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寓言3妓院(聊齋:琴癡與妓女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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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琴癡與妓女晚娘
通州有個擅長撫琴的少年,名叫陸之稽,此人從小對音律可以說天資稟賦,超越常人,但是卻對讀書做官毫無興趣,十幾歲了還只是認得些字,四書五經一概不知。他的父親是當地的太守,家道殷實,又極重視書禮教育,眼看著自己的兒子這么不務正業,來往客人的冷嘲熱諷,他十分的憤怒,但是也無計可施,所以把氣撒在妻子頭上,時常教訓她生了這么個忤逆子,大有后繼無人之感。
陸之稽也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但是他卻認為音律也是一門高尚的技藝,不同意父親所說的自己不務正業。他知道要改變父親的偏見,必定要有一番成就。于是便對父親請辭,要出去拜訪名師,學習更加高超的技藝。父親瞪著他看了良久,心里想到,癡兒冥頑不靈,非要讓他吃些苦頭才能回心轉意,便頷首答應了。
陸之稽含淚與母親告了別,一個人便出去云游四方。他每到一地,都要去拜見當地的琴技高超的人,不惜花費巨資請人教授,等到把他的技藝都學到手了,便去另一地繼續學習,如此往復,彈琴的技藝越發的出神入化,有感天動地之能。
有一次,他聽說淮河的妓女晚娘擅長撫琴,他便冒充嫖客到妓院去拜師,那女子見他衣衫華麗,談吐文雅,像是大家子弟,心里便有些戒備。陸之稽忙拿出銀子,對她行拜師之禮,晚娘這才相信這是真的,沒想到自己一個煙花女子,竟然有人這么看重自己,她哪里敢讓陸之稽行拜師之禮,陸之稽請求再三,女子仍然不能答應。晚娘只要求他在外面租一間房子,好暫時脫離這片苦海,陸之稽欣然答應。
自此以后兩人每日談論音律,撫琴高歌。晚娘的琴聲低婉悠長,于無形之中暗含悲傷,聽著無不落淚哀痛,如同喪失考妣一般。陸之稽欽佩不已,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兩人都心心相惜,把對方當作知己。有時二人出去踏青游玩,在山上、涼亭、古跡之旁,一人撫琴,一人跳舞,那琴聲或是如潮水四溢,雄渾磅礴;或是猶如白色精靈隨風舞動,柔順動人。走過的人看見這番情景,無不羨慕這對才子佳人。
那些嫖客聽到妓女當了陸之稽的師父,都來嘲笑他,說他不惜自己的聲名,更不懂得人間風情。陸之稽卻不在乎,他只把練琴當做人生唯一的樂趣,能夠彈好琴的人就是自己的師父朋友,他不懂情愛,更不屑于風情。
轉眼已過三月,陸之稽將晚娘的技藝都學得差不多了,準備向晚娘告別。晚娘淚眼模糊,掩面抽搐不停,陸之稽只當是知己難舍,便好言勸慰。卻不知晚娘早已芳心暗許,奈何這癡兒根本不知有這回事。晚娘愈發哭得厲害,陸之稽垂頭喪氣,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惹惱了她。
夜里兩人各懷心事,晚娘坐在床頭,暗自垂淚,一夜未眠。陸之稽想著自己明天若是再去告別,她還這般哭泣,就得再耽擱一天,不如夜里寫封書信,明日一早便走,再不能誤了自己的學琴之路。想好了便點燈收拾好行李,寫了封書信留在桌上。
第二天頭遍雞叫時,就獨自一個人上路了。晚娘早上聽到腳步聲,知道再挽留也是無益,偷偷地開門目送陸之稽離去的背影,她蹲坐在地上,眼里沒有眼淚,一個人呆呆的望著,早上雖然潮濕寒冷,她卻沒有任何感覺。直到有人在街上走動,她才起身往回到房間,換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又走到陸之稽的房間,看了書信,緊緊抱在懷里往淮河走去。
幾天后,漁民在河岸邊看到一具女尸,尸體浮腫,面目全非,人們搜尋她的身上時,從里面找到了一封書信,這才知道她是淮河的名妓晚娘。哪些男子個個惋惜,婦女們人人咒罵,當地的官員見是一個妓女死了,也不愿意深究。后來還是一位跟晚娘好的窮書生花錢將她安葬了。
且說這陸之稽自從別了晚娘,一個人匆忙趕路,心里總有些傷感,有股想要流淚卻不知為何的感覺。他以為自己是生病了,便去找大夫瞧病,那醫生卻說他身體康健,沒有任何疾病。陸之稽只得租間房子修養身體,奈何他談好價錢準備付錢的時候,才覺察到自己所帶銀兩根本不夠。那租房之人還算客氣,對陸之稽說道:“月華亭有間空屋子,不知客官敢不敢住?”陸之稽好奇的問:“既然是房子,為何不敢住。”那人心有余悸的說道:“只因為那房子時常鬧鬼,所以一直空著沒人敢住。公子若是敢去哪里居住,我不要一文錢。”陸之稽一向不信鬼神,毫無懼意的答應了。
晚上一更時,他還坐在院子里練琴,忽然一陣怪風將燈吹滅,一白衣女鬼漂浮在空中,陸之稽借著月光仔細一看,那女子白面烏唇,眼角有血淚流出,尖牙利齒,十分怕人。任是膽大如斗,陸之稽也兩股戰戰,驚慌之余,他竟然不是逃走,而是撫琴彈奏,那琴聲高亢攝人,浩蕩正氣奔涌而出,女鬼丑陋的臉上露出一絲懼怕,她向后退了幾步,停在空中不進不退。陸之稽初時見女鬼后退,更加賣力彈奏,現在見他一動不動,心里憂慮頓生。
眼看一曲將盡,女鬼也在慢慢向前,陸之稽只得閉上眼睛等待可怕的一幕。突然他只感覺雙手不受控制,哀婉凄厲的琴聲隨之產生,那聲音如同萬箭穿心般來回飄蕩,像是冤魂在哭訴,又如同惡鬼在嘶鳴。陸之稽動彈不得,腦子不斷放映著與晚娘相知相遇,最后晚娘跳河而死,遭人辱罵的場景。陸之稽悲痛欲絕,眼淚狂流不止,沒過多久,他就暈倒了。
第二天,陸之稽從床上醒來,他才明白晚娘已經不再人世,心里肝腸寸斷,暗自哭了一場。才出去買了香紙,準備祭奠晚娘。等到晚上,他早早的關門熄燈,獨自坐在院子里彈琴,期盼著再次與晚娘相遇,奈何直等到三更,也沒有任何響動,就連昨晚的女鬼也不見蹤影。陸之稽很失望,回房草草的睡下了。
夢中,一纖美飄飄的紅衣女子出現在屋里,她伸手撫摸著陸之稽的琴弦,又坐在床頭,含情脈脈地看著陸之稽,這不是晚娘是誰?陸之稽一把抓住晚娘,請求她再也不要離開自己。晚娘笑著說道:“我對公子情深似海,以前你不要我,現在人鬼疏途,公子不怕我嗎?”陸之稽痛心疾首的回道:“我一直將學琴當做人生至高追求,可是昨晚聽了你的琴聲后,才明白只有動情、懂情,用情彈琴,才能有震懾人心、感化眾生的效果。你愿意與我一起彈琴撫慰生靈,幫人度過磨難嗎?”晚娘笑著說:“我與公子相知相愛,愿意時刻相伴左右。”
此后夜里晚娘便出現在房間里,兩人相擁而眠,白日消失不見。陸之稽知道她就在自己身邊,心情大好,練習琴時便心無雜念。慢慢的,那過路之人聽到歡快的琴聲都屏吸駐足傾聽,一曲完畢,人人興致勃勃,如同吃了蜜,中了獎一般,高高興興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自此,人們相互傳告,說陸之稽的琴聲能夠治病消災、消解憂愁。甚至那些王公貴族族也想邀請陸之稽前去演奏,都被他拒絕了,并告訴眾人,要想聽琴聲,只能到他哪里聽。
當他的父親得知后,以為有人夸大其詞,非要自己來一探究竟。結果還在一里之外就被琴聲所吸引,他下馬靜聽,那琴聲果然如同傳言一般有沁人心脾,他聽完曲子,就含著熱淚高興離去了。
巴基斯坦網紅被殺 揭秘可怕的封建貞操觀
據報道:近日,一名巴基斯坦網紅因對傳統女性的挑戰不幸被殺,兇手疑似是其兄弟,據說巴基斯坦每年都有數百名女性因“榮譽”被謀殺。
巴基斯坦警方16日說,一名社交媒體名人15日疑似遭她的兄弟“榮譽處決”。她的死在巴國內引發震驚。
死者名為甘迪爾·俾路支,20多歲。巴基斯坦木爾坦市警方高級官員蘇丹·阿扎姆說:“甘迪爾·俾路支被她的兄弟勒死。這看上去是一起‘榮譽處決’。”
按警方說法,俾路支生前同家人一起從南部港口城市卡拉奇到東部木爾坦市附近的一個村子過宰牲節,在村子遇害。俾路支的家人指認她的兄弟是兇手。嫌疑人目前在逃。
俾路支遇害的消息在巴基斯坦成為社交媒體的流行話題。一些人呼吁警方對她的死采取行動,還有人表達對她的支持。
另一些保守人士、包括一些女性則譴責俾路支不斷自我推銷。
俾路支2014年因為一段撅嘴的視頻在巴基斯坦走紅。她對傳統的挑戰為她在巴基斯坦年輕人中贏得了許多仰慕者,但她同時也受到一些保守人士批評。
俾路支上月因與一名宗教人士自拍合影引發爭議。
巴基斯坦媒體先前報道,因擔心個人安全,她準備在宰牲節后離開巴基斯坦。
“榮譽處決”是指家庭成員以挽回家族榮譽為由殺害家庭其他成員,受害者幾乎都是女性,被害原因主要有拒絕包辦婚姻、被強奸、提出離婚、打扮時髦舉止輕浮等。
法新社報道,巴基斯坦每年有數百名女性因“榮譽”被謀殺。由于巴基斯坦法律允許受害人親屬寬恕行兇者,多數行兇者免于受到懲罰。
今年2月,講述巴基斯坦一個“榮譽處決”事件的影片《河中女孩:寬恕的代價》被評為奧斯卡最佳紀錄片。巴基斯坦總理穆罕默德·納瓦茲·謝里夫觀看影片后發表聲明說,要堅決采取行動抵制“榮譽處決”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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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可怕的封建貞操觀
在中國歷史上,和愈演愈烈的貞操觀念相聯系的就是男子的處女嗜好。一方面,男子以占有女子的處女身作為一大樂事;另一方面,在男人們看來,女子失去童貞,不論是什么原因,都是永遠跳進黃河洗不清的破爛貨,永世不得翻身。而檢驗是否處女的方法,又是極不科學的初夜性交是否“落紅”。
中國的古人常以花蕊來形容女陰,例如《佛說秘密相經》中就以“蓮花部”來代表女性生殖器;與處女性交叫“開苞”,猛烈的性交動作叫“直搗花心”,處女膜破了而流血叫“落英繽紛”,等等。古代賣淫業十分發達,妓女當然一般不是處女,可是嫖處女妓,為她“開苞”,可是件大事,嫖客要花十倍以至幾十倍的代價。
至于非處女,那當然沒有處女“值錢”了,娶了非處女,要遭人恥笑。有這么一個故事:有個寡婦再嫁,有人就送上一副喜聯:“花徑昔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這是把女陰形容為“花徑”,這條小路過去已有人“掃”過了,現在換個人再“掃”一下吧,實在是極盡揶揄之能事。
古代男子之所以產生這種處女嗜好的偏執心理,主要還是出自私有財產觀念。如果妻子婚前已非處女,那么就很難保證她所生的子女是出自丈夫的血統,也很難保證丈夫的財產不落入“野種”之手。同時,妻子既然是丈夫的私有財產,那么丈夫就要保證自己有“首次使用權”,如果是吃了“剩菜”,用了“舊貨”,那會十分損害男子的自尊心。
處女嗜好之所以產生的另一個原因是,中國的古人對于“童身”特別迷信,認為和童男、童女性交能駐顏養生。六朝時的性學古籍《玉房秘訣》中說:“夫男子欲得大益者當御童女。”古典小說《封神榜》中曾提到使用“萬點梅花帳”(處女初次性交處女膜破裂熱血染帳上)可以大破鬼神之敵,這也說明處女之寶貴神奇。
在許多朝代,宮廷都要選美,由各州府選拔少女送往宮廷。選美有許多條件,例如年齡、身高、健康、容貌、身體發育程度以及種族等等,但最重要的一個條件是必須是處女。如果把非處女送進宮去,那可是大罪,因為是非處女,進入宮廷時也可能有孕,如受皇帝“寵幸”,生下的“野種”變成“龍種”,那就使皇家血脈混亂了。
在中華性文化博物館中展出了一個瓷印,上有“守珍印”幾個字,是宋代州府選美送往宮廷時,證明某個女子是處女的憑證。把這個印蘸上朱砂,蓋在女子臀部,不易脫落,這就算“產品合格”證明了。
二、初夜性交見“落紅”
在古代民間,常以初夜性交是否“見紅”來檢驗新娘是否處女。丈夫在和新娘第一次性交后,要以染上血的手帕以示親友,表明所娶的是“黃花閨女”、“原裝貨”,于是大家一片歡呼。
這種狀況,在古代一些文人所寫的狎詞和反映社會風尚的性小說中多有表露。例如清末的一首俗曲五更調《鬧新房》里,從一更眾人鬧新房,二更新人入羅幃,寫到三更的“海棠枝上試新紅”之后,新郎就喜滋滋地“驗紅”了:“三更里明月來相照,奴好似狂風吹折嫩柳腰。郎愛風流不顧奴年少,忍痛含羞隨他來顛倒。弄出一點紅,滴在白綾標,不怕羞丑拿到燈前照。新郎見了喜紅,心中多歡悅,說奴是黃花女,喜笑在眉梢。”
這種“見紅”的手絹,不但新郎要看,有時連外頭的賓客和男方的家長都要贊嘆不已地傳看這塊血跡斑斑、代表新娘貞潔的手絹。如果新娘不“落紅”,而外面又圍著一大堆等著見紅的人,那場面的確十分尷尬,后果十分嚴重。例如《醒世姻緣傳》中就有這樣一段情節,有個叫魏三封的人娶程大姐為妻,初夜不見紅,就對她毒打拷問,然后押送她回娘家:
開了街門,只見程大姐蓬頭燥腦,穿著一條紅褲,穿了一件青布衫,帶上系了那塊雞冠血染的白絹,反綁了手。魏三封自己拿了根棍子,一步一下,打送到她門前,把她賠的兩個柜,一張抽頭桌,一個衣架、盆架之類,幾件粗細衣裳,都堆放在大門口,魏三封在門前跳著,無般不識樣的毒罵。
當程大姐的母親孫氏出來與魏三封吵鬧,被魏三封拳打腳踢時,看熱鬧的人把他們拉開,還紛紛指責挨打的孫氏說:
你原不該把閨女這么等的。她廟里豬頭——是有主的,你不流水的認不是,還挺著脖子合人理哩!……這魏大哥是正頭香主,指望著娶過媳婦去侍奉婆婆,生兒種女,當家理紀,不知那等的指望。乃至見了這門破茬,但得已,肯送了來么你還長三丈,闊八尺,照著他!
書中描寫孫氏和程大姐生活作風都不好,但即使如此,魏三封也不應該那樣殘忍地折磨她,羞辱她,這十足反映出封建時代的男子極端自私的貞操觀。當時,魏三封的所作所為不但不受人們的責備,反而得到大家的同情和贊賞,可見那時這種觀念已經“深入人心”。
用初夜性交檢驗“落紅”的辦法來看是否處女,這是極不科學的。因為處女膜薄的女子可能因運動、勞作而使處女膜破裂。清代《蟲鳴漫錄》記載了這么一件事:有個老翁見到幾個小姑娘在田間玩耍,其中有個小姑娘坐在鋤柄上,下身流血了,流于鋤柄。老翁在她們離去后就把這個鋤柄保存了起來。過了五六年這小姑娘出嫁了,初夜不見紅,被疑為不貞,將被趕出家門,老翁持鋤柄為證,才洗清了她的冤屈。這個女子實在是太幸運了。
三、女子失身只有死
中國古代還有一種“烈女”,就是丈夫死了,妻子自殺殉夫,或是因反抗強暴自殺,都屬此列。
明代開封有個農家女單三姐,年僅14歲,貌美。單家近鄰有一惡少,貪她的美色,趁她的父母下田干活時來強奸她。她極力反抗,到無路可走時,就緊緊抓住中衣不放。惡少死命掰她的手,怎么掰也掰不開,一怒之下,用刀殺了她。父母回來發現后,對她進行了檢驗,在確認她未失身后,才提請官府旌表她為烈女。如果她死前已被強奸,那就一錢不值了,不僅失去了做烈女的資格,連全家都不光彩。
清代康熙年間有個叫藍鼎元的文人,寫了一本《女學》,流傳很廣。其中寫道:
婦道從一而終,豈以存亡改節夫死不嫁,固其常也。不幸而遭強暴之變,惟有余榮焉。若畏死貪生,至于失節,則名雖為人,實與禽獸無異矣!
他說的話實在“透徹”,很可以代表封建統治者對于女子貞節的態度。
在中國,封建的貞操觀至今余毒未盡。在20世紀80年代的上海,有個女工下夜班回家時被歹徒強奸了,她回家后向丈夫哭訴,本來是希望得到一些同情和幫助,但是想不到丈夫打了她兩個耳光,罵她“不要臉”,于是這個可憐的女子只能跳河自殺了。時至今日,在社會上“處女膜修補術”仍甚為流行,這實在是自欺欺人。我們應該堅決反對封建的貞操觀。當然,否定封建的貞操觀并不意味人們在性方面可以亂來,還是要提倡性行為的嚴肅性和責任心,而且男女都一樣。
古代純情少女內衣中到底隱藏著多少性秘密?
古代廣泛流傳的春宮畫顯示少女們即使在性愛活動時,仍然常常會著一種胸衣。即所謂“抹胸”。用寬布條或繡花的綢片,上抵腋下,下至肚臍,絹帶下不過胸。也有的抹胸式樣稍有變化,前面緊扣。有如一抹微云掩住山峰,欲望半張著眼睛,迷朦之中透露出澀骨的春情。
抹胸的顏色,多半是妖媚的桃紅、水紅或蔥綠色。“這尤三姐松松挽著頭發,大紅襖子半掩半開,露著蔥綠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綠褲紅鞋,一對金蓮或翹或并,沒半刻斯文…………”(《紅樓夢》第六十五回)被作為欲望對象的尤三姐“以彼之身,還施彼道”,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
臥室之外,閨閣小姐們要在胸衣外面加上層層寬大的短衫或長衣。在一個勃起的陰莖中也能讀出良心的美好的道德社會,女子們被迫煽起欲望然后抵制欲望,為火熱披上冰衣。
兩痕雪脯
然而少女內衣最早的功能不過是取暖。是一種稱作“襦”的短衣,不加絮,不用帛,不外露,齊腰身。后來出現了“裹肚”。《老學庵筆記》說:“裹肚則紫地皂繡”。即在紫色的底子上加黑色的刺繡。裹肚又叫“兜肚”,用一塊菱形狀的布護住胸腹,用帶子套在脖子上,左右兩角釘上帶子系在背后。正宗的兜肚繪制有“蛙”圖案。因為蛙的圖騰是女媧氏部落的標志。
關中人迎娶新娘的花轎前,常掛著一對高挑的花肚兜,繡著大蛤蟆的花肚兜是新嫁娘的“開路神”。過毒氣甚重的端午節時,娘家人送給女兒的禮物里也有手繡蛤蟆紋的兜肚。
物質的遮蔽最終讓位于揭開遮蔽的歡愉。對隱藏在衣服背后的身體銷聲匿跡的恐懼,男人們比女人更不能容忍。蔥綠抹胸下的兩痕雪脯是男人們進入肉體世界的邊境之地。
唯一例外的是唐代女性的“袒裝”。穿著及胸錦花長裙的嬪妃宮娥,上身不著內衣,只披著一件透明的大袖紗羅衫,從盛唐畫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圖》款款而出。那是女性服飾史上最剛健自由的時代!
三點江山
據說有政協委員提議,不僅立法保護女性免于“性騷擾”,也要保護男人不被女人“性騷擾”。報道這條新聞的同時,電視畫面頻頻出現穿吊帶衫的街頭美女。該委員的意思好像是說,女人們的這一點點裸露不僅騷擾了男性,也可能激發男人的性本能而使之演變為騷擾者,男人成為雙重受害者。
既然全球氣候越來越熱,女人們決不會舍棄穿吊帶衫的自由,男人們就只能冒成為“性騷擾者”的危險。因為如果他們不能自控的話,在不僅不穿內衣還要著透視裝的唐代,也許會犯下更嚴重的罪行,比如強奸罪。
男人們的解釋本身也許只是一層遮蓋,想掩藏一個赤裸裸的真相:內衣或貼身小衣不過是行頭,三番五次被用以重現上臺表演窺視時刻的快樂。內衣從無到有,忽大忽小,時掩時露,永遠是在顯山露水,給人一個意義曖昧的教訓,或者是原始本性沖破了文明束縛,或者是原始本性的爆發受到了壓制。
西式文胸傳入中國,是在上個世紀的事,尤其是在西化較早的上海。20年代的月份牌美女的胸部從無到有,姿態挺拔而優美。流落上海的白俄在熱鬧的霞飛路上開出一家專門的女子內衣商店、也就是后來赫赫有名的古今胸罩公司,西式文胸完全打敗了自祖母們傳下來的繡花肚兜。這一次西風東漸的過程,正與旗袍的興起和繁榮同時。
1930年代的女子們,男女平權教育來自于《家》、《莎菲女士的日記》這樣的小說,醉心于高調而不切實際的羅曼蒂克。文胸和旗袍相得益彰,烘云托月般忠實地勾勒出人體的輪廓曲線,仿佛也同時勾出了她們被壓抑千年的女性根性。
至此,內衣的三點式格局基本確定,此后的變化也是在大一號小一號、加一點減一點上做文章。
四掩經期
時尚界不斷推出內衣外穿,丁字褲等新的內衣流行風尚,不過是在反復證明一個道理:對于每一個衣裳齊整的文明人來說,這種程式化的變化或者反常已經成為一種艷情的表達符碼。男人們仍然在教導女人何時以及以何種方式穿衣和脫衣——據說最成功的內衣廣告詞都出自男人之手。
如果現在的時髦姑娘重新回到古代社會的農村,她們一定要叫苦連天。最痛苦的可能就是沒有內衣穿。那以前的鄉民們,無論男女,都是穿大襠褲的。大襠褲有三大:褲腰大,褲襠大,褲腿大。褲腰是另上的,卷一卷,用腰帶束起來,或是通過拉緊寬松的上圍和卷起折縫間留出的襯頭束在腰部,干起農活來才方便。
女人們的大襠褲,唯一區別于男人的是顏色。
少女多為紅綠,徐娘的則是黑和藍。
我們不大能想象過去的衣裝。雖然符合極簡主義,卻極不合乎衛生需要。大褲腰里是虱子安眠過冬的好居所,女人們也不過是在褲襠上縫上一塊布,經期弄臟了,拆下來洗洗而已。
也許你會說這是鄉下人的做派,城里的太太小姐們肯定不同。但是我們從古籍里知道,從前的中國人真的不穿內衣,至少是沒有今日所謂之緊身內衣的。《十遺記》里記載了一則勵志故事。戰國時候的縱橫家蘇秦和張儀雖然后來針鋒相對,少年時卻勤奮好學志趣相投。有一次,兩人出門找到了不易得的上古典籍,可是路上沒有地方記下來,于是就寫在手掌心和大腿內側上,一直等到天黑了,回到家趕緊抄下來。不寫在手臂上寫在大腿里,可見當時是不穿內褲的。就是孔子他老人家也不敢在暑天提起外衣渡河,提得高點,或者外衣透明些,兩股就有外泄的風險。
女人們也并不因此例外。春秋時陳靈公和臣子公孫寧和儀行父為“同情兄”,一起分享當時的超級女人夏姬,三人時常拿著夏姬的褻衣在朝堂上取樂。大概所指就是沒有襠的貼身褲子吧。也就是今天小兒所穿的“開襠褲”。為了防止被強暴,用帶子把兩邊系起來。
火爆中國影視圈的狄仁杰,神探之名竟是西方人所為?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小諸葛
最近《狄仁杰之四大天王》上映,備受關注。在劇中,趙又廷飾演的狄仁杰霸氣滿滿,武藝高強,推理精準,剛正不阿,極其完美地演繹了偵探形象。《狄仁杰之通天帝國》之中,劉德華則飾演了是一個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的狄仁杰。
而《神探狄仁杰》這部電視劇中,胖乎乎的狄仁杰一肚子智慧,身邊有著忠心耿耿的李元芳等人,屢次偵破那些企圖顛覆武周政權的案件,深受武則天的信任。
這些角色都塑造了一個人設:狄仁杰是個神探。
那么,狄仁杰真是個神探嗎?
探案水平如何?
史載:軍仁杰,儀鳳中為大理丞,周歲斷滯獄一萬七千人,無冤訴者。
一年中,狄仁杰連續破獲積案壓案多起,涉及到一萬七千多人,沒有一起冤案。武衛大將軍權善才不小心砍伐了唐太宗昭陵的柏樹,狄仁杰認為罪不當誅,甚至不惜與皇帝發生爭論,最后保全了權善才的性命。
如此看來,狄仁杰雖然斷案如神,卻不一定探案如神,他屬于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青天大老爺”的形象,剛正不阿,秉公執法,但并非是我們所想的“福爾摩斯”的形象。
神探之名如何形成?
關于狄仁杰探案的故事,最早是一些在民間流傳的故事。
后來在清光緒年間,有一作者廣泛搜集這些故事傳說,然后借鑒《施公案》,《百家公案》等小說,創作了《狄公案》一書。書籍內容主要是反映狄仁杰任縣令時破獲的奇案怪案以及狄仁杰任宰相時整肅朝廷綱常的案子。但這部書描寫的尚且是狄仁杰斷案如神的故事。
在其中,莫過于狄公四大奇案最令人嘖嘖稱奇了,其中不乏一些戲劇色彩濃烈的案子。例如在一次破獲周氏謀殺親夫毒殺女兒案件時,周氏酷刑之下仍不肯招認,眾官吏竟無可奈何。狄公靈機一動,將衙門布置成陰間的樣子,自己坐在上邊佯裝閻羅,三堂六殿大審。周氏謀害至親害怕鬼神,受此驚嚇忙不迭地將如何殺人的細節全說了出來。
而反映狄仁杰如何探案的作品,就是后來民國時代高羅佩所編的《大唐狄公案》了。
高羅佩此人是個荷蘭漢學家,癡迷于中國文化。當他看到《狄公案》時,便被其中狄仁杰的形象所吸引。但在他看來,狄仁杰的故事還可以繼續完善,狄老并非是一個窩在府衙之中拍驚堂木的縣官大老爺,他應該是一個游走于街巷之中尋找線索的“福爾摩斯”。
于是在高佩羅的筆下,一個新的狄仁杰產生了。他有著自己獨特的破案風格,不拘泥于法律條文,注意變通和證據線索。
在書中,高佩羅別出心裁的加入了許多國外偵探故事的元素。除少數案件是繼承《狄公案》原書之外,大部分案件都是高佩羅借鑒各類小說后編造而成。
其中,不得不提的就是迷宮案,這一案子極具傳奇色彩,既有名偵探柯南之中的撲朔迷離的犯罪手段,又有著中國傳統色彩的奇聞異說,背后也有像《神探狄仁杰》電視劇一樣的驚天陰謀。從丁虎國將軍書齋離奇斃命開始,一幕幕的奇案浮現,再到三個和尚報案金佛像離奇失蹤,白蘭姑娘人間蒸發,到黜陟使遺囑的離奇發現,背后隱藏著一個驚天陰謀,這一陰謀竟是倪琦的謀反大計,而這一陰謀跟黜陟使的迷宮息息相關。
就這樣,一個鮮活生靈的名偵探形象便躍然于紙上,他與社會各界人士打交道,妓女、僧侶、道士、外商。每個人都是他的線索來源。
此書在國外出版,引起軒然大波,掀起一股“東方福爾摩斯”的閱讀潮流,蔚為一時之風。
《大唐狄公案》一書被翻譯成十幾種語言,包括瑞典語、芬蘭語等小語種,并且還被拍成電影,Judge Dee”(狄公)也成為歐洲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成了西方人心目中“中國的福爾摩斯”。
建國之后,有關狄仁杰探案的作品層出不窮,其中連環畫、影視作品等也大多以高羅佩的《大唐狄公案》為藍本創作。
于是,狄仁杰在大家心中的神探形象便被人為地確立了下來。
史料來源:《舊唐書》《新唐書》《狄公案》《大唐狄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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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史
該書將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愛情故事、傳說中的男女主人公分類列出,以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姓氏為標題,簡要地介紹了其籍貫、性格及愛情遭遇,還有的是寫鬼神愛情故事的。范希周
建炎庚戌歲,建州賊范汝為,因饑荒,嘯聚至十馀萬。
次年春,有關西人呂忠翊,受福州稅官。方之任,道過建州,有女十七八歲,為賊徒所掠。汝為有族子,名希周,本士人,年二十五六,猶未娶。呂監女為希周所得。希周知為宦家女,又有色,性復和柔,遂卜日,合族告祖,備禮冊為正室。是冬,朝廷命韓郡王統大軍討捕。呂氏謂希周曰:“妾聞貞女不事二夫;君既告祖成婚,則君家之婦也。孤城危逼,其勢必破。君乃賊之親黨,其能免乎!妾不忍見君之死。”引刀將自刎。希周急止之曰:“我陷賊中,原非本心,無以自明,死有馀責。汝衣冠兒女,擄劫在此,大為不幸。大將軍將士,皆北人,汝既屬同方,或言語相合,骨肉宛轉相遇,又是再生。”呂氏曰:“果然,妾亦終身無再嫁理;但恐為軍將所擄,誓不再辱,惟一死耳!”希周曰:“吾萬一漏網,亦終身不娶,以答汝今日之心。”
先是,呂監與韓郡王有舊。韓過福州,辟呂監為提轄官,同到建州。十馀日城破,希周不知所之。呂氏見兵勢甚盛,急就荒屋自縊。呂監巡警之次,適見之,使人解下,乃其女也。良久方蘇,具言所以。父子相見,且悲且喜。事定,呂監隨韓帥歸臨安,將改嫁女。女不欲,父罵曰:“汝戀賊耶?”呂氏曰:“彼雖名賊,實君子也,但為宗人所逼,不得已而從之。在賊中常與人作方便,若有天理,其人必不死。兒今且奉道在家,亦足娛侍二妾,何必嫁也。”
紹興壬戌歲,呂監為封州將領。一日,廣州使臣賀承信,以公牒到將領司,呂監延于廳上。既去,呂氏謂呂監曰:“適來者何人?”呂監曰:“廣州使臣。”呂氏曰:“言語走趨,宛類建州范氏子。”監笑曰:“勿妄言!彼自姓賀,與爾范家子毫無相惹。”呂氏嘿然而止。
后半載,賀承信以職事復至呂監廳事,呂監時或延以酒食。呂氏屢窺之,知實希周也。乃宛訴其父,因飲酒款熟間,問鄉貫出身。賀羞愧曰:“某建州人,實姓范。宗人范汝為者叛逆,某陷在賊中。既而大軍來討,城陷,舉黃旗招安。某恐以賊之宗族一并誅夷,遂改姓賀,出就招安。后撥在岳承宣軍下。收楊么時,某以南人便水,常在前鋒。每戰,某尤盡力。主將知之,賊平后,遂特與某解繇。初任和州指使,第二任授合州監。以闕遠,遂只受此廣州指使。”
呂監又問曰:“令孺人何姓?初娶再娶乎?”范泣曰:“在賊中時,虜得一官員女為妻。是冬城破,夫妻各分散走逃,且約茍存性命,彼此勿娶嫁。某后來又在信州尋得老母,見今不曾娶,只有母子二人,爨妾一人而已。”語訖,悲泣失聲。
呂監感其恩義,亦為泣下;引入中堂見其女。留住數日。事畢,令隨希周歸廣州。
后一年,呂監解滿,迂道之廣州,待希周任滿同赴臨安。呂得淮上州鈐,范得淮上監稅官。
范子作賊,呂氏從賊,皆非正也。貪生畏逼,違心茍就,其實俱有不得已者焉。既而鰥曠相守,天亦憐其貞而終成就之,奇哉!
盛道
趙媛姜,資中盛道妻。建安五年,道坐罪,夫妻閉獄,子翔方五歲。姜謂道曰:“官有常刑,君不得免矣!妾在,何益君門戶。君可同翔亡命,妾代君死,可得繼君宗廟。”
道依違數日,姜苦勸之,遂解脫,給衣糧使去。姜代為應對,度道走遠乃告,吏殺之。后遇赦,父子得還。道雖仕宦,終不更娶。
羊角死生之義,不謂見于閨閫。
祝瓊
德興祝瓊妻程氏,生二子,曰萃,曰英,母子悉被姚寇虜去。瓊不受重貲,遣人贖之。寇不滿意,第許贖其長兒萃,而猶執程氏與幼兒。程氏泣謂贖者曰:“吾終不辱吾夫。”至盤田坐麥畦中,指寇大罵。寇怒而斃之。越三日,有族人過其地,見小兒走入麥畦中,就而視之,見程氏尸在。死且三日,又值大暑,面色如生。而兒三日無乳不死。
族人歸報瓊。瓊疾趨,收其尸,抱其子歸。瓊亦終身不再娶。
天臺郭氏
郭氏,天臺人,嫁為某卒妻,殊有姿色。千夫長李某心慕焉。會卒遠戍,李日至卒家,百計調之,郭氏毅然不可犯。夫歸,具以白之。一日,李過卒家,卒憶前事,怒形于色,亟持刃出。而李已脫走,訴于縣,案議持刃殺本部官,罪當死。置之獄中,郭氏躬往饋食。閉戶業績紡,以資衣食。久之,有葉押獄者,尤有意于郭氏。乃顧視其卒,日飲食之,情若手足。卒感激入骨髓,忽傳有五府官來,蓋斬決罪囚者。葉報卒知。卒謂郭氏曰:“我死有日,此葉押獄未有妻,汝可嫁之。”郭氏曰:“汝以我色致死,我又能再適以求生乎?”既歸,持二幼兒痛泣而言曰:“汝父行且死,汝母死亦在旦夕,我兒無所倚,終必死于饑寒,今將賣汝以活性命。汝歸他人家,非若父母膝前,仍自嬌癡為也。”其子女頗聰慧,解母語意,抱母而號,引裾不肯釋手。遂攜二兒出,召人與之。行路亦為之墮淚。富室有憐之者,納其子女,贈錢三十緡。郭氏以二之一具酒饌,攜至獄門,愿與夫一再見,葉聽入。哽咽不能語,既而曰:“君擾葉押獄多矣,可用此少答之。又有錢若干,可收取自給。我去一富家執作,恐旬日不及見君也。”飲泣而別。走至仙人渡溪水中危坐而死。是水極險惡,竟不為沖激倒仆。人有見者,報之縣。往驗得實,皆驚異失色,為具棺斂葬之,表其墓曰“貞烈”。宣撫使廉得其事,原卒之情,釋之。富室遂還其子女,卒亦終身誓不再娶。
始以色采動人,累夫于死。卒能以節動人,脫夫于死。世之娶婦,每求美而不求賢,其自為亦拙矣。
長安大昌里人,有仇家欲報之而無道,劫其妻父,使要其女。父呼其女而告之。女計念:不聽,則殺父,不孝;聽之,則殺夫,不義。欲以身當之,應曰:“諾,夜在樓上,新沐頭,東首臥,則是矣。妾請開戶俟。”仇家至,斷頭持去,視之,乃其妻頭也。仇家痛焉。遂釋,不殺其夫。此女不忍其夫,寧自忍也!鄭雍姬之見偏矣哉。
羅敷
邯鄲秦氏女,名羅敷,嫁邑人王仁。仁為趙王家令。敷出采桑于陌上,趙王登臺見而悅之,因置酒欲奪焉。敷善彈箏,作《陌上桑》之歌以自明,趙王乃止。其一解云:“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緋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其二解云:“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馀。’‘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羅敷前置詞:‘使君亦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其三解云:“東方千馀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馀。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皙,□□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一解極摹已容色之美,末解畫出一個風流佳婿。夫婦相愛之情,隱然言外。趙王聞之,亦不覺慚退矣。
李妙惠
李妙惠,揚州女,嫁與同里舉人盧某為妻。盧以下第發憤,與其友下帷西山寺中,禁絕人事,久無家音。成化二十年,有與同名者死京城,鄉人誤傳盧死,父母信之。居無何,歲大饑,維揚以北,家不自給。父母憐李寡貧,欲奪其志,強之不可。臨川鹽商謝能博子啟,聞其美且賢也,效幣請婚。李自縊者再,公姑患之。時李之父在外郡訓鄉學,李母偕鄰嫗勸諭殷勤,防閑愈密。李日夜哀泣,聞者為之墮淚。既知勢不可解,乃勉從焉。緘書與父訣,詞甚慘。及歸謝家,抗志益篤。謝之繼母,亦揚州人,與李有瓜葛。李即跪請,愿延斯須之命,終身為主母執役,因堅侍母旁不去。
謝故饒婢妾,未及凌犯。居數日,李復懇請為尼,母姑唯唯。度還鄉無復之耳,于時啟船先發,而母及李繼之。至京口,舟泊金山寺下,母偕上寺酬醮。有筆墨在方丈,李取題壁間云:“一自當年拆鳳凰,至今消息兩茫茫。蓋棺不作橫金婦,入地還從折桂郎。彭澤曉煙歸宿夢,瀟湘夜雨愁斷腸。新詩寫向金山寺,高掛云帆過豫章。”款其后曰:“揚州盧某妻李氏題。”盧后會試登甲榜,捷音至揚州,父母乃知子存,然無及矣。
弘治元年,纂修憲廟實錄,差進士姑蘇杜子開來江右采事,未報,復使盧促之。過家,知妻已嫁,恐傷父母,不敢言,然亦未忍別議,遂行。道出鎮江,登金山,見寺壁題,不覺氣噎。問之寺僧,曰:“先有姑媳過此,留題去矣。”盧錄其詩以去。至江右,密籌之徐方伯。方伯曰:“咸艘逾千,孰從覘察?縱得之,聲亦不雅。盍以計取乎!”乃選臺隸最黠者一人,諭以其故,令熟誦前詩,駕小艇沿鹽船上下歌而過之。越三日,忽聞船中女聲,啟窗喚曰:“此詩從何得來?”隸前致盧命。李大驚曰:“揚州盧舉人,其死已久,爾欺我也。”隸備述如所諭語。叩父母及妻名,一一不爽。李遂掩泣曰:“真我夫矣!始吾聞歌已疑之,恨未有間。今日商偶往娼院,母亦過鄰舟,故得問汝。汝歸可善為我詞。”
因密致之約,揮手曰:“去!去!”隸歸報。其夜,依期舟來,遂接李至公館,夫妻歡會如初。商貲俱付母主其出入,母轉以委李。及商歸,簡視,歷歷分明,封志完固,嘆曰:“關羽昔逃歸漢,曹公不追,而曰‘彼各為其主’。而亦為其夫耳。貞婦也,可置之。”時弘治二年也。
盧下帷發憤,不必絕家音。其父母且從容問耗,亦不必汲汲嫁婦。天下多美婦人,商人子亦不必強納士人之妻。全賴李氏矢心不貳,遂成一片佳話。
盧夫人
盧夫人,房玄齡妻也。玄齡微時,病且死,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后人。”盧泣,入帷中,剔一目示玄齡,明無他念。玄齡愈,禮之終身。
按梁公夫人至妒。太宗將賜公美人,屢辭不受。帝令皇后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常制,且司空年暮,帝欲有所優詔之意。夫人執心不回。帝乃令謂之曰:“若寧不妒而生,寧妒而死!”乃遣酌卮酒與之,曰:“若然,可飲此鴆。”然實非鴆也。夫人一舉便盡,無所留難。帝曰:“我尚畏見,何況玄齡!”人謂房公為怕婦,抑孰知感剔目之情也。
金三妻
昆山舟師楊姓者,雅與金姓者善。金姓者死,有子曰金三,年十七八,窶甚,將行乞。楊見而憐之,因招入舟收養之。既久,楊夫婦以其力勤,愛之甚。楊無子,有一女,年亦相若,因以妻三。歲馀產一女,逾蒣盤,病死。三哭之甚哀,成疾,日漸祍羸阽危。楊夫婦始悔恨,罵詈不絕。一日江行,泊孤島下。楊謂三,舟中乏薪,不得炊,可登岸拾枯枝為爨。三力疾去,則棄三掛帆行矣。三得枯枝至泊所,失舟所在。知楊棄己也,慟哭欲赴江死。既又念島中或逢人,冀可救援。轉入林,行至一所,見戈戟森森,列衛在焉,為之駭愕。徐偵之,無所聞。漸就,暗寂無人,僅有八大篋,封識完好,竟不知為何。蓋盜所劫財暫置此地。三乃匿戈溝中,再臨江濱,適有他舟經其他,三招之來,曰:“我有行李,待伴不至,可附我去。”舟人許諾。遂攜八大篋入舟。
行抵儀真,問居停主人家,密啟篋視,皆金珠也。即其地售值得如干,服食起居非故矣。既收僮仆,復將買妾。一日行過河下,楊舟適在,三識之,楊不知也。三乃使人雇其舟,去往襄陽賈。輜重累累,舳艫充禼。
先是楊棄三時,女晝夜啼哭不欲生。父母強之更納婿,女不從。至是三登舟,舟人莫敢仰視。女竊視之,驚語母曰:“客狀甚似吾婿。”母詈之曰:“見金夫不有躬耶?若三,不知死所矣。”女遂不敢言。三顧女,佯謂舟人曰:“何不向船尾取破氈笠戴之。”蓋三窶時,初登楊舟有是言也。于是妻覺之,出相見,與抱哭,歡如平生。而楊夫婦羅拜請罪,悔過無已。三亦不計較。尋同歸三家焉。未幾,會劇寇劉六、劉七叛入吳。三出金帛募死士,從郡別駕胡公,直搗狼山之穴,縛其渠魁,討平之,功授武騎尉,妻亦從封云。事載《耳譚》。
申屠氏
申屠氏,宋時長樂人,美而艷,申屠虔之女也。既長,慕孟光之為人,名希光。十歲能屬文,讀書一過,輒能成誦。其兄漁釣海上,作詩送之曰:“生計持竿二十年,茫茫此去水連天。往來酒灑臨江廟,晝夜燈明過海船。霧里鳴螺分港釣,浪中拋纜枕霜眠。莫辭一棹風波險,平地風波更可憐。”其父常奇此女,不妄許人。年二十,侯官有董昌,以秀才異等,為虔所識,遂以希光妻昌。希光臨行,作留別詩曰:“女伴門前望,風帆不可留。岸鳴蕉葉雨,江醉蓼花秋。百歲身為累,孤云世共浮。淚隨流水去,一夜到閫州。”入門,絕不復吟,食貧作苦,晏如也。
居久之,當靖康二年,郡中大豪方六一者,虎而冠者也。聞希光美,心悅而好之,乃使人陰誣昌重罪,罪至族。
六一復陽為居間,得輕比,獨昌報殺,妻子幸無死。因使侍者通殷勤,強委禽焉。希光具知其謀,謬許之。密寄其孤于昌之友人,乃求利匕首,懷之以往,謂六一曰:“妾自分身首異處矣,賴君高誼,生死而骨肉之,妾之馀,君之身也,敢不奉承君命。但亡人未歸淺土,心竊傷之,惟君哀憐,既克葬,乃成禮。”六一大喜,立使人以禮葬之。于是希光偽為色喜,妝入室。六一既至,即以匕首刺之帳中,六一立死。因復殺其侍者二人。至夜中,詐謂六一卒病委篤,以次呼其家人。家人皆愕,卒起不意,先后奔入,希光皆殺之,盡滅其宗。因斬六一頭置囊中,馳至董昌葬所,以其頭祭之。明旦,悉召山下人告之曰:“吾以此下報董君,吾死不愧魂魄矣。”遂以衣帶自縊而死。
此婦是謝小娥一流人。方知劓鼻斷腕,尚是自了漢勾當。彼甄皇后、巢刺王妃與朱氏輩,反面事仇,真禽獸不若矣。
王世名妻
王生世名,武義人。父良,為其族兄俊毆死,已成訟,而傷暴殘父尸,復自罷仇。從族尊者之議,割畝以謝,則受之。而歲必封識其畝值藏之,人不知也。仇以好來,亦好接之,不廢禮也。已而,陰鑄劍,鏤曰“報仇”,自佩矣。其繪父像,亦繪持劍者在側。人問之,曰:“古人出必佩劍也。”凡四五載,得游泮,兼抱子矣,始謂婦俞曰:“有此呱呱,王氏之先不餒。所以隱忍至此者,正有需也。今固死日,上有太夫人,下有嬰兒。責在汝。”遂仗劍出,斬仇頭于蝴蝶山下。歸拜母曰:“兒死父,不得侍母膝下矣。”盡出其所封識之值及劍,自造縣請死。是日,邑中無不人人發豎者。尹陳君傷之,令且就閑室,以聞于諸大吏。諸大吏以屬金華尹汪君決之。汪君廉得其狀,益用惋悼,曰:“法必視其父尸。父傷重,則子罪緩。”蓋欲生之也。生曰:“始惟不忍殘暴父尸,故自死。不然仇死耳。豈有造罪彌天,而復失初志者?何愚也。今日宜自殺,造邑庭來受法耳。但母恩未斷,暫歸別母。”汪君縱之歸,而身隨之,猶欲伸法如前議。
生友兩邑諸生數百人,皆慫恿之曰:“必如議。”乃生已不食,觸階死矣。兩尹皆為下泣,諸生哭聲振天。當生之飲恨于嘻笑,而誓必死也,他人不知,俞獨知之,曰:“君能為孝子,妾能為節婦。”生曰:“節何易言耶!”婦曰:“安見女而非男者?”生曰:“已屬汝堂上懷中矣,何死為?”婦曰:“為君忍三歲,逾三歲,非君所能禁也。”逾三歲,婦果絕食死。始其家欲以生柩歸窆,婦不可。至是以雙柩出,合葬焉。直指馬君,以其事聞于朝,旌其門曰“孝烈”。
他人不知,俞獨知之,俞必可與為密者。俞知之而不止之,是能明大義,不為情掩者也。夫忍五載而死孝,婦忍三歲而死節,慷慨之誼俱以從容成之。卓哉!
惠士玄妻
惠士玄病革,其妻王氏曰:“吾聞病者,糞苦則愈。”乃嘗其糞,頗甜,王氏色愈憂。士玄囑王氏曰:“我病必不起,前妾所生子,汝善保護之,待此子稍長,即從汝改嫁矣。”
王氏泣曰:“君何出此言?”數日,士玄卒。比葬,王氏遂居墓側,蓬首垢面,哀毀逾禮。常以妾子置左右,飲食寒暖,調護惟恐不至。歲馀,妾子亦死,乃撫膺呼曰:“天乎,無復望矣!”遂自經于墓側。
其生其死,都不忙錯。或言貞婦不必死者,固也。顧死豈不貞者所能辦耶?昔有婦以貞節被旌,壽八十馀,臨歿,召其子媳至前,屬曰:“吾今日知免矣。倘家門不幸,有少而寡者,必速嫁,母守。節婦非容易事也。”因出左手示之,掌心有大疤,乃少時中夜心動,以手拍案自忍,誤觸燭眥,貫其掌。家人從未知之。然則趁情熱時,結此一段好局,不亦善乎!
從二姑
從二姑,為宣化里人,適趙璁。兩家皆田舍兒,曾不聞醮誡語。乃其倡隨和睦,殆出天性,鄉鄰賢之。越六年,璁病且死,目其妻而不能言。二姑泣曰:“將毋以妾為念乎?當與君同穴耳!”于是璁目始瞑。二姑撫尸哭之,屢絕。其姑力慰不解,誓以死殉。姑因囑一老婢密護之。二姑知姑意,為節哀。既葬璁,舍東隅,朝夕持漿飯哭奠焉。聞者為之哽咽。未幾,私告其婢曰:“幸善視吾姑,吾夫待我瞑瞑且旬日,今得以身與之試黃泉,蓐螻蟻,死無恨矣!”語畢,遂不復食。尋以他事紿婢出,即閉門,解其□,經死室中。
姑與婢破壁救之,無及矣。死之日,年才二十有四。其姑哭之慟,曰:“婦死吾兒也!”因舉其喪與璁合葬。
同穴之盟,不食其言,女中之荀息乎!
狄阿毛妻
高氏,嘉定狄阿毛妻也。配狄一月,患癰疽,高吮之不愈,死。高拘尸慟哭,三日不內水漿。家貧火葬,火熾,高便躍入火,姑救出之。高恨不得從夫地下,取夫骨嚙吞之。
父母驚異而謀疾嫁,恐遲之則死也。漏言于高,高歸舍即斷發,其夕竟雉經。
從二姑與高氏,皆田舍市井家兒耳。乃其捐生殉節,蓋世胄讀書知禮義者之所不能為也。嘉靖間,有司奏請故相靳文僖繼夫人旌典,事下禮部。儀曹郎與靳有姻瞸,力為之地。宗伯吳山曰:“凡義夫節婦、孝子順孫諸旌典,為匹夫匹婦發潛德之光,以風世耳。若士大夫家,自應如此,彼生受殊封,奈何復與匹婦爭寵靈也!”會赴直入西院,遇大學士徐階,階亦以為言。山正色曰:“相公亦慮閣老夫人再醮耶?”階語塞而止。嗚呼!使吳宗伯之說得伸,從二姑輩必不冥沒于地下,而民風庶有興乎!
泖湖謝氏
泖湖謝氏,松江巨室也。國初被籍沒,坐誅。有婦美色,給配象奴。婦紿奴曰:“待我祭亡夫,乃從爾。”奴信之。婦攜酒飯,至武定橋哭奠,賦詩云:“不忍將身配象奴,自攜麥飯祭亡夫。今朝武定橋頭死,一劍清風滿帝都。”遂拔劍自刎死。
史五妻
史五妻徐氏,定遠人,年二十八。元末,五為百夫長。
至正十三年五月,暴兵至縣,五巷戰死之。明日,兵退,徐氏求其夫于積尸之中。血漬身衣,眾莫能辨。徐氏因憶其夫嘗佩一繡囊,于是細辨而得之,知其為夫尸也。口吮手足及繡囊上血,載之以歸。令匠氏治棺甚大,眾莫測其意。棺既成,遂沐浴,縊死尸旁。鄉人義之,與夫同棺而葬。
王氏婦
至元十三年冬,元師渡江至天臺。有千戶掠得一王氏婦。夫家臨海人,婦有美色。千戶盡殺其舅姑與夫,欲強脅之,不可。明年春,遂驅以北行。至嵊縣清風嶺,婦仰天竊嘆曰:“吾知所以死矣!”即嚙拇指出血,題詩崖石上:“君王無道妾當災,棄女拋男逐馬來。夫面不知何日見,妾身料得幾時回?兩行清淚頻偷滴,一片愁眉鎖不開。回首故山看漸遠,存亡兩字實哀哉!”寫畢,遂投崖死。后楊廉夫感其事,題詩云:“介馬馱馱百里程,青風嶺上血書成。只應劉阮桃花水,不似巴陵漢水清。”
后,廉夫無子。一夕,夢一婦人謂曰:“爾知所以無后乎?”曰:“不知。”婦人曰:“爾憶題王節婦詩乎?爾雖不能損節婦之名,而心則傷于刻薄。毀謗節義,其罪至重,故天絕爾后。”廉夫既寤,大悔,遂更作詩曰:“天隨地老妾隨兵,天地無情妾有情。指血嚙開霞嶠赤,苔痕化作雪江清。愿隨湘瑟聲中死,不逐胡笳拍里生。三月子規啼斷血,秋風無淚寫哀銘。”后復夢婦人來謝。未幾,果得一子。
楊之詩,意但刻薄耳,非顯然毀謗也。而猶蒙幽責如此,況月娥星女,帝妃洛神,種種污釁,當得何罪。
徐君寶妻
宋末,岳州徐君寶妻某氏,被虜來杭,居韓蘄王府。自岳至杭數千里,虜數欲犯之,而終以巧計脫。蓋某氏有令姿,主者弗忍殺之也。一日,主者怒甚,即將強焉。度不可脫,乃謂曰:“俟我祭謝先夫,然后乃為君婦未晚也。君奚怒焉。”虜喜而許之。遂嚴妝焚香,祝畢,取筆題《滿庭芳》一闋于壁上,赴池水死。其詞云:“漢上繁華,江南人物,尚遺宣政風流。綠窗朱戶,十里爛銀溝。一旦刀兵齊舉,旌□擁,百萬貔貅。長驅入,歌臺舞榭,風卷落花愁。清平三百載,典章文物,掃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破鑒徐郎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從今后,夢魂千里,夜夜岳陽樓。”
鄧廉妻
滄州弓高鄧廉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廉卒。李年十八守志,設靈幾,每日三上食,日監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夜夢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睡中不許。自后每夜夢見,李氏竟不受。以為精魅,書符咒禁,終莫能絕。李氏嘆曰:“吾誓不移節,而為此所撓,蓋吾容貌未衰故也。”乃援刀截發,麻衣不濯,蓬鬢不理,垢面灰身。其鬼乃謝李氏曰:“夫人竹帛之操,不可奪也。”自是不復夢見。郡守旌其門閭,至今尚有節婦里。出《朝野僉載》。
獨腕尼
播州宣慰楊應龍叛,贛兵楊炯陣亡。訃至家,妻柳氏殮其衣帽,自縊者屢,皆為人覺,不死。豪家兒慕其姿色,爭委禽焉。柳不可。姑利厚資,潛許之。萬歷庚子六月,豪家來娶,姑逼使升輿。柳大詬曰:“奴子無知犯我,我豈為狗彘行?”豪怒,自入牽其手。柳佯曰:“姑徐徐,俟我更衣行耳。”乃跽向天曰:“吾實不幸,夫死,吾腕為人污矣。”即引利刀,斷去其腕,豪驚遁。自此祝發為比丘尼。
海昌董氏
海昌董氏,二十嫁為朱俊妻。三載夫亡。生子鑒,甫周歲。董水漿不入口者三日。或勸曰:“子在而殉夫,溝瀆之諒耳。”乃強起飲食,晝夜哭不絕聲。聞者憐之。戴大賓(字寅仲,莆田人,年十四探花及第。)吊以詩曰:“望夫歸,夫歸定何時?兒啼夫不聞,妻哭夫不知。此身不惜化為石,汝兒無母當怨誰?芳草年年青,吁嗟夫兮歸不歸!”又云:“兒勿哭,兒哭母傷心。汝翁棄汝去,汝母愛汝不敢嗔。何日兒當言?何日兒當步?母養兒兮苦復苦。吁嗟兒兮莫作潘郎負阿母!”后鑒果能樹立。當道為表其閭曰“慈節”云。
章綸母
溫州樂青章文寶,聘金氏,未成婚。納妾包氏,有妊,而文寶得疾且死,金氏聞,請往視,父母不許。金氏堅欲往,文寶一見即逝。金氏為棺殮之,撫妾守喪。妾生子綸,親教讀書,通《四書》大義。復遣就外傅,竟第正統元年進士,官禮部主事。先欲疏請復儲,恐貽母憂,未上。金氏聞之,謂曰:“吾平日教爾何為?汝能諫死職,我雖為官婢,無恨也。”綸遂上疏,忤旨,杖幾死,禁錮詔獄。金氏怡然。
綸天順二年復官,終養金氏。嘗自為詩見志,詩曰:“誰云妾無夫,妾猶及見夫方殂。誰云妾無子,側室生兒與夫似。兒讀書,妾辟饇,空房夜夜聞啼烏。兒能成名妾不嫁,良人瞑目黃泉下。”后綸官至禮侍。
一見之情,勝于百年。且不怨納妾而能誨子,閨中大圣賢也。
歌者婦
南中有大帥,世襲爵位。有歌婦色美,與其夫自北而至。帥聞而召之。每入,輒與其夫偕,更唱迭和,曲有馀態。帥欲私之,婦拒不許。帥密遣人害其夫,而置婦于別室,多其珠翠,以悅其意。逾年,往詣之,婦亦欣然接待,情甚婉孌。及就榻,袖中忽出白刃,擒帥欲刺之。帥驚逸,婦逐之,遇二奴闔其扉,乃免。旋使人執之,已自斷其頸矣。
此女中高漸離也。漸離為友,此為夫。祖龍之殺荊卿也,宜也。歌者之死,不更冤乎!頸且可斷,豈珠翠所能媚哉!
金兀術愛一小卒之妻,殺卒而奪之,寵以專房。一日晝寢覺,忽見此婦持利刃欲向,驚起問之,曰:“欲為夫報仇耳!”術嘿然,麾使去。即日大享將士,召此婦出,謂曰:“殺汝則無罪,留汝則不可,任汝于諸將中自擇所從。”婦指一人,術即賜之。此婦亦大有意思。惜乎不肯拚一死也。然則,為歌者婦愈難矣。
美人虞
項五籍,有美人名虞,常幸從;有駿馬名騅,常騎之。
及軍敗垓下,諸侯兵圍之數重。夜聞四面皆楚歌,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歌數闋。歌云:“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和云:“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項王泣數行下,謂姬曰:“善事漢王。”姬曰:“妾聞忠臣不二君,貞婦不二夫,請先君死。”項王拔劍,背而授之。姬遂自刎。
姬葬處,生草能舞,人呼為“虞美人草”。
卓稼翁題蘇小樓辭云:“丈夫只手把吳鉤,欲斷萬人頭。因何鐵石打成心,性卻為花柔!君看項籍并劉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著虞姬戚氏,豪氣都休。”余謂以籍之喑啞叱咤,千人自廢,而虞能婉順得其歡心,虞真可憐人哉!籍之雄心,已先為虞死矣,虞特以死報之耳。死為舞草,為誰舞耶?楊用修謂其柔細可愛,名娛美人,訛為虞耳。龍子猶有詩云:“陳平逃去范增亡,獨有虞兮伴劍□。喑啞有靈須訟帝,急將舞草變鴛鴦。”
隨清娛
清娛,姓隨氏,平原人,從太史令司馬遷侍姬也。年十七,歸遷。遷凡游名山,必以清娛自隨。后隨至華陰之同州,而遷召入京師,留清娛于同。已而,遷陷腐刑,發憤著書,未幾病卒于京。清娛聞之,遂悲憤而死。州人葬之于某亭子下,忘其名。厥后,唐褚遂良刺同州,清娛乃感夢于遂良,具言始未,云:“上帝憫其年壽未盡,因命為此州之神,廟食一方,然圖籍未載,世人莫有知者。以公為一代文人,求志其墓,光揚幽懿。”遂良欣然從之。
長卿氏曰:隨娛為龍門姬,甚艷。十七,隨龍門游名山,甚韻。獨處同州,悲憤而死,甚冷。千百年而魂現于文士之手,甚香。清娛至今如生也。龍門于是乎不腐矣。
鄴中婦人
竇建德嘗發鄴中一墓,無他物。開棺見婦人,顏色如生,姿容絕麗,年可二十馀,衣服形制,非近世者。候之,似有氣息,乃收還軍,養之。三日而能言,云:“我魏文帝宮人,隨甄皇后在鄴,死葬于此。命當更生,而我無家屬可以申訴,遂至幽隔。不知今乃何時也。”說甄后見害,了了分明。建德甚寵愛之。其后,建德為太宗所滅,帝將納之。
乃具以事白,且辭曰:“妾幽閉黃壤已三百年,非竇公何以得見今日。死及妾之分也。”遂飲恨而卒,帝甚傷之。出《神異錄》。
自魏迄隋,幾三百年。此婦之齒長矣,而艷麗如昨,豈蓋棺乃卻老方乎?他記載美娘事,鬼亦增年長成,又何說也?儻所謂失歸者與?抑人妖與?獨其守竇公之節,□□不渝,是可錄耳。
張寧妾
張寧,字靖之,號方洲,海寧人,正統間進士,以汀州知府引疾歸田。有二妾,一寒香,姓高氏;一晚翠,姓李氏。年可十六七,皆端潔慧性。公老,益愛重之。及病將革,無子,諸姬悉聽之嫁,二氏獨不忍去,因泣靖曰:“妾二人有死不貳。幸及公未瞑,愿賜一閣同處,且封鑰之,第留一竇以進湯粥。誓以死殉公也。”遂引刀各截其發,以示靡他。公不得已,勉從之。乃寂居小閣,絕不與外通聲問。
及公卒,設席閣中,旦夕哭臨,服三年喪。不窺戶者五十馀年。嗣子曰嘉秀,字文英,舉嘉靖己丑進士。其錦旋日,二氏語之曰:“妾等犬馬之齒,已逾七旬,他日相從先公于地下,庶可無汗顏也。”文英感謝,即日啟鑰而出之,則皤然雙老媼矣。親戚莫不憐且敬焉。遂為奏聞,旌之曰“雙節”。
二姬之所難者有三:少艾,一也;為妾,二也;無子,三也。況聽嫁業有治命,前無所迫,后無所冀,獨以生前愛重一念,之死靡他。武之牧羝海上十八年,皓之留金十九年,遂為曠古忠臣未有之事。而二姬禁足小閣,且五十馀年,其去槁木死灰幾何哉!情之極至,乃入無情。
天縱其齡,人高其義;寒而愈香,晚而益翠,真無愧焉。
狐綏之歌辱其夫,艾砓之歌辱其子,明河之歌辱其年,以視二姬可愧死矣。
綠珠
綠珠者,姓梁,白州博白縣人也。州則南昌郡,古越地,秦象郡,漢合浦縣也。唐武德初,削平蕭銑,于此置南州;尋改為白州,取白江為名。州境有博白山,博白江,盤龍洞,房山,雙角山,大荒山。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魚。
綠珠生雙角山下,美而艷。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為珠娘,生男為珠兒。綠珠之字由此而稱。晉石崇為交趾采訪使,以真珠三斛致之。崇有別廬在河南金谷磑,磑中有金水,自太白源來。崇谷制園館綠珠。綠珠能吹笛,又善舞《明君》。
崇自制《明君歌》以教之,又制《懊惱曲》贈焉。
趙王倫亂常,賊類孫秀使人救綠珠。崇方登涼觀,臨清水,婦女侍側。使者以告,崇出侍婢數百人以示之,皆蘊蘭麝而披羅鄃。曰:“任所擇。”使者曰:“君侯服御,麗矣。然受命指索綠珠,不知孰是?”崇毅然作然曰:“吾所愛,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通今,察遠見邇,愿加三思。”
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復返。崇竟不許。秀怒,乃譖倫族之。收兵忽至。崇謂綠珠曰:“我今為爾獲罪。”綠珠泣曰:“愿效死于君前。”崇因止之,遽墜樓而死。崇棄東市。時人名其樓曰綠珠樓。樓在步廣里,近狄泉,在王城之東。綠珠有弟子宋□,有國色,善吹笛。后入宋明帝宮中。
本傳云:“白州有一派水,自雙角山出,合容州江,呼為綠珠江。亦猶歸州有昭君村、昭君灘,吳有西施谷、脂粉塘,蓋取美人出處為名。又有綠珠井,在雙角山下。”
耆老傳云:“汲此井者,誕女必多美麗。里閭有識者以美色無益于時,因以巨石鎮之。邇后,雖有產女多端妍者,而七竅四肢多不完具。”豈非山水之使然。昭君村生女多炙破其面,故白居易詩云:“不取往者戒,恐貽來者冤。至今村女面,燒灼成痕瘢。”又與不完具者同焉。
噫!石崇之破,雖自綠珠始,亦其來有漸矣。常刺荊州,劫奪遠使,沈殺客商,以致巨富。又遺王愷鴆鳥。共為鴆毒之事。有此陰謀,又以每邀燕集,令美人行酒,客飲不盡者,使黃門斬美人。王丞相導與大將軍敦,嘗共訪崇。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強,至于沉醉。至大將軍,故不飲,以觀其氣色,已斬三人。丞相勸敦使盡。倫曰:“彼自殺人,與我何與!”君子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崇心不義,過殺人,焉得無報也!非綠珠無以速石崇之誅,非石崇無以顯綠珠之名。
綠珠之墜樓,侍兒之有貞節者也。比之于古,則有曰六出。六出者,王進賢侍兒也。進賢,晉愍太子妃。洛陽陷,石勒掠進賢獲焉,欲妻之。進賢罵曰:“我皇太子婦,司徒公女。胡羌小子,敢干我乎?”言畢,投河中。六出曰:“大既有之,小亦宜然。”復投河中。
其后,詩人題歌舞妓者,皆以綠珠為名。庚肩吾曰:“蘭堂上客至,綺席清弦撫。自作《明君辭》,還教綠珠舞。”李元操去:“絳樹搖歌扇,金谷舞筵開。羅袖拂歸客,留歡醉玉杯。”江總云:“綠珠銜淚舞,孫秀強相邀!”
綠珠之歿已數百年矣,詩人尚詠之不已,其故何哉?蓋一姬侍,不知書而能感主恩,憤不顧身,其忠烈凜凜,誠足使后人仰慕歌詠也。至有享厚祿、盜高位、忘仁義之性,懷反覆之情,朝四暮三,唯利是圖,節操反不若一婦人,豈不愧哉!
季倫死后十日,趙王倫敗,左衛將軍趙泉斬孫秀于中書,軍士趙駿剖秀心食之。倫囚金墉城,賜金屑酒。倫慚,以巾覆面曰:“孫秀誤我也。”飲金屑而卒。皆夷家族。南陽生曰:“此乃假天之報怨,不然,何梟夷之立見乎!”
戚大將軍妾
大將軍戚公繼光,其夫人威猛,曉暢軍機,常分麾佐公成功。止生長嗣一人,亦善戰,置在前隊。軍法:反顧者,斬。偶與敵戰敗,反顧,公即斬之。于是將士膽落,殊死戰,復大勝。夫人以是不無少恚,而妒亦天性。公每入幕,目無旁矚。或教以置妾別業者,果匿數姬,生三了。夫人每握刀突至其地,絕無影響。蓋于曲房通別室,其扉墻磚,巧于合縫,見墻不見扉。惟公獨人之耳。久之,以一子托言某孝廉子,丐以繼嗣,即令孝廉處以西席。夫人大安之。一日念無子,涕出。有小妮子發前事,夫人大怒,納兵往攻之,而一卒不令出,恐有泄者。孝廉急囑一卒逾重墻報公。公召諸將問計。或曰:“愿以死迎敵。”或曰:“早避之便。”公曰:“皆非也。”乃自袒跣跪迎夫人。諸姬披發席藁,各抱其子請死,而請以子嘗刃。夫人令抱兒起,皆送還家,曰:“首禍是老奴。”令杖之。公即伏受杖數十。門外將卒喊聲大舉,乃已。棰撻諸姬最毒,罷歸。由是公不得輕出。既與姬絕,令盡篋其所有,各從所適。諸姬計曰:“棄妾非主人意,何忍違之。”乃輕裝適他郡,披剃為尼,匿女僧家,梵誦至十馀年。夫人歿,始歸,各擁其子。然諸姬子,夫人皆子之,亡恙。
大將軍為妾受杖,妾之棰撻為不痛矣。能夫其夫,竟克子其子,節義亦何負于人哉。
張小三
楊玉山,松之商人也。性愛小妓,其丹帕積至數十,以為帳,號百喜帳。南京有女妓曰張小三者,稚齒雅容,不肯就門戶,曰:“能妻我者,當與之諧。”楊以稅事入京,聞而懇求之,捐數十金,乃成婚。逾月,欲隨之還家,曰:“奴固誓之矣,今不歸君為妾,復何歸乎!”楊妻妒,不敢許,約以半載為期。及去,妓守志不渝,父母無如之何。數寄聲楊所。楊感其誠,歲四五至,至必留旬日;所贈遺以千萬計,往來如家焉。久之,資日□削,既二十年,田產為空。
男女未婚,薪水且不給,而日受妻子怨言,怏怏悔嘆,兩目皆為失明。妓怪其久不來,使使諗焉。盲矣。乃扁舟下江,直造楊氏之廬,登堂拜主母,捧楊首大慟曰:“主君貧困,職我之由。妾當為君婚嫁,君幸無苦。”悉出向所贈珠璣器具,以為資妝,嫁其二女;又出儀物筵設之費,為二子納室。留侍湯藥者一年。楊郁郁心恚以死。妓又脫簪珥殯之,守其柩不去。妻亦哀憫其志,語之曰:“姊院中衣食自豐,何為困此,與我同辛苦。”妓謝曰:“奴非碌碌市門女也。少有不污之誓,與主君交往廿載,名雖風塵,身固不異楊氏之少房也。且主君為我而死,何忍背之。愿從主母側,執庖蔃之勞,歿且不悔。”聞者莫不嘆異。既免喪,其父母強之歸,不從。訟諸禮曹,移牒逮之急。不得已,泣別其靈而去。后卒不面一男子,考終于舊院。
外史氏曰:世皆云,娼無定情,其情偽也、強也。今觀張卿事,豈偽與強所能哉!幼而知貞,長而守志,老而不渝節,卒以清白從楊生地下。觀其推財恤患,有古俠士之風。豈特風塵中難之,士君子或愧焉。昔房千里文楊娼,許堯佐傳柳氏,以為奇節。然彼固失身于初者,豈瑩然全歸如斯人哉。
南京妓女劉引兒,為一商所眷。商死,劉為持服。歲時修齋設祭,哭泣盡哀。以女工自養,誓不交客。家人不能奪其志。商家后凋落,劉復推所有以周其妻子。有富翁聞其賢,欲娶焉。劉不從而止。又屠寶石者,京師大賈也。嘗以罪發遣遼東衛充軍,家破無可托者,以白金萬兩,寄所昵妓家。后數年,赦回。以所寄還之,封識如故。此亦張小三之亞也。
高娃
高娃者,京師娼也。自幼美姿容,昌平侯楊俊與之狎,猶處子也。昌平去備北邊者數載,娃閉門謝客。天順中,俊與范都督廣為石亨所構。以正統十四年,大罵陷土木,俊等坐視不救,為不忠,論死。二人赴市,英氣不挫。楊尤挺頸,但云:“陷駕者誰?今何在?吾提軍救駕,殺之固宜。”
親戚故吏,無一往者。俄有一婦人縞而來,則娃也。楊顧謂曰:“汝來何為?”娃曰:“來視公死。”因大呼曰:“忠良死矣。”觀者駭然。楊止之曰:“已矣!無益于我,更累若耳!”
娃曰:“我已辦矣。公先往,妾隨至。”楊既戮,娃慟哭,吮其頸血,以針綿紐接著于頸,顧楊氏家人曰:“好葬之。”即自取練縊于旁。
高娃一滴淚,羞殺許多親戚故吏。長卿氏曰:昌平至今不死,高娃亦不死。一時親戚故吏及賢士大夫,無一往者,今何在也。噫,想死矣!
楊娼
楊娼者,長安里中之殊色也。態度甚都,復以冶容自喜。王公鉅客競邀致席上,雖不飲者,必為之引滿盡歡。長安諸兒一造其室,殆至亡生破產而不悔。由是娼名冠諸籍中,大售于時矣。嶺南帥甲,貴游子也。妻本戚里女,遇帥甚悍。先約:沒有異志者,當取死白刃下。帥幼貴,喜淫,內苦其妻,莫之措意。乃陰出重賂,削去娼之籍,而挈之南海,館之他舍。公馀而同,夕隱而歸。娼有慧性,事帥尤謹。平居以女職自守,非其理不妄發。復厚帥之左右,咸得其歡心,故帥益嬖之。間歲,帥得病,且不起。思一見娼,而憚其妻。帥素與監軍使厚,密遣道意,使為方略。監軍乃紿其妻曰:“將軍病甚,思得善侍奉煎調者視之,瘳當速矣。某有善婢,久給事貴室,動得人意。請夫人聽以婢安將軍四體,如何?”妻曰:“中貴人,信人也。果然,于吾無苦耳,可促召婢來。”監軍即命娼冒為婢以見帥。計未行而事泄。
帥之妻乃擁健婢數十,列白梃,熾膏鑊于庭而伺之矣。俟其至,當投之沸鬲。帥聞而大恐,促命止之。娼且至,帥曰:“此我意,幾累于渠。今幸吾之未死也,必使脫其虎喙。不然,且無及矣。”乃不遺其奇寶,令家僮傍輕舫,衛娼北歸。
自是帥之憤益振,不逾旬而物故。而娼之行適及洪矣。聞至,娼乃盡返帥之賂,設位而哭曰:“將軍由妾而卒,將軍且死,安用生為?妾豈孤將軍者哉!”即撤奠而死之。
房千里曰:夫娼,以色事人者也,非其利則不合矣。
而楊能報帥以死,義也;卻帥之賂,廉也。雖為娼,差足多乎!
韓香
韓香,南徐娼也,色藝冠一時。與大將葉氏子交,閉門謝客,將終身焉。葉父恚,投牒有司,集鰥軍于射圃,中者妻之。一老卒中。香欣然同歸,謂曰:“夫婦有禮,若買羊沽酒,召吾親故以成禮。”賓至酒行。香出所赍金帛,高下獻之。入更衣,久不出,自刎矣。
韓香何以死乎?死葉氏之子者,死其志也。志,匹夫不可奪,匹婦亦然。雖香韓在左,粉何在右,是耿耿者不昧,何況老卒。
關盼盼
徐州張尚書建封,有愛妓關盼盼,善歌舞,雅多風態。
尚書既歿,舊第中有小樓名燕子,盼盼念舊愛不嫁,居是樓十馀年。有詩三首,其一云:“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其二:“適看鴻雁岳陽回,又睹玄禽逼社來。瑤慧玉簫無意緒,任從珠網任從灰。”其三:“北邙松柏鎖愁煙,燕子樓中思悄然。自埋劍履歌塵絕,紅袖香消二十年。”白樂天愛其詩,和之云:“滿窗明月滿簾霜,被冷香消拂臥床。燕子樓中更漏永,秋宵只為一人長。”“今春有客洛陽回,曾到尚書墓上來。見說白楊堪作柱,爭教紅粉不成灰。”“細帶羅衫色似煙,幾回欲起即潸然。自從不舞霓裳曲,疊在空箱二十年。”又贈絕句諷之:“黃金不惜買蛾眉,揀得如花四五枝。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盼盼得詩,反復讀之,泣曰:“自我公薨背,妾非不能死,恐千載之下,以我公重色,有從死之妾,是玷我公清范也。”乃答白公詩曰:“自守空房斂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會人深意,訝道泉臺不去隨。”旬日,不食而死。
東坡嘗夜登燕子樓,夢盼盼。因作小詞云:“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愁新怨。異時對、南樓夜景,為余浩嘆。”
李姝
李姝者,長安女娼也。家甚貧,年未笄,母以售于宗室四王宮,為同州節度之妾,才得錢十萬。王寵嬖專房。漸長,益美,善歌舞,能祗事主意。一日忤旨,命車載之戚里龍州刺史張侯別第。張頃于宴席見其人,心動,私愿得之,雖竭死無憚。說而獲焉,以為籠中物,喜駭交抱。罄所蓄妓氏,張筵五六日不息。姝事之曲有禮節,大率如在王宮時。
然每至調謔誘狎,輒莊色斂衽。餌以奇玩珍異,卻而弗顧。
張固狂淫者,必欲力同之。乘其理發檐下,直前擁致之。姝大呼啜泣走,取其佩刀,將自剄,婢媵奪救得止。由是浸不合張意。張恥且怒,被酒挺刃,突入室逼之。姝殊自若,謂之曰:“婦人以容德事人,職主中饋。姝不幸,幼出賤污,鬻身宮邸,委質妾御,不獲托久要于良家,罪實滋大。幸蒙同州憐愛,許侍巾履。同州情嚴忌,雖親子弟,猶不得見姝之面。偶因微譴,誓托于君侯,則所以相待,愈于愛子矣。不圖君侯乃欲持利見蠱,而又憑酒仗劍,威脅以死。欺天罔人,暴華女子,此誠烈誼丈夫所不忍聞。姝寧以頸血污侯刀,愿速斬姝頭送同州,正死不憾。”遂膝行而前,拱手就刃。張羞愧流汗,掖之而起,曰:“我安敢如是!而今而后,何施面目復見州哉!”自是不復與戲言。姝竟縊死。他日,張晝寢,見姝被發而立曰:“為姝報同州,已辨于地下矣!”
張大懼,悒悶不食,數日而卒。時王山為作傳,見《筆奩錄》。
其戲也,可拒;其謝也,可原。姝不多一死乎?死而為厲,又甚矣。此女大有性氣,宜王愛之不終也。雖然姝挾其素寵,意王必不終絕我。至挺刃相逼,而轉思昔日憐香惜玉之態,何可復得!悔而且怨,惟有一死以報同州而已。張受人之托,乃欲以私亂之,死其分也,何必厲。
沈真真
鄭還古元和初登第,寓東都,與柳尚將軍同巷。鄭調西都,柳設宴餞行,出家妓歌樂以送。內有一妓嬌美,鄭眷戀不已。柳謂曰:“此沈真真,本良家女,頗能文辭。請公一詞,以定情好。候公拜命,即當送賀。”公欣然賦云:“冶艷出神仙,清聲勝管弦。詞輕《白苧曲》,歌遏碧云天。未擬生裴秀,何妨乞鄭玄。不堪金谷水,橫過墜樓前。”柳大喜,俾真真拜謝。鄭至京,除國子博士。柳見除目,即送真真赴約。及嘉祥驛,聞還古物故而還。柳嗟嘆,遂使別居。真真守節終身。
齊錦云
金陵教坊妓齊錦云者,能詩,善鼓琴。嘗對人雅談,終日不倦。與庠士傅春眷愛,更不他接。春受事誣系獄,錦云脫簪珥為饋給,時或不繼,售臥褥供之。后調戍遠方,錦云欲送行。春恐中途反生禍端,力止之。錦云因贈一絕云:“一呷春醪萬里情,斷腸芳草斷腸鶯。愿將雙淚啼為雨,明日留君不出城。”錦云既別,蓬首垢面,閉門不出,日讀佛書,未幾病歿,人咸義之。
王四兒
濟寧李東,以進士授知縣,與妓女王四兒往來甚密。及遷御史令,王詐為閽者自隨。事露,為銓曹所黜。王從之,不忍舍。久之,東郁郁得疾終,王日守其棺不去。及葬,自縊死。
張小三、高娃,雖妓,固處子也。特不幸而墮落于市門。然門如市,心如冰矣。楊娼以下,所謂露水司眷屬也,乃情之所鐘,死生以之。不從一而死,能從一而終,丑以晚,蓋即品曰貞,何忝乎!豫讓薄于范中行,而忠于智,裴矩佞于隋,而直于唐。娼乎娼乎,可少乎哉!
朱葵
朱少姬,名葵,字心陽,其先姑蘇人。母夢人以犀釵投其懷,感而孕,乃小字犀。生四歲,父客宛洛音,不返,母又善病,值歲饑,展轉乃徙之就李。就李富人王姓者,與其母故中表,稍周貸之。已而,富人又以貲入京,貧益甚。母利人金,賣為俞家姬,故又名俞葵。時姬年十二,玉膚雪理,風骨媚人。喜閉戶焚香鼓琴,為哀鳳之音,聞者莫不凄絕。久之,乃人武林。閩鄭翰卿方僑居西湖,夏日偕友人陳伯孺坐長堤綠陰中,見小艇載紅妝者,知為葵。招與語,悅之,葵亦慕鄭名士,遂與俱歸。陳伯孺贈葵詩云:“相逢剛道不魂銷,抱得云和曲未調。蓮子有心張靜婉,柳枝無力董妖嬈。春風綺閣流蘇帳,夜月高樓碧玉簫。莫憶西陵松柏下,斷腸只合在今宵。”居月馀,葵繾綣不舍。鄭乃出犀簪為贈,葵見之曰:“此吾母夢征也,或者其天乎。”鄭乃出重貲聘之。葵既嫁,遂屏去艷飾,親作勞工女紅,與鄭居吳山之麓。且半載,值月妓周麗卿者,以宅事被逮。周恐,匿不出。翰卿與杭令皆雅交,乃以二絕為之從臾,卒得脫。詩云:“不掃蛾黯自傷,誰憐多病老徐娘。腰肢剩有梅花瘦,刺史看時也斷腸。”“妾家朱樓垂柳邊,閑人湖上逗春煙。使君打鴨渾閑事,一夜鴛鴦飛上天。”
及翰卿攜家人苕溪,俞之假父素無賴,窺鄭逆旅,乃募惡少數十人邀諸途,奪姬歸,閉之幽室中。葵斷發矢曰:“吾寧有死,不受辱。”人卒不敢犯之。翰卿鳴之當道。檄下,二令君雜治之。令曰:“曩君為他人居間,乃有打鴨驚鴛鴦語。不意遂成奇讖。”因捕治諸惡少,置之法,而斷還歸鄭。遂斷詞云:“俞氏,良婦也。麗籍期年,愿得好逑而偕老。鄭卿,才士也。傾貲三斛,將攜淑女以于歸。何期梟獍之無良,幾致鳳鸞之失偶。相如滌器臨邛,令其恥之;襄王行云巫峽,夢不虛也。凌霄琰氣,幸逢合浦之珠;向日葵心,堪并章臺之柳。鴛鴦諧波面之歡,行看比翼;鬼蜮潛水中之影,敢復含沙。任將一片云帆,攜作入閩春色。蘇長公原自風流,只借數言為三尺;韓夫子豈長貧賤,用聯雙璧以百年。”后十年,葵生三子,皆韶秀。徐曲公寄之詩云:“秋葉何須倩作媒,畫堂紅拂肯憐才。滎陽公子遺鞭過,湘浦佳人解□來。繡戶星稠杯合巹,玉閨春蠶鏡安臺。只緣十斛明珠換,掌上于今有蚌胎。”斐庵高太史曰:“朱少姬義不辱,卒歸鄭生。身名俱完,即烈丈夫奚讓焉!令君翩翩,有‘裴哉其文’之辭也。”
情主人曰:自來忠孝節烈之事,從道理上做者必勉強,從至情上出者必真切。夫婦其最近者也,無情之夫,必不能為義夫;無情之婦,必不能為節婦。世儒但知理為情之范,孰知情為理之維乎。男子頂天立地,所擔者具咫尺之義,非其所急。吾是以詳子婦節,而略于夫義也。婦人自《柏舟》而下,彤管充棟,不可勝書,書其萬萬之一,猶云舉例云爾。古者聘為妻,奔為妾。夫奔者,以情奔也。奔為情,則貞為非情也,又況道旁桃李,乃望以歲寒之骨乎!春秋之法,使夏變夷,不使夷變夏。妾而抱婦之志焉,婦之可也。娼而行妾之事焉,妾之可也。彼以情許人,吾因以情許之。彼以真情殉人,吾不得復以雜情疑之。此君子樂與人為善之意。不然,輿臺庶孽,將不得達忠孝之性乎哉!
補遺魯陶嬰妻
魯陶嬰妻者,夫死,守志不二。作歌詩曰:“悲夫黃鵠之早寡,七年不雙。宛頸獨宿,不與眾同。夜半悲鳴,想其故雄。天命早寡,獨宿何傷!寡婦念此,泣下數行。嗚呼悲哉!死者不可忘。飛鳥尚然,況于其良。雖有賢雄,終不可重行。”出《列女傳》。
虞氏
國朝海寧虞氏,董湄妻也,知書善吟詠。年十六歸董,兩月而湄卒,痛絕欲死。父母惜其年少,勸更他姓。女不應,作《井上吟》以見志云:“一片貞心古井泉,清寒徹骨自堪憐。相看歲暮青青色,歷盡冰霜戴一天。”以木刻夫像,晨昏奉事,全節而終。
楚貞姬
楚貞姬,楚白公勝妻也。白公死,其妻紡績不嫁。吳王聞其美,且有行,使大夫持金百鎰,白璧一雙以聘,以輜碪三十乘迎之,將以為夫人。大夫致幣,白妻辭曰:“白公生時,妾得幸充后宮,執箕帚,掌衣履,拂枕席,托為妃匹。白公不幸而死,妾愿守其墳墓,以終天年。今王賜金璧之聘、夫人之位,非愚妾之所聞也。且夫棄義從欲者,污也;見利忘死者,貪也。夫貪污之人,王何以為哉?妾聞之:忠臣不借人以力,貞女不假人以色。豈獨事生若此哉!于死者亦然。妾既不仁,不能從死。今又去而嫁,不亦太甚乎!”
遂辭聘不行。吳王賢其節義,號曰貞姬。
白公有此姬,可不朽矣。
張美人
后涼呂詒見弒,其所幸美人張氏,請為沙門。張氏年十四,姿色壯麗。呂隆見而悅之,欲污其行,遂親逼焉。張氏斂衽曰:“欽樂至道,故投身沙門,恐一旦被辱,誓不改節。今見逼如此,豈非命也!”于是升樓自投于地。二踵俱折,俄而遂卒。
錢簡棲曰:“今人但知金谷而罕知后涼,遂使美人不獲與綠珠并傳。香名寂寂,遺恨千古。夫豈貞姬烈女,亦有幸有不幸耶!”
濟南張義婦
義婦張氏,濟南鄒平人。年十八,歸戍卒李午。午同從子零,出戍七閩。未幾,午死。張獨事舅姑父母,生養死葬,無遺禮。復痛夫死數千里,枯骨未知所歸,乃往臥冰上,呼天祝曰:“天乎,妾夫何罪!妾夫何罪!生既不見父母,死又不能歸葬父母之旁。使無妾即已,妾在敢愛生乎!天若許妾取夫骨,雖寒甚,當得不死。”逾月竟不死。鄉人異之,為聞于縣,給過所遣之。至閩,零猶在。問夫葬地,則榛莽日塞,不可識,張京慟幾絕。夫忽降于童,與張語生前事,甚悲;且示骨在處。張如其言,發得之。持骨祝曰:“爾信妾夫耶!入口當融如冰雪,粘如膠。”已而果然。官異之,為上于大府,請復其家,使零護歸濟南。
皇甫規妻
安定皇甫規妻者,規更娶之妻也。善屬文,能草書。規卒時,妻年猶盛,而容色甚美。董卓聘以碪輜乘馬,奴婢錢帛充路。妻輕服詣卓門,跑自陳請,辭甚酸愴。卓使傳奴侍者,悉拔刀圍之,而謂曰:“孤之威教,欲使海內風靡。何有不行于一婦人乎!”妻知不免,乃立罵卓曰:“君羌胡之種,毒害天下,猶未足耶!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忠臣。君親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禮于爾君夫人耶!”卓乃引車庭中,以其頭懸軛,鞭撲交下。妻謂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盡為惠。”遂死車下。后人圖畫其像,號曰禮宗。
長卿曰:“妻之輕服詣門,跪自陳請也,其志豈望生還哉!寂寂寞寞,自經于溝瀆之中,而莫之知,不若死鞭撲之下為快也。至是而卓氣亦奪矣。”
黃帛
黃帛,覺道人,張貞妻也。貞受《易》于韓子,方去家二十里,舟覆,死。貞弟求尸,經月不得。帛乃自往沒處,躬訪不得。遂自投水中,大小驚睨。積十四日,持夫手浮出。縣長韓子長嘉之。召帛子幸之,為縣股肱。人名浮尸處為鴛鴦坊。
劍州民婦
建炎初年五月,叛卒楊□冠寇南劍州道。出小常村,掠一民婦,欲與亂。婦毅然誓死不受污,遂遇害,棄尸道旁。
賊退,人為收瘞之。尸所藉處,跡宛然不滅。每雨則干,晴則濕。往來者咸嘆異焉。或削去之,隨即復見。覆以他土,其跡愈明。
吳金童妻
成化年間,海康民吳金童,與其兄吳祈,挈家避寇。適新會民劉銘、梁狗賣谷還,附其舟。銘、狗窺金童妻莊氏色美,留止于旁舍。祈出遠傭,銘屢犯,莊氏不從。銘、狗乃誘金童夜捕魚,斫其腦,投之江。時江濱民關道安聞金童號呼,欲救不果。銘歸,復犯莊氏,拒益力。居數日,莊氏出汲,見金童尸浮于銘門。哭視之,創痕宛然,得銘謀死狀。
顧力不能報,乃偕幼女投水死。三尸隨潮上下,旋繞銘門。
其鄰李逢春收葬之,銘夜發尸棄于海。吳祈自外歸,得弟尸于海濱,訴之官。儒生李啟及關道安等,爭述莊氏節義。有司具聞,詔旌表莊氏節義,梟銘、狗殉眾。刑部尚書陸瑜,奏李逢春收葬三尸,誠為義舉。今被發掘,宜命有司即其處窆之,立石志其夫婦姓名,以垂永久。報可。
婦人自裁,乃夫死后第一干凈事,況迫于強暴,計無復之者乎!若所夫尚在,又當委曲以求再合。非甚不得已,不必悻悻懷怒,爭尋結局以明志也。崔簡妻用剛河,河池少婦用柔,皆以智數得免污辱。雖其才有過人者,然所遇非窮兇,是亦有天幸焉。若知必不免,吾又諒其必以死殉也。息媯不言以報蔡仇,論者猶非之。若楚之卓氏,不足道矣。
唐滕王極淫,諸官妻美者,無不淫遍。詐言妃喚,即行無禮。時典簽崔簡妻鄭氏初到,王遣喚,欲不去,則懼王之威;去則被王之辱。鄭曰:“昔愍懷之妃,不受賊胡之逼。當今清泰,敢行此事耶!”遂入王中門外小閣。王在其中,鄭入,欲逼之。鄭大叫左右曰:“大王豈作如是,必家奴耳!”取只履擊王頭破,抓面流血。妃聞而出,鄭氏乃得還。王慚,旬日不視事。簡每日參候,不敢離門。
后王坐,簡向前謝,王慚,乃出。諸官之妻,曾被王喚入者,莫不羞之。
梁祖攻圍岐隴之年,引兵至于鳳翔。秦帥李茂貞,遣戎校李繼朗統眾救之。至則大捷,生降七千馀人。及旋軍于河池縣,掠獲一少婦,甚有顏色。繼朗悅之,寢處于兵幕之下。西邁十五馀程,每欲逼之,即云:“我姑嚴夫妒,請以死代之。”戎帥怒,脅之以威,終莫能屈。帥笑而憫之,竟不能犯,使人送還其家。
蔡侯譽息夫人之美,楚子滅息,以息媯歸。既生二子,猶未言。楚子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不能死,其可奚言!”楚為之興兵破蔡。
楚人張生,居淮陰磨盤灣。家啟酒肆,頗為贍足。紹興辛巳冬,虜騎南下,淮人率奔京口。張素病足,不能行,泊駐揚州。已而完顏亮至。張妻卓氏,為夷酋所掠,即與之昵。卓告曰:“我夫在城中,蓄銀五錠,必落他手,不若同往取之。”酋喜,諧詣張處,逼奪之。張戟手恨罵。
酋喜,以為悅己,凡擄獲金帛,悉以委之,相托如真夫婦。俄而亮死,軍還。卓痛飲酋酒,醉臥,投利刃,斷其喉。席卷財物,鞭馬訪張。張話前事,責數,欲行決絕。
卓出所攜付之曰:“當時不設此計,渠必不肯信我。今日之獲,乃張本子昔也。”于是聞者交稱焉。
李真童
李真童,張奔兒之女也。十馀歲,即名動江浙。色藝無比,舉止溫雅,語不傷氣,綽有閨閣風致。達天山檢校浙省,一見,遂屬意焉。周旋三載,達秩滿赴都,且約明年相會。李遂為女道士,杜門謝客,日以焚誦為事。至期,達授諸暨縣同知,備禮取之。后達沒,復為道士。節一愈勵云。
見《青樓集》。
這部神叨叨的國產驚悚劇,竟有幾分靈異版明星大偵探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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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今天是鬼畜的榴蓮醬給大家講講劇,畢竟有些劇……甲之芒果乙之榴蓮(喂瞎掰),所以今天要說的劇,很榴蓮,制作一言難盡但是磕起來蜜汁停不下來……?
說的就是《靈魂擺渡》。
有對比才有傷害,要知道國產恐怖片/劇基本是長居低分陣營。
不要以為變身網劇就會高分點……沒有的事
But在這之中,有一股清流,三季都穩定在7.5以上↓↓↓
厲害了,要知道驚悚恐怖類型的劇,能上6已經是及格。
而《靈魂擺渡》可謂三無作品——無大ip,無大流量,無大宣發,全靠自來水帶起來的播放量和口碑(沒錯自來水就是我榴蓮本蓮)。
這個劇的角色造型經常放飛自我。
不明白這增加發量感的玉米須在這么大的臉上起什么用?
對話有時候很逗比。
有時候呢,只適合透過手指縫瞇著眼看。
這其中,《靈魂擺渡之風華絕代》可以說是該系列的代表劇集,堪稱靈異版《明星大偵探》。
民國年間,一代名伶白牡丹離奇死在自己家中。尸體邊,有一壺酒和酒杯,還有一把劍,脖子上有傷痕。
嫌疑人鎖定在6個女人之中,需要瞎子阿炳(劃去)偵探趙吏來破案。
這個模式是不是和《明星大偵探》灰常像了?
嫌疑人1:劉媽。作為一個家里的下人,這大媽涂著妖艷的阿寶色口紅,染著大紅指甲,各種懟主人懟客人不說,還總是帶著一副詭異的笑容。
嫌疑人2:華小姐。作為白牡丹的師妹,一身黑底紅蕾絲旗袍 刻薄臉 重度姨媽色口紅,在這深宅大院里也是夠滲人了。
嫌疑人3: 虹醫生。心理醫生也在,看起來和白牡丹關系還不一般。
這醫生……看起來還真是有夠治愈的哦
嫌疑人4:傳說中的親生女兒姜黎黎。這個之前未曾謀面的女兒,是給日本人拍電影的小明星。
嫌疑人5:徒弟阿秀。在白牡丹門下學習多年,但在白牡丹死后,阿秀拒絕掛牌唱戲,還總是很沒公德心在公共場合吸煙。
師妹看到阿秀的時候,一臉的嫌棄,不由得讓人開始懷疑阿秀和白牡丹的關系。
嫌疑人6:黃水仙,記者,會唱白牡丹的大部分作品,追星追到家門口的十級狂熱fan。
突然想到了《明偵》第一季里,決戰歐冠之巔的鷗寶貝。有沒有可能是私生飯見到偶像本尊,慌亂中傷了白牡丹呢?
作為一部驚悚劇,動不動就突然一瞬間,燭火全滅掉,嚇得手里的辣條都掉床上了……
需要彈幕護體……
總感覺下一秒,黑衣人就要沖破次元壁……
而每個人,好像又都有作案的可能。比如劉媽,她完全有可能在酒里下毒。
面對查案的情形,女兒姜黎黎居然要掏槍殺了偵探趙吏,這難道是所謂的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答案………欲知詳情,請先插播一段比洪濤揭曉排名還長的吐槽。
不止一個兩個觀眾吐槽過,《靈魂擺渡》的便宜感簡直比楚雨蕁逛美特斯邦威還嚴重,透過陰暗的打光,我們還是能看見連男主臉上寒磣的痘坑。
典型的小成本制作,整個劇彌漫著又土又便宜的風格……
從蚩尤饕餮一瞬間就能跳到陰陽師,經常搞幾個進口鬼過來熱場。
但就是這樣一部演員不紅,投資不大的劇,播放量和豆瓣評分卻還蠻可觀的。
那么,為什么大家買他的單?
和《東京喰種》讓很多人入了動漫坑一樣,《靈魂擺渡》是很多人入門網劇坑的作品。
作為一部主打靈異驚悚的網劇,詭異的氛圍做得十分到位。
鬼娃娃花子,和《恐怖童謠》一樣讓人雞皮疙瘩
男主正常的時候,軟萌且慫。
但偶爾……偶爾會打光師和化妝師齊下線。
雖然特效渣渣,但是鬼出來的時候,還是能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神鬼的設定,主要是依據中國古代神話為基礎,比如天界、人界、鬼界的設定,來自冥府的趙吏和本是九天玄女(大鳥)的小婭。
看來投資還是有長進的,這造型不錯,個人感覺比《幻城》靠譜
其中還結合了逗比的現代設定,比如男主是個最大特點是窮的考研狗,趙吏與他的冥府公務員班子。
但更重要的是,和《明星大偵探》最后對案件的反思一樣,《靈魂擺渡》的核心,不是暴力,不是故意的血腥惡心,而是通過人與鬼的糾纏,講述靈魂的愛恨嗔癡。
每一季,都有對人性的探討。
《織女的詛咒》里,一個被大家認為是織女的女孩,為了村莊而祈雨。當她開始屢屢失敗之后,淪為整個村男人的發泄對象。
話說這位姐姐的山根是不是太挺拔了一點?
這些人在行惡的時候,都戴著面具。仿佛不被人認出來,自己就沒有任何罪行。
一個人做惡事,就會被天打雷劈,一群人做惡事,便天經地義。
每一季,都有讓人潸然淚下的故事。
《長生》篇,幾個角色在一間陽春面館聊嫁女的大喜事,說到最后卻發現,嫁女的老漢其實是個鬼魂。
嫁妝的貸,利滾利,老漢連面館賣掉都還不起,放貸的便要賣他瞎子女兒去妓院。為了保護女兒,他殺了放貸人。
因為自己成了殺人犯被處死,女兒被悔了婚。沒了父親照料的盲女,只得自己投靠了妓院。
在《風華絕代》里,這種風格與情緒拿捏的更是恰到好處。
隨著劇情的推進,大家才知道,其實那個自稱是白牡丹女兒的,只是個圖他錢的騙子。
徒弟阿秀,為了跟白牡丹要他最珍貴的收藏——上古箜篌·般若,跟他為愛鼓掌。
原本以為師妹、徒弟和白牡丹,會是個三角戀的故事。結果還真是三角戀……不過真愛是徒弟阿秀和師妹。
厲害了編劇……
兩人合計用氰化鉀謀殺白牡丹,放在白牡丹睡前喝的酒里。
下毒這種手段,也是非常常見了。
本來以為和女兒見面,能享受天倫之樂,沒想到對方一見面就開始要錢。他拿不出,女兒直接甩臉走人。
朝朝暮暮相處的師妹,暗藏鬼胎,計劃要殺自己;苦心栽培的徒弟,盤算著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看到這里,你是不是以為,應該是徒弟和師妹合謀下毒?
但這么順利地讓你發現,那就不是《靈魂擺渡》了嘛。
然鵝,我是不會告訴你兇手是誰的,你們自己去猜23333……
最后來認真臉總結一下。
《靈魂擺渡》講的是鬼故事,底子卻是人情懷,所以并不會只剩噱頭,劇情和可看性還是有的。
而且隨著觀眾群越來越大,投資有明顯的見好,現在的仙女的畫風是這個樣子的↓↓↓
醬油角色里仿佛還發現了杰大和姜sir?看來是有錢了。
最近上線的《黃泉篇》,質感也有顯著上升。
右邊小哥不知道哪里有點像楊洋?
看起來這劇也還算是績優股。
但很搞笑的是,這劇有沒有《靈魂擺渡4》呢,應該是沒有的,因為——
你們都開444號便利店了,還介意4不吉利???哼唧
吶,怪不得這個劇的畫風如此神神叨叨,難不成拍劇還得選吉利號啊。
以及,沒有明偵的日子,想它想它想它……要知道下一個季度也就是第四季了,不知何日再相會……該不會也是要挑著號碼來播吧?
做有深度的心靈SPA和有格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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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男女的心靈SPA
以學術的嚴謹看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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