于具有東南亞區域特色的斗象活動。明命帝知曉儒家傳統中斗獸活動君子不為,故而大力強調象勇虎害、象打虎即除害的觀點,將儒家思想和東南亞斗象活動結合在一起。象斗虎在阮朝官方史籍中記載寥寥,顯然史臣并不認可皇帝的解釋。越南是儒家文化圈國家,又發展東南亞地區的斗象傳統,其中蘊含的思想和行為特點體現了越南同時具有東亞儒家特性和東南亞區域性格的雙重特征。
坦克掛件知多少
有著“陸戰之王”美譽的坦克,歷來被世界各國所重視。前不久,巴西陸軍發布了兩份關于采購新一代主戰坦克的文件,不僅對新一代坦克重量、隱身、抑爆等性能提出明確要求,還要求必須裝有諸多先進“掛件”。那么,坦克都有哪些“掛件”呢?
提到坦克“掛件”,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外掛裝甲。為抵御各類反坦克武器的攻擊,外掛裝甲的種類紛繁多樣。比如,專門用于對付火箭彈、破甲彈的“柵欄屏蔽裝甲”,該類裝甲頗有太極拳以虛避實、以柔克剛的意味。還有當今運用廣泛的模塊化反應裝甲,這種裝甲外形酷似盒子,“肚子”里卻別有洞天。其內部填充惰性炸藥,這種炸藥對小一點的沖擊如子彈、小口徑炮彈的打擊不會做出反應,可是一旦受到大威力的反坦克武器攻擊,惰性炸藥就會瞬間“發作”,“以爆制爆”破壞來襲彈藥。
隨著反坦克火器的發展,傳統的模塊化反應裝甲在面對穿甲彈、多級串聯破甲彈和特種槍彈時逐漸顯得“力不從心”。為此,各國紛紛祭出高招。比如,以色列通過對鋼板、炸藥層、惰性材料巧妙排列組合,研制出復合結構反應裝甲;俄羅斯通過改變相鄰復合材料層之間的聲阻抗比,發展出防殉爆反應裝甲;美國則著手研制具備隱身功能的反應裝甲,以幫助坦克實現隱蔽突擊。
主動防護系統是當今坦克的“時髦掛件”。 它實質是一種智能化彈道攔截武器,通過主動探測識別,迅速發現敵方來襲彈藥,對其實施“硬殺傷”,可在坦克周圍一定范圍內形成一道防護圈。俄羅斯“競技場”主動防護系統還具備先進的目標選擇和防攻頂能力。
2011年,一輛以色列“梅卡瓦”Mk4主戰坦克使用“戰利品”主動防護系統攔截了一枚哈馬斯武裝分子發射的反坦克導彈,讓這款主動防護系統名聲大噪。這套系統有著“聰明頭腦”,當雷達探測到來襲目標后,只有計算結果顯示目標將會擊中車輛時,發射器才會發射彈藥攔截。它采用的自動再裝填系統,能夠使戰車實現持續性自我防護。
“拋射式煙幕彈榴霰彈發射器”作為簡單實用又多能的“掛件”,自誕生之日起便備受青睞。這種形似坦克“耳朵”的小圓桶既能釋放煙幕暫時隱藏坦克行蹤,還能打出榴霰彈,殲滅靠近坦克的有生力量。如今,這類發射器盡管外觀變化不大,彈藥里面的“餡”卻有了很大改變。比如,法國、英國研制的新型煙幕彈能制造寬波段消光煙幕,可以有效降低一些制導反坦克火器的效用;有的戰車通過拋撒特殊粉末材料,能在空中形成氣溶膠,制造“冷煙”,有效衰減紅外輻射。有的國家還研制出“探測、告警、發射一體化系統”,確保煙幕彈在最合適的時機發射,發揮最大效用。
如今,坦克的“掛件”還在“做加法”,比如搭載小型無人機用于偵察戰場態勢、加掛電磁反應裝甲增強防御能力、加掛激光壓制系統“致盲”敵坦克、加掛遙控武器站提升火力,等等。或許,有朝一日,坦克生死之戰最終會成為各類“掛件”綜合效用之爭也未可知。
來源: 解放軍報
再精銳你也是炮灰!揭秘由成吉思汗的眼中釘所組成的拔都軍
“拔都”在蒙古語中是勇士的意思,成吉思汗的長孫就用了它當名字。“拔都軍”自然就是勇士組成的部隊,早年是成吉思汗手中的王牌,后來變成了成吉思汗處理各族刺頭的部隊。如果你功夫好到成吉思汗都認為是高手,那么恭喜你,“拔都軍”很可能就是你的歸宿,你將長期面臨九死一生的戰斗生活。
“拔都軍”誕生在成吉思汗還叫鐵木真的年代。當時成吉思汗從各個部落中挑選出了1000名戰士,“如廝殺則教在前,平時則做護衛”。早期的“拔都軍”是成吉思汗護衛系統的一部分。怯薛軍正式建立后,“拔都軍”卻被踢出了怯薛軍系統。成吉思汗身邊的常備軍變成了宿衛1000人,這部分士兵保護成吉思汗的眾多老婆;筒箭士1000人,充當成吉思汗隨行的護衛;散班8000人,和筒箭士一樣分成四班,輪流保護成吉思汗。那么,“拔都軍”哪里去了?
▲成吉思汗
它被成吉思汗用來處理刺頭了。最早被處理的是蒙古刺頭。成吉思汗對犯罪的蒙古人“有過則殺之”,遇到武藝精湛的蒙古漢子,他也會心生愛才之心,直接就扔到了“拔都軍”里,讓他們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以軍功贖罪。戰場上刀槍無眼,再勇猛的戰士也會因為意外而陣亡,那就是長生天不保護他,活該他死;要是他常年執行危險任務還不死,那真是長生天保佑,大汗赦免他不死那是上合天意。拔都軍最經常執行的任務就是攻城,攻城時他們穿著保護面容的重鎧甲登城。由于“拔都軍”里都是這種刺頭,所以成吉思汗就把它踢出了自己的護衛系統。
▲蒙古攻城突擊隊就是拔都軍
在漫長的戰爭中,成吉思汗遇到大量的異族勇士。雖然很多異族勇士也投靠了蒙古軍隊,但到底還是潛在的刺頭,一旦他們揭竿而起就是蒙古軍可怕的對手。因此成吉思汗也將這些外族的“勇敢無敵之士”也扔到了“拔都軍”里,可謂打死敵人除外患,被敵人打死了除刺頭。
金蒙大戰時,契丹殘余勢力在遼東建立了后遼,國主耶律留哥的兒子薛阇英勇善戰,更是被成吉思汗留在“拔都軍”中。每次作戰,“拔都軍”執行的都是最危險的任務,但戰后封賞卻少的多,能在該軍中脫穎而出的都是功夫和運氣都強得爆表的猛人,它的長官也大多是外族人。
作戰時,“拔都軍”分散在蒙古軍中,被周圍的蒙古軍團團圍住,等于在坐“移動牢房”。在蒙古大軍大殺四方時,這只苦逼軍隊立下了汗馬功勞。蒙古軍攻打汴梁時,“拔都軍”攻下了金軍在城外建造的木柵欄;1257年樊城之戰時,就是漢人董天寶,不,董文尉帶著“拔都軍”攻取了外城。因此就算你有了歐陽鋒、金輪法王的身手,遇到了成吉思汗,在沒有取得信任前,你依舊是炮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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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信長首創火槍大敗武田赤備騎兵?破解長筱合戰的三大傳聞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微漫煙葉
字數:2128,閱讀時間:約8分鐘
編者按:長筱合戰對于日本戰國歷史,在網絡上可以說意義頗大。以往,在網絡上這一戰的意義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認為這是日本戰國史上第一次大規模使用火槍;第二,認為這是經典的火槍擊敗騎兵之戰;第三,認為武田家自此退出衰退。當然,隨著近幾年網絡歷史研究的提升,針對這幾條的反駁意見也不少了。本文就來梳理一下。
第一 、日本大規模使用火器的時間
天正三年(1575年)的長筱合戰之前,信長就在天正二年(1574年)剛剛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戰役——一向一揆之戰,按照《信長公紀》記載,當時的規模達到了10萬騎之多。雖然明顯有夸大,但是可以看出其確實是全力以赴。武田軍發動長筱合戰,也就是乘戰后虛弱的時機。此時的信長尚未完全“兵農分離”,所以起初一開始是頗反對出兵,但是面對德川家康的不斷逼迫,甚至以投降武田家為由,迫使信長不得不出兵。雖然不知道信長在一向一揆之戰具體兵力如何,使用多少火器,但是在一向一揆之戰中,織田軍已經有了大規模使用火器的記載了。
那么,日本最早大規模火器使用時間是什么時候?
關于這一點,日本學者認為,“就目前史料所見,黑川崎之戰是日本人第一場使用‘火繩槍’的戰役”,島津方面對這場戰役有如下記載“天文十八年(1549年),加治木城主肝付兼演與蒲生氏、澀谷氏結盟,與島津氏斷交。對此五月二十九日(島津貴久)以伊集院大和守忠朗為將領,率領軍隊前往黑川崎,并使其設置軍營。六月一日,越前守(肝付兼演)也于對陣之處筑營,兩陣營相距僅一町(約109米)。隨后澀谷氏、蒲生氏的援兵抵達,(兩軍)每日施放弓箭,發射“鐵炮”,歷經數月,震撼人心。”(《16世紀中期的東亞海域與火器傳播》)顯然,日本第一次大規模使用火繩槍的時間,遠遠早過長筱合戰。
第二 、火槍擊敗騎兵的神話
首先,火槍擊敗騎兵這個并不是無中生有,這個說法出自太田牛一的記載,“山縣昌景率先率領一番隊進攻。其麾下軍隊鼓打著太鼓前進、遭到鐵炮攻擊后退卻。
山縣昌景部退卻后,緊接著的第二波攻擊是由武田信廉率領的二番隊,我軍以足輕吸引對方攻來,引至鐵炮隊陣前,在鐵炮的攻擊下,過半的士兵被擊倒。
緊接著,三番隊是由小幡信貞率領的、由西上野一黨組成的身著紅色鎧甲的武者(赤備)。伴隨著太鼓的擊打聲,其麾下善于騎馬的關東武士騎著馬向我方攻來。我軍待其接近后一齊射擊,小幡隊半數以上的士卒陣亡,只剩小部分人馬退卻。
四番隊,是由武田信豐率領的身著黑色具足的武士,以交替前進的戰法攻來,我軍同樣避而不出,敵軍遭到了鐵炮隊的攻擊而退卻。
五番隊是馬場信春率領的軍隊,同樣敲打著太鼓前進,我軍如法炮制。在鐵炮隊的攻擊下,馬場隊也是大部陣亡,隨后敗退。
五月二十一日,從日出開始,我軍向著正東方的敵軍戰至未時,我軍交替作戰,并認為難敵我軍,統統朝鳳來寺的方向潰逃”(《信長公計》)
這就是火槍擊敗騎兵的來源,由于太田牛一是當事人記載,所以被認為其可信度頗高,其記載也就廣為流傳。
但考慮當時火槍的威力和裝填速度。首先,這種說法肯定是夸張的。考慮太田牛一是當事者,所以比較可能是一輪齊射打死數十到上百人,但對太田牛一造成很大的震懾性。
其次,要考慮到信長的布置與軍隊數量,按信長公計記載,“設樂原是包圍在大片丘陵當中的低洼地帶。總勢約三萬人的織田、德川聯軍在設樂原西面群山、敵軍不易窺見的地方構筑了大片陣地”,而武田軍數量大概1.5萬左右。從這一番對比就可以看出,第一信長是有地形優勢,迫使武田軍只能分波采用填油戰術來進行進攻。第二,信長還擁有軍隊數量上的優勢。戰斗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這一戰中武田軍既沒有天時也沒有地利更沒有人和,不敗就鬼了。
再次,就是織田軍使用柵欄有效控制住武田軍騎兵的沖鋒,之后的戰斗按照江戶時期一些二手史料記載,武田軍突破信長三道柵欄(不清楚是土墻還是竹束排成的盾這就不清楚了),不過這一點沒有一手史料作為證據,比較可能是,雙方在柵欄處進行長時間肉搏,最后武田軍被擊敗。
第三 、長筱合戰的后果
關于這一戰的后果對于傳統說法是武田軍精銳盡喪,武田家自此走向滅亡的道路,但是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的。但是要考慮到武田家一直到天正七年才滅亡,在這段時間內武田家也不斷擴張領土。所以以此作為武田家滅亡的原因確實頗有問題。
不過,我們從這一戰中可以看出火槍要想擊敗騎兵,首先必須要扼殺騎兵的沖鋒能力。我們從抗日援朝的海汀倉之戰中就可以看出,壬辰倭亂前,朝鮮軍隊以弓箭為長技,推崇騎射。倭銃傳入后,朝鮮部分有識之士對其威力有所覺察,但朝軍多數將領對此缺乏清醒的認識。如柳成龍曾警告名將申砬,但后者回以“雖有鳥銃,豈能盡中”,并不省悟。迨戰爭爆發,朝軍的弓箭手,包括精銳的騎射手,屢敗于倭銃。宣祖二十五年(1592),加藤清正入窺咸鏡,與朝軍最精悍的騎射手戰于海汀倉,朝軍失利:北道兵使韓克誠率六鎮兵,相遇于海汀倉。北兵善射,地又平衍,乃左右迭出,且馳且射。賊不能支,退入倉中......揮其軍圍之。賊出倉中谷石,外置為城,以避矢石,從其內多發鳥銃。我軍櫛比而立,重疊如束,中必貫穿,或一丸斃三、四人,軍遂潰.....。可以看出,在火繩槍時代,只要能夠限制騎兵沖鋒的話,火槍兵是可以很輕松地擊敗騎兵部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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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守衛塞瓦斯托波爾的海豚女神004:當人和海豚相愛
尋找守衛塞瓦斯托波爾的“海豚女神” 補完
俄羅斯黑海艦隊錨地塞瓦斯托波爾,畫面遠方錨泊的莫斯科號巡洋艦已經在俄烏之戰中沉沒。
在海豚的訓練中,加琳娜的心血起到很大作用,但克格勃也有不小的貢獻——他們的海外特工終于弄到了美國人訓練海豚的情報,不過蘇聯的007們肯定對讓自己去搞有關海洋生物的情報莫名其妙。
這些情報很有價值,讓加琳娜們知道原來自己有一部分訓練根本無用。美國人訓練的海豚發現蛙人后并不是去將對手拖出水面,而是直接進行撞擊。他們在海豚頭部安裝毒針,可以直接致對方潛水員于死地。
蘇聯方面照方抓藥,只是把毒針換成了壓縮二氧化碳,被刺中的潛水員會漲成一個球漂出水面,這一手讓人不寒而栗。
加琳娜和她的團隊還訓練海豚攜帶炸藥爆破對方艦艇和從直升機空投后打撈水下物品——海豚很聰明,能夠打撈出120米水下的魚雷。
對海豚的訓練是成功的。從現在公開的資料分析,加琳娜訓練的海豚執行了對于塞瓦斯托波爾港的防護任務,但沒有參加過實際戰斗。可以說它們的表現可能太好了,以至于西方的潛水員對這個軍港敬而遠之。
更大的可能是西方對于用潛水員偵察對方軍港興趣不大,他們更喜歡用衛星或者高空偵察機執行這樣的任務,畢竟使用潛水員風險太大了,萬一再被蘇聯人抓到一個鮑里斯(被俘的U-2偵察機駕駛員)那樣的大嘴巴,事情會脫離控制。
盡管如此,通過和加琳娜訓練的海豚合訓,蘇聯的潛水員還是受益匪淺。在海參崴太平洋艦隊歷史紀念館中,可以見到一段這樣的記載——俄羅斯潛水員曾經利用“水下摩托”潛入古巴的美國海軍基地關塔那摩執行任務,結果遭遇了美軍訓練的海豚,在雙方的殊死搏殺中,蘇聯潛水員最終殺死了海豚得以脫險。
這是冷戰時期美蘇潛水戰中目前所知唯一一次人類擊敗海獸的戰例。
攜帶水下步槍的蘇聯潛水員,他們能夠戰勝海豚,既得益于強悍的武裝,也得益于在哥薩克灣和海豚的實戰演練——他們對于海豚的戰術和能力有充分的了解
而加琳娜對于她的海豚沒有參加戰斗并無遺憾,幼年的經歷使她對戰爭深惡痛絕。她更注重自己與海豚之間建立的深厚友誼。根據其描述,寬吻海豚十分聰明,而且富有情感,和它們相處充滿了嬉戲的快樂——有時候,它們比人類更值得信任。
蘇聯海軍的海豚研究中心通常會有50頭寬吻海豚,加琳娜對它們如數家珍,而她和海豚彼此之間的默契令外人驚訝。有時來訪政要被邀請來觀看海豚的訓練,加琳娜總有些出人意料的表演。
比如,當時勃列日涅夫喜歡搞個人崇拜,他寫的小說“荒原三部曲”不但榮獲蘇聯最高文學獎,所有人也都被迫研究并加以贊揚。于是訓練結束時加琳娜就會指著一頭海豚問:“你讀過《荒原》嗎?”海豚會一本正經地半身躍出海面,對著加琳娜頻頻點頭。接著,加琳娜又會指著另一條海豚問:“你擁護蘇聯的政策嗎?”那條海豚會同樣嚴肅地用前鰭鼓起掌來,樣子和蘇聯人在各種會議上程式化的“暴風雨般的掌聲”如出一轍。在哄笑聲中,加琳娜又會指著一頭海豚問:“卡爾加諾夫長官今天在干什么?”海豚便像醉鬼一樣懶洋洋地橫倒在池邊,晃著腦袋,嘴里還不斷地吐出泡泡。觀者無不絕倒。
工作中的加琳娜。
這個“海豚媽媽”有時候會頑皮得過分,比如在某個將軍過于靠近水池時,和海豚一起把他拖下水。
好在這些人的年齡大多可以做她的父親,也沒人和加琳娜認真計較。
然而,加琳娜的回憶,關于海豚的故事并非都充滿愉快。隨著訓練的深入,有些官員提出了種種不切實際的要求,甚至給海豚帶來了可怕的災難。
加林娜講,有一次,某個乖戾的動物學家為最快測量一頭海豚有多少血液而把海豚吊了起來,割開了它頭部和尾部的靜脈,從頭部注入鹽水,從尾部流出血液,直到尾部流出的是鹽水,測量便告完畢,海豚則痛苦地死去。
加琳娜聽到垂死的海豚發出凄慘的叫聲。
更令人恐怖的實驗則是試圖在海豚腦中植入電極,以電流控制海豚的行為(實驗目的是嘗試對某種哺乳動物大腦進行控制的可能性)。因為早期使用麻醉劑手術時很多海豚死去,于是醫生們決定在不用麻醉劑的情況下手術……這種異想天開的實驗造成了300多條海豚的死亡。
加琳娜看到了令她刻骨銘心的一幕。有一次,植入電極的手術成功了,為避免海豚弄壞植入的腦電極,科學家在海豚頭部安裝了護具,痛苦的海豚無論翻滾還是在池壁摩擦都無法擺脫。此時,幾頭參與實驗的海豚進行了一場悲壯的配合。它們彼此幫助對方撕扯下植入的電極,而后靜靜地死去。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科學家們防不勝防。
這種熱愛自由勝過生命的慘烈舉動讓加琳娜為之失聲——在場的人中,大約只有她最清楚,海豚不但智商高,情商也很高,加琳娜認為,它們已經有了一種叫做“尊嚴”的思想,并愿為之而死。“海豚能夠思考和說話,體驗愛和痛苦。”加琳娜說。
最終,是加琳娜越級直接上書海軍總司令戈爾什科夫將軍,在將軍的支持和同情下終止了這些毫無意義的實驗。
戈爾什科夫元帥是蘇聯現代海軍艦隊的締造者,也是一位務實的老人,在加琳娜很多次容易被有心人上綱上線的“胡鬧”中,這位老將軍始終是一面擋風的墻。
讓加琳娜最難以忘懷的,是她竟然和一頭海豚談起了戀愛。
這頭叫做內普頓(海王星)的海豚是加琳娜最好的“學生”,它本來在研究中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包括一頭漂亮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女兒。夫妻二豚經常背著女兒在水面上玩耍。不幸的是,它的女兒因為一次肺部感染而死,妻子也憂傷隨之而去,這強烈地刺激了內普頓。
它拒絕再服從命令,也不再進食,甚至瘋狂地躍上陸地,變得極為狂暴。此時,加琳娜卻冒著風險跳進水池,摟著內普頓安慰它——她相信,內普頓只是傷心過度,并沒有攻擊人類朋友的企圖。
就這樣,每天和內普頓相處幾個小時,這條悲傷的海豚終于漸漸舒緩了下來。然而,加琳娜發現它的行為變得有些古怪。內普頓會長時間用鰭腳纏住她,發出類似蜂鳴的奇特聲音——這是海豚求愛的聲音。而且,當加琳娜要離去,內普頓會把她推離池邊,如果她堅持要走,還會受到它用鰭腳象征性的毆打。
加琳娜明白,內普頓是愛上了自己。
這樣的場景持續了很久,海豚很有耐心,始終展示著自己的愛意,等待著加琳娜的回應。
有一段時間,加琳娜帶著一組海豚到北方艦隊去實習,回來之后才知道內普頓出走了——它不肯與其他教練配合,雙方的矛盾激化后,內普頓輕松地跳出圍欄,游向了大海。看來,它如果想離開研究中心,毫無困難也毫無留戀,唯一放不下的,大約就是加琳娜。
加琳娜回來了,她得知內普頓并沒有走遠,依然不時出現在海灣靠近研究中心的地方,仿佛在等她。
于是,她就游到那里去了,果然見到了內普頓。內普頓歡快地游向她,帶著她在海灣中暢游。
然而,當她試圖把內普頓帶回研究中心時,卻被拒絕了。加琳娜發現內普頓做出了一個令人驚異的舉動。
它頻頻對加琳娜做出引導的姿態,發出一陣陣鳴叫。
加琳娜聽懂了,內普頓在邀請她!
在邀請她和自己一起到大海中去生活!
“我想,他是想和我在大海中白頭偕老。”加琳娜說,“那一刻,我也愛上了他。”
他們就這樣約會了一次又一次,在最后一次加琳娜拒絕了內普頓的要求后,內普頓發出了凄婉的叫聲,終于離去,據說,此后它一直生活在保加利亞海岸,再也沒有回來過。
加琳娜有很多次機會捉住內普頓送回研究中心,但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這樣做。
2017年,加琳娜在塞瓦斯托波爾,這座她和她的海豚曾經守護了40年的城市去世,終年78歲,直到晚年,在水池中與海豚嬉戲,仍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如果有一種手術,可以把我的肺換成鰓,我一定會去做。”加琳娜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