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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故人是誰(胡逸材:老伴去世后與兒子相依為命,39歲仍未婚的胡歌是他的心病)

導讀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故人是誰文章列表:1、胡逸材:老伴去世后與兒子相依為命,39歲仍未婚的胡歌是他的心病2、血脈相連——他身體中流淌著鄂倫春的鮮血3、68歲華裔教授血洗教堂,被捕

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故人是誰文章列表:

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故人是誰(胡逸材:老伴去世后與兒子相依為命,39歲仍未婚的胡歌是他的心病)

胡逸材:老伴去世后與兒子相依為命,39歲仍未婚的胡歌是他的心病

編輯 / 小情書

“他就像窗前的那棵梧桐樹一樣,為我們這個家遮風擋雨,是我們家的主干。”

說起父親胡逸材,胡歌總是滿眼崇拜和尊重。

胡歌與父親

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有哪位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成材,為了培養(yǎng)胡歌,胡逸材可謂傾注了大量的心血。

如今的胡歌堅韌敬業(yè)、謙遜有禮,離不開他背后的好父親。

在人生的至暗時刻,面對身患重癥的妻子和遭遇車禍的兒子,胡逸材用自己的身軀挑起了家庭的重擔。

好在堅強的胡歌挺過了劫難,重新復出后的他接連出演了多部優(yōu)質(zhì)好劇。《仙劍奇?zhèn)b傳》中的李逍遙更是至今為止都無人能超越的存在!

到底是怎樣一位睿智的老人才能培養(yǎng)出胡歌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呢?他又有著怎樣獨特的教育方式?

01

年輕帥氣的胡逸材是一位網(wǎng)球教練,由于常年鍛煉,他的身材很不錯,再加上那張帥氣的臉,當年可謂迷倒了一眾小女生。

胡逸材對待感情從不將就,多年來一直耐心等待讓自己心動的女孩,直到一次相親時,他遇到了胡歌的媽媽。

女方是一名中學教師,平日里她接觸的都是溫文儒雅的男同事,很少見到像胡逸材這樣充滿運動細胞的男子,于是對男方也很有好感。

一頓飯的時間,兩人便對彼此暗生情愫。溫婉的女子搭配陽光帥氣的小伙子,任誰看兩人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很快,他們就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并在婚后不久生下了唯一的兒子胡歌。

孩子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yōu)點,從小就有一張帥氣的臉龐。

雖說一家三口生活在30多平的小房子里,但家庭氛圍卻十分和諧,讓人羨慕。

02

胡逸材一直注重培養(yǎng)兒子的價值觀和個性,也密切關注著兒子的興趣愛好。

在胡歌很小的時候,胡逸材就發(fā)現(xiàn)他喜歡與藝術相關的東西,經(jīng)常模仿別人唱歌、主持。

為了支持兒子的興趣愛好,胡逸材經(jīng)常鼓勵胡歌參加學校的各種活動。

就在一次校舉辦的主持人比賽中,胡歌脫穎而出,被上海電視臺選中并參與節(jié)目錄制。

節(jié)目一經(jīng)播出后反響極佳,不少人開始認識胡歌這個小童星,同時他也加入了上海電視臺小熒星藝術團。

看到兒子能夠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發(fā)光發(fā)亮,胡逸材內(nèi)心也是十分開心的。

他與兒子的相處非常和平,兩人處在平等的交流中,更像是兄弟而不是父子。

胡逸材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孩子并不是父母的附屬品,他們應該有自己的思想,不應該被家長束縛。

所以很多時候他都選擇尊重胡歌的意見,以他的想法為主。

就像胡歌所說的那樣:“我爸爸跟我的相處方式其實挺前衛(wèi)的,特別像西方的教育方式,什么事都讓我自己拿主意。”

03

都說一分錢能難倒英雄好漢,如今作為明星胡逸材家中自然不缺錢,但曾經(jīng)他們父子二人也為了錢愁禿腦袋。

胡逸材從小就培養(yǎng)胡歌正確的金錢觀,人活一世,錢財乃身外之物。他認為不應該把錢看的太重。

所以在培養(yǎng)胡歌時,胡爸爸都是秉承著“能有盡有”的原則,滿足胡歌一切合理的要求,不讓孩子為物質(zhì)擔憂。

不同于很多父母,從小就沒收孩子們的壓歲錢,胡逸材反而放心地把屬于胡歌的每一分錢都交在孩子手上。

胡歌年輕的時候,靠自己的努力獲取的廣告費、主持費等高達1000多元,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時代,這可謂是一筆巨款了。

當然,孝順的胡歌自然不會獨吞這筆錢,他開心的拿著錢到父母面前,想要孝敬二老。

但胡逸材卻并未表現(xiàn)得非常開心,反而平靜地將錢交回到兒子手中,鄭重的跟他講:“這是你的錢,你可以支配它。”

正是這樣潛移默化的教育方式,讓胡歌明白了錢不是萬能的,并不是多么重要的東西。

當然也會有人疑惑,難道小小的孩子拿這么多錢不會亂揮霍嗎?

其實在胡爸爸精心的教育下,他早已知道自己兒子的品行,他不會拿著錢亂花,他有自己的夢想,也有自己的規(guī)劃,家長不用過于擔心。

04

幸福的小家雖說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是日子也過得風生水起,直到胡逸材的妻子突然被查出乳腺癌。

眼看著家里的積蓄一步步被掏空,胡逸材也十分焦慮,每天為了照顧妻子,他不得不放棄工作,家里也沒了固定的收入來源。

而這時候的胡歌正在讀高中,他知道家里的經(jīng)濟困難,所以也靠自己的能力兼職打工,希望能夠減輕父親的重擔。

可這些錢在醫(yī)院根本不經(jīng)花,妻子的高額治療費,讓父子二人不得不低下頭向別人借錢。

高考前,胡歌有著優(yōu)異的成績,他本想考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那時的他除了表演外,還有一個導演夢。

原本一切順利的話,他就會奔赴北京,追求自己的夢想。

可這時他卻不得不考慮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巨大的學費和生活費。

去北京上學路途遙遠,除了車費,自己的學費以及將來的收入都是一個放在胡歌面前的難題。

胡逸材也清楚家里的條件,但是他不愿意讓兒子為現(xiàn)實低頭,硬著頭皮鼓勵胡歌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家里有爸爸擔著。

可胡歌怎能置父母于不顧呢?在仔細的分析過后,他最終選擇了上海戲劇學院的表演系。

自己家就是上海人,在周圍讀書能夠幫助父親照顧媽媽,同時也能緩解一部分家庭經(jīng)濟壓力。

另一方面,他也改了自己的志愿,從導演系改為了表演系。

畢竟想要當一個好導演,前期的投入和學習成本是非常高的,而做演員只需要把戲演好,能夠?qū)崒嵲谠谧層^眾感受到自己的好演技就能掙到錢。

考慮到現(xiàn)實情況,胡歌認為學表演才是最穩(wěn)妥的。

05

當然,最終胡歌也如愿被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錄取。

在大學期間,他除了上專業(yè)課外,還會做各種各樣的零工:接廣告,拍戲。

他完全靠自己的能力交齊了學費和生活費,多出來的錢全部交到父親手中,給母親治病。

憑借幼時出道以及出色的外表,胡歌大一時就被大公司唐人公司看中,并且簽約之后主演了多部電視劇。

其中最出名的當數(shù)“李逍遙”這個角色,胡歌作為一名新生演員,能夠拿到這個男一號的角色,起初引起了很大一波爭議。

但面對外界的質(zhì)疑,胡歌從來不解釋,他要做的就是靠實力讓別人閉嘴。

電視劇一經(jīng)播出反響極好,質(zhì)疑他的人也都紛紛豎起了大拇指,胡歌的演藝生涯達到了第一個巔峰。

看到兒子有如此發(fā)展,胡逸材自然也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可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fā)展時,兒子胡歌卻又慘遭車禍。

胡逸材剛一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非常的緊張害怕。兒子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出過這么大的事,嚇得他趕緊跑去醫(yī)院看兒子。

那時妻子也正在生病,體弱多病的妻子多年來身體一直不太好,兒子出事時也正在養(yǎng)病,聽到兒子出車禍后整個人著急上火的話都說不出。

胡逸材剛一踏進病房,就看到胡歌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看起來非常虛弱,兩人對視的一眼中好像都噙著淚水。

06

作為父親,胡逸材是兒子胡歌的榜樣,更是家里的頂梁柱,不能輕易流淚。他強撐著笑,問兒子:“身體感覺如何?。”

懂事的胡歌也回話,沒有大礙。當問及母親時,他才得知母親一人在家養(yǎng)病,情況似乎比這里還要緊急。

胡歌趕緊催著父親回家,他帶著哭腔向父親吼道;“你快走吧!媽媽一個人在家里出了什么事都沒人幫她。”

胡逸材何嘗不知道兒子的良苦用心,他也知道孩子此時需要陪伴,但是妻子又一人在家中著急上火,他不得不趕回家向妻子說明情況。

兒子胡歌在出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消極抑郁,胡逸材便和妻子想著法的逗兒子開心,讓兒子振作起來。

家庭才是最治愈的地方,在胡逸材與妻子的細心開導下,胡歌逐漸走出了陰影,重新復出演戲,希望能讓更多的人看到他的內(nèi)在。

胡歌是一個相信緣分的人,緣分還沒到他會輕易地套入婚姻,但母親沒親眼看到兒子成家,可能這就是唯一的遺憾。

之后,胡歌的演藝道路一路高升,接連出演了多部優(yōu)秀的影視作品。

近日,由胡歌主演的電視劇《縣委大院》正在熱播,在劇中他將一位恪盡職守、心系人民的好縣長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受到了觀眾的一致好評。

而胡逸材的晚年生活也并不孤單,他客串了兩部電視劇。

在今年年初的《完美伴侶》中,胡叔叔在背景板中演一位下棋的老人。

之后在《妻子的選擇》這部劇中,他不再只是背景板,而是本色出演了胡叔叔這個角色,看起來非常儒雅有氣質(zhì)。

最后,希望胡逸材的晚年生活幸福美滿,能夠出演更多的影視劇。

血脈相連——他身體中流淌著鄂倫春的鮮血

血脈相連
作者:賈宏圖

“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

森林里住著勇敢的鄂倫春……”

上海第二工業(yè)大學黨委書記阮顯忠,當年是唱著這支歌和他的知青戰(zhàn)友們到小興安嶺北坡的遜克縣新鄂公社插隊的。聽說這個新鄂公社離黑龍江邊還有180里,他們曾到區(qū)知青辦鬧過,要求到“反帝反修”的第一線。一踏上這片土地后,他們再也沒有后悔過。他驕傲地說,也許這是全國插隊最好的地方。

鄂倫春是北方一個古老的民族,近古之前生活在黑龍江對面的夾精奇里河到貝加爾湖一帶,靠漁獵為生。17世紀中葉,沙俄東侵黑龍江流域時,許多鄂倫春人為避難遷徙到黑龍江省的大小興安嶺一帶,靠游獵為生。日本侵略者進入東北后,他們又受到武裝鎮(zhèn)壓和鴉片的毒害。新中國成立前,我國境內(nèi)鄂倫春只剩下兩千多人了。1953年,人民政府為了讓這個瀕臨滅絕的民族休養(yǎng)生息,由鄂倫春人選擇最好的地方設立定居點,新鄂便是其中之一。

這個小村落,四面青山環(huán)繞,房舍和街道整齊有序,每家院子都是花園。一條清澈的沾河自南而來,到了村邊瀟灑地甩了一個大彎,又順著東山向北飄然而去,河的上游就是高高的小興安嶺和浩瀚神秘的大森林了。鄂倫春人在歌中唱道:“解放了的鄂倫春,再不散居滿山岡。在這最好的地方,建設我們美麗的村莊。”

當年的鄂倫春村

在老阮的回憶文章中對自己第二故鄉(xiāng)的四季有著詩意的描寫:“每到夏天,村前村后的草地里黃花菜盛開,一片澄黃,還能聞到不知哪里飄來的各種水果的香味。在那清澈見底的沾河大甩彎里,人們在水中游泳、嬉戲,笑語與嘩嘩的流水聲相伴。每到秋天,麥浪滾滾,豆海茫茫,如金毯鋪地,風吹鈴聲響。每到冬天,到處銀裝素裹,天地仿佛融為一體,唯有山頂上的青松在高傲地獨唱。每到春天,紫瑩瑩的達子香在冰雪未消時就開放,然后滿地的綠芽破土而出,熬過漫漫冬寒的大地,一派生機。”

更讓阮顯忠難忘的是鄂倫春人的勇敢、剛強、純樸、善良和真誠。上海等大城市的一百多個活潑熱情的青年學生的到來,讓鮮于和外人接觸的鄂倫春人感到新奇和興奮,更表現(xiàn)出他們的熱情和責任。老阮他們于1970年3月24日到的新鄂,那時乍暖還寒,知青的宿舍還沒蓋好,老鄉(xiāng)們搶著把知青接到自己家里住。他們把炕燒得熱熱的,把水挑得滿滿的,還張羅著給知青們做最好吃的。老阮住進了老鄉(xiāng)德牤和家,坐在暖意融融的炕上吃的第一頓飯是老鄉(xiāng)親手包的餃子。他說,那狍子肉餃子每個約有大拇指大小,一口一個,那個鮮、香、美,實在無法用語言表達,大家驚嘆,原來世上還有這么好吃的餃子!鄂倫春人經(jīng)常上山打獵,狍子、野豬、熊、犴就成了知青們經(jīng)常的伙食,不時還能品嘗過去是給皇帝進貢的飛龍鳥、犴鼻子、熊掌等珍品。

鄂倫春人很熱情,每當有獵物總把知青叫到自己家里,每人一把刀,圍坐在一起共嘗鹽水新煮的獵物。據(jù)說,狍子新鮮的肝和腎能明目,獵人們就給近視的阮顯忠送來新打狍子的肝和腎,他生吃下去,竟有些甜滋滋的味道。后來,知青們搬到了新宿舍,他們就從來沒缺過燒柴、糧食和肉食。

在黑龍江遜克縣新鄂公社插隊的上海知青阮顯忠(二排右一)和知青們在新鄂合影

當然阮顯忠和他的戰(zhàn)友們不是來當享受款待的客人的。他們克服了天寒地凍和夏日炎炎的艱苦,很快成為生產(chǎn)、工作的能手,成了新鄂公社的骨干。許多人成為了木匠、瓦匠、老師、會計、醫(yī)生、技術員、大鋸手、拖拉機手,有的還當上支部和生產(chǎn)隊的領導、民兵營長、學校校長、派出所所長。在知青們的共同努力下,新鄂的生產(chǎn)蒸蒸日上,新鄂的村莊日益興旺。一座座新房不斷建起,大禮堂經(jīng)常有歌聲飛揚。鄂倫春人的優(yōu)秀代表,當年和知青一起勞動、生活,現(xiàn)在是省民委紀檢組長的孟淑賢深情回憶說,知青的到來,不僅為新鄂的生產(chǎn)、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更是給新鄂帶來了大城市先進的生活方式和先進的文化,使鄂族人打開了眼界,尤其使年輕人的思想觀念、知識水平和生活方式有了跨越式的發(fā)展,為新鄂的持續(xù)發(fā)展和人才輩出作出了重要貢獻。現(xiàn)在知青雖然大部分已經(jīng)離開,但老鄉(xiāng)們與知青深厚的情誼、知青的作用和影響仍然持續(xù)不斷。

1973年5月13日是阮顯忠終生難忘的日子。那時,新鄂正在村西邊的山溝里修水庫。5月的新鄂,大地剛開始化凍。那天下午,阮顯忠和他的戰(zhàn)友像往常一樣,在剛打好的炮眼裝上自制的炸藥和雷管,點上導火索,迅速離開了現(xiàn)場。“咣、咣、咣……”,不一會兒傳來一陣陣爆炸聲,煙塵滾滾,凍土飛場。又等了十多分鐘,當他們過去察看走到現(xiàn)場,突然一聲巨響,殘留的啞炮爆炸了,把跑在前面的顯忠高高地掀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時被炸倒的還有水庫工地的鄂倫春隊長和另兩名知青。其中最嚴重的是顯忠,他滿身是灰,滿嘴是土,臉色蒼白,雙目失明,已經(jīng)昏迷,另幾個人則滿身是血。

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砍下楊木樹桿,穿過麻袋做成擔架,喊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口號,輪流抬著擔架,把傷員送到了6里外的公社衛(wèi)生院。醫(yī)生迅速做了簡單的檢查,判定昏迷的顯忠傷情嚴重,危在旦夕,必須盡快送縣醫(yī)院搶救!

這是一場人與時間爭奪生命的賽跑。拖拉機開足馬力,載著傷員和幾十名陪同并預備獻血的知青和老鄉(xiāng),向縣城進發(fā)。大家個個心情沉重,只有轟鳴的機器聲和拖拉機的燈光,穿過沉沉的夜幕,經(jīng)過初春崎嶇濕滑的山路,給人們點燃心中的希望。他們趕了60里山路,橫在面前的卻是正發(fā)春汛的遜比拉河,河面水流湍急,濁浪翻滾,只有僅能容下數(shù)人的小船擺渡。大家把傷員小心翼翼地搬到船上,用鋼絲繩慢慢地把小船拉過百米寬的河面,一船一船把隨行的幾十個人送到對岸,登上縣里早已派來等候的客車。又駛過了120里公路,終于在第二天凌晨趕到縣城。

送到縣醫(yī)院的顯忠已瀕臨死亡,血壓高壓為40低壓為0,急需輸血,而新鄂趕來獻血的人中竟然沒有與他相同的O型。

“同志們,現(xiàn)在上海知青生命垂危,正在縣醫(yī)院搶救,急需O型血!”

縣廣播站的大喇叭驚醒了全城的人們。不一會兒,縣醫(yī)院里排起了輸血的長隊。新鄂大隊鄂族支書孟鎖柱、來送受傷父親的16歲鄂族女孩孟秋芳和縣供銷社的滿族姑娘葉小松首先獻上了寶貴的鮮血,隨后充滿人間溫情的2000毫升鮮血,如生命之泉源源不斷地流入了顯忠的體內(nèi)。這天,縣領導親自指揮,縣醫(yī)院的領導和黑河趕來的專家為他縫好了破裂的小腸,修補了穿孔的眼角膜,從死神手中搶救了寶貴的生命。

至今,老阮還深刻地記著當時的情景:當我躺在手術臺上時,我仿佛掉進一個深深的井底,胸口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一直下落,眼前一片黑暗,只聽見“當、當”的鐘聲,伴著一道道白光從眼前劃過,直到失去知覺。不知過了多久,我夢見自己只身漫步在大森林里,這正是我們新鄂所在的興安嶺,四周都是又粗又壯、筆直挺拔的松樹,一道道金色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枝,灑在積滿厚厚落葉的地上,那么斑斕絢麗,到處充滿生機。我張開手臂剛要飛奔,耳邊響起“不要動”的喊聲,感到手腳被人緊緊按住了。原來經(jīng)過五天五夜的昏迷,我終于蘇醒了,而圍在身邊的是領導、醫(yī)生和親愛的戰(zhàn)友們。

后來,老阮為了治療失明的雙眼和康復身體回到了上海。大隊為他專門配備一名知青作為護理,不僅報銷解決所有醫(yī)藥和護理費用,而且每天計工8分,作為生活補貼。十一個月后,1974年4月,初步康復的他急不可待地回到了日夜思念的黑土地,又來到了鄂族鄉(xiāng)親、知青朋友和這美麗的小村之中。那一年的6月,他在這片土地上實現(xiàn)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入了黨,并繼續(xù)為鄂鄉(xiāng)的繁榮和發(fā)展奮斗了兩年多的時間。

時光如清清的沾河水奔流而去。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在上海工作多年并已是市教委領導的阮顯忠,對鄂鄉(xiāng)的思念卻與日俱增。2003年8月,是鄂倫春人下山定居50周年大慶的日子。阮顯忠和二十多個曾在新鄂鄉(xiāng)插隊而今已是滿頭華發(fā)的戰(zhàn)友,受邀再次回到這曾經(jīng)為之奮斗的第二故鄉(xiāng)。他還帶來了自己的兒子,他要讓孩子知道這片土地對自己的恩情,也要讓他知道他對這片土地無盡的愛戀。多年來,無論在何地,無論是在求學、任教還是在領導崗位工作,他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這片美麗土地的關懷,因為他的血管里涌動著鄉(xiāng)親們的鮮血,那血始終熾熱如初。

阮顯忠(左二)帶著兒子回“故鄉(xiāng)”

在遜克縣城,知青們受到縣委、縣政府和當年老鄉(xiāng)的熱情接待。阮顯忠登門拜訪了當年為自己獻血的孟秋芳和葉小松,感謝她們的救命之恩,可惜鄂族支書孟鎖柱已經(jīng)作古。他們接著又歸心似箭地奔向新鄂。遜比拉河似乎要考驗這些當年知青的感情,滔滔洪水沖斷了唯一的通道,湍急的河流又一次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縣領導考慮知青們的安全,勸大家折返。但洶涌的河水,又怎能擋得住老阮他們歸鄉(xiāng)的決心。

老阮動情地說:當年鄉(xiāng)親們冒險送我過河救命,今天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涉險過河回到第二故鄉(xiāng)!遜比拉河或許被他們的真情感動了,老阮和戰(zhàn)友們乘著皮伐艇有驚無險地渡過了河。又是走過了60里山路,村口擠滿了歡迎的人群,幾十臺摩托車為他們開道,鄉(xiāng)親們隆重地舉行了鄂倫春的喝“下馬酒”儀式。聽著鄉(xiāng)親們充滿熱情的呼喊,看著眾多熟悉、不熟悉的面孔,知青們熱淚橫流,不斷停下來和鄉(xiāng)親擁抱、握手、問候……

在鄉(xiāng)里舉行的慶祝大會上,阮顯忠代表知青講話:“鄉(xiāng)親們,當年的知青回來了!回到這始終令我們魂牽夢繞的地方。在這片土地上,我們播種、除草、割豆、打糧,我們刨大糞、打柈子、蓋新房,我們在這里流過汗,流過淚,也流過血!在這里我們有付出,更有收獲,有過憂傷,更有歡樂!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這片土地對我們的養(yǎng)育之情,永遠不會忘記鄉(xiāng)親們對我們的關愛之情,更永遠不會忘記這鮮血交融的情誼……”他說不下去了,當年的知青們哭了,鄉(xiāng)親們哭了,臺上的領導也哭了……

接著是知青和鄉(xiāng)親們聯(lián)歡。阮顯忠和知青以及老鄉(xiāng)們走上臺去,唱起了他們當年的最愛。歌聲從會場傳遍村莊,在大山里久久地回蕩——

“山連天,天連山,興安嶺上松海無邊,

清清亮亮沾河水,流過新鄂村莊前。

哪伊耶,哪伊耶,

新鄂村呀,我的家鄉(xiāng),與我血脈緊緊相連。”

68歲華裔教授血洗教堂,被捕時大喊 美國把我害慘了,為啥?

普通人的68歲,可能每天就是養(yǎng)養(yǎng)花、下下棋、逗逗鳥,過著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的愜意日子。

可2022年的5月15日,68歲的周文偉,孤身一人前往美國加州一個教堂,在午餐時間持槍掃射,最終造成1死5傷。

警察逮捕他時,他大喊:“美國把我害慘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一個擁有博士學位,做過大學講師,在美國坐擁12套房產(chǎn),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華裔教授,到了晚年,卻端起槍無差別殺人?

而他口里所說的美國,到底怎么害了他?這一切得從上世紀說起。

亮麗的前半生

1953年,周文偉出生在臺灣眷村。

上世紀新中國成立后,失利的國民政府撤退到臺灣,因此許多“國民政府”的官員、軍隊以及居民被迫前往臺灣定居,為了安排這些遷徙的軍民,國民政府修建了眷村。

周文偉的祖籍是湖南,父母的遷徙本是無奈之舉,但是“外鄉(xiāng)人”“難民”的標簽在他幼小的生活中一直揮之不去。

不是本地人,口音就會不一樣,同學們嘲笑他是“湖南仔”,欺負他、辱罵他都是家常便飯。

加上原本生活方式與當?shù)氐木薮蟛町悾芪膫ナ冀K沒有融入臺灣的環(huán)境,他對這個地方?jīng)]有認同感,希望盡快逃離這個地方,于是就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在了學習上。

但幼年時期遭受的所有鄙視跟排擠,都會成為人心中的一根刺,或早或晚會戳中自己或者別人。

1971年,學習優(yōu)異的周文偉以考入名校臺中一中,這是一所臺灣優(yōu)質(zhì)高中,著名作家李敖是該校校友。

之后順利考入臺灣私校綜合大學之首的逢甲大學,錄取專業(yè)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企管系。大學畢業(yè)后,服了兩年兵役的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預官,預官考試選取非常嚴格,要學習、體能各方面符合條件才能選上。

但周文偉沒有選擇留下,而是決定遠赴美國深造。1985年,他成為美國得州第一個取得餐飲管理認證的華裔。

學成之后,周文偉回到臺灣,打算為臺灣本土培養(yǎng)餐飲管理相關方面的人才。

1991年開始,他先后在輔仁大學、南臺科大、臺灣屏東科技大學、中國科技大學等高校擔任講師或助理教授,主要是餐飲管理以及調(diào)酒師方向。

他非常喜歡別人叫他“周教授”,每次聽到這個稱呼,他都會開心一笑。

期間,他出版了3本書,分別是《調(diào)酒師的圣經(jīng)》、《心靈調(diào)酒學》、《國際調(diào)酒學》,可見他在調(diào)酒行業(yè)的精湛技術。

家庭生活上,周文偉也很幸福,妻子是臺灣彰化市望族的后代,家庭頗豐,倆人育有1個兒子,長大后在美國學習牙醫(yī)專業(yè)。

事業(yè)光鮮亮麗,家里嬌妻小兒,怎么看都是一個人人稱羨的前半生。

退休返美,喜滋滋當上包租公

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fā),56歲的周文偉決定抄底美國樓市,順便在這個傳說中民主自由平等的國度收租養(yǎng)老。

變賣掉臺灣的家產(chǎn)后,他跟妻子在拉斯維加斯買下了一整棟公寓,共有12間套房;除了一樓的一間拿來自住,其他都用來出租。

這一切聽上去光鮮亮麗,好像他從此可以當“包租公”翹腳養(yǎng)老,但實際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一是經(jīng)濟危機導致整個社會環(huán)境非常不好,租金提不上去,還經(jīng)常收不回來。

二來全部資產(chǎn)都投在了公寓上,為了維持平時生活以及孩子的學費,周文偉不得不繼續(xù)工作賺錢。

第三,當時全球行業(yè)寒冬,他找不到合適的對口工作,只能轉行尋找別的兼職來貼補家用。

十年間,他曾經(jīng)做過多種兼職,保安、司機、清潔工、酒保,還當過車管所的臨時翻譯。

兒子在佛羅里達讀牙醫(yī)專業(yè),妻子為了照顧他去當?shù)嘏阕x,只留下周文偉一個人在拉斯維加斯管理公寓。

為了可以多一間公寓來收租,他自己只住在其中一間狹小的儲藏室里。

他并不覺得委屈,自稱是“繁華城市中的修行者”,除了睡覺以外,就在公寓花園里種種樹,養(yǎng)養(yǎng)花,聞著滿園的玫瑰花香,享受城市里最燦爛的陽光。

雖然沒有過上每天躺著數(shù)錢的生活,但擁有良好的心態(tài),日子也就過得有聲有色。

在租客跟鄰居的眼里,周文偉是一個非常善良友好的房東。他經(jīng)常笑臉跟別人打招呼,也會對租客噓寒問暖;5年都不漲一分租金,遇到有困難的房客,他還主動詢問是否需要減免房租。

然而,周文偉的好心卻沒有給他帶來好報,2012年發(fā)生的一件事,成為了周文偉“黑化”的轉折點。

轉折--遭遇房霸毆打,被警察欺騙還無處伸冤

這天早上,公寓里一對年輕的情侶租客來找周文偉借10美元,說要搭車去領工資,晚上就能交房租。

晚上周文偉如約去收租,開門的女租客嬌滴滴的說:廁所的馬桶漏水,周先生幫忙看看吧。

周文偉毫無防備地進去,沒想到一進門他就被男租客的鐵棒打昏了。醒來發(fā)現(xiàn)他躺在病房里,頭頂、眉心被縫了幾十針,手肘、鼻梁被打斷,顱內(nèi)出血,右耳永久失聰。他還發(fā)現(xiàn),自己錢包里剛收來的5000租金也不翼而飛。

原來這對情侶是墨西哥的毒販,為了躲避房租而對周文偉下此狠手。美國的治安亂象一直如此,警察也拿他們沒辦法,雖然抓獲了2名罪犯,但也無法獲得任何賠償。

周文偉對于警方的處置非常不滿,更讓他痛心的是,警察先否認他錢包里有5000美金,后又改口說錢包是檢方的證物所以被扣押。之后周文偉跟檢方對峙,檢察官追問警方,這5000美金才物歸原主。

錢雖然拿回來了,周文偉的心卻涼了,這還是他一心向往的、民主自由平等講法治的“美國”么?作為多年的納稅人,他就應該遭到如此待遇么?

他的“美國夢” 開始崩塌了。人一旦失去了自我信念支撐,就容易走入歧途。

這起租客搶劫案讓周文偉的精神受到了刺激,他的性情開始大變,變得越來越偏激,行為也越來越詭異,經(jīng)常跟妻子大喊大叫,跟妻子的關系也越來越差。

2018年,周文偉回臺灣處理父母房產(chǎn)時,還在自家門上貼了一封親筆信,信中透露自己在美國過的非常不好,在美國 “流浪,做牛、做馬、做駱駝、做奴隸,無能又無力。”

鄰居們都覺得他非常奇怪,不敢跟他有任何來往。

殺機--妻子賣房離開,他走投無路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2021年底,周文偉的妻子被診斷出罹患肺癌第四期,需要支付高昂的醫(yī)療費用。

這時公寓租金慘淡,甚至不夠支付房產(chǎn)稅跟物業(yè)稅,于是妻子決定賣掉房子回臺灣治療(在臺灣有醫(yī)保),并打算跟周文偉離婚。

眼看著妻子帶著50萬賣房款離開,家庭破裂、人財兩空的周文偉受到了劇烈的打擊,狀態(tài)變得更加不好。

房子不再屬于他,他只能以租客的身份繼續(xù)住下,可他無力承擔新房東定下的1050美元租金。

他乞求房東給他一些折扣,對方不同意,并讓他沒錢就趕緊搬走。拖欠了數(shù)月房租后,房東起訴了周文偉,把他趕了出去。

周文偉多次跟別人提及:“是‘生病又發(fā)瘋’的妻子偷偷跟新房東談好了買賣,害他失去了自己的家!”

為了能活下去,他只好接一些賭場酒店保安的工作,但是年邁的他,有時候甚至3個月都沒有工作,只能靠政府發(fā)放的500美元救濟金過活。

他曾向美國政府申請?zhí)岣哐a助,但是政府以“你曾經(jīng)擁有12套房產(chǎn)”的理由而拒絕他的申請,他轉而向教會申請救助解決住房問題,但都遭到了拒絕。

周文偉欲哭無淚,他開始抱怨美國人沒有照料好他的晚年生活,對人生也充滿了失望。

之后的日子里,他越來越不正常,經(jīng)常在房間內(nèi)發(fā)瘋,還不小心打槍射偏到鄰居的家中。

相信從那時開始,周文偉再次感受到自己無法融入這個社會,從心底生成了對社會產(chǎn)生了濃濃的恨意。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小事疊著一個小事,突然有一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路可走了,周文偉就這樣一步步的走到了“我要報復社會”的死胡同里。

案發(fā)--舉槍殺人,走上不歸路

2022年5月15日,案發(fā)當天,周文偉攜帶著槍支、子彈和汽油彈,抵達了位于加利福尼亞的 “日內(nèi)瓦長老會教堂” 。

該教會的教友們大多數(shù)為臺裔退休人士,當天教堂里正在舉行一場活動,慶祝一位教友從臺灣返美。周文偉之所以選擇了這個教堂,很可能源于年輕時心中對于臺灣的憤恨。

他先神態(tài)自若地跟教友們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初步獲得了信任。到了午餐會,他偷偷的用鐵鏈鎖住了教會大門,還用膠水封住了門鎖防止有人逃走,一切就緒之后,他隨即掏出手槍來連環(huán)掃射。

一位醫(yī)生挺身而出阻擋周文偉的射擊,結果不幸身中3彈身亡,周文偉又連開5槍,打傷數(shù)人。

趁著周文偉換彈夾,有人用椅子砸中了周文偉后背,眾人立刻一擁而上,有的摁頭,有的摁腳,把周文偉死死按在地上,一直等到警察到來。

最終在這次案件里受傷的共有5人,死亡1人,周文偉將面臨的是一項持槍謀殺罪、五項謀殺未遂罪和四項非法持有爆炸物罪名,面臨死刑或者終身監(jiān)禁。

但刑訊中,周文偉從未表示過悔意,也不在乎他面臨的法律的制裁。

寫在最后: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對于周文偉來說,細數(shù)過去的10年,可謂是重重不如意,被房霸毆打、被警方欺騙、與妻子不睦、政府不救助、被教會拒絕等等。

每一件事都激起了他幼年時期心中的“格格不入”的受辱感,導致他對社會的仇恨逐漸加深,最終變成冷血殺手。

對周文偉來說,社會的不認同感是他最大的心病;而把老實本分的他逼成無差別殺人的罪犯,又是誰造成的呢?

作者:小米

參考來源:

鏡周刊:【周文偉成魔之路】5大挫敗勝利人生墜谷底 揭周文偉美國教會槍擊內(nèi)幕

紐約時報中文網(wǎng):加州教會槍擊案背后的故事

BBC:美國加州教會案

-End.

人間亦有癡于我,豈獨傷心是小青——明代才女馮小青的情與志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溫庭筠《菩薩蠻》

馮小青(明,生卒年不詳):字玄玄,廣陵人。貌美,好讀書,解音律,善弈棋。其父廣陵太守馮紫瀾,字凌波。后因家門遭禍,小青十三歲(或云十六歲)嫁武林(今杭州)人馮千秋為妾。因其顧影自憐之舉,有學者稱其為“鏡像之戀”。又因其命運不幸,詩歌中有“豈獨傷心是小青”之句而被稱為明末第一怨女。

瘦影自臨春水照

臨花照水,輕倚池畔的樹枝,但見水中照映出自己的影子,瘦削的身姿映照著小青倍加憔悴的臉,這世界上怕是沒有人可以依靠了吧。

形單影只,這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個這樣被所有人拋棄的人,所有的孤單如暗夜里的潮水般,好像要將自己完全吞沒。

纖纖柔荑,輕拂水面,漾起層層漣漪,攪碎了池中那抹清瘦的倩影。那“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的崔鶯鶯,終究是隨了張生待月西廂畫眉一世;那千里迢迢魂夢追隨的張倩女,終究是明媒正娶相夫教子安穩(wěn)一生;那唱著“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的杜麗娘終究是尋到了疼愛她的柳夢梅。

而自己呢,馮小青,枉為他人稱贊,最終卻落得個青春凋零,踽踽一人的局面。

“小青呵小青,怕你這一世是生錯的。”手執(zhí)團扇,無限酸楚。

團扇,團扇,美人并來遮面。玉顏憔悴三年,誰復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陽路斷。

原來自己在馮生心中不過只是一把秋扇而已,一切到頭來不過是幻夢一場。“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原來如此。

“小青呵小青,既然沒有人會記得你,沒有人會戀著你,那么就讓我自己來愛你好了。”伸手入水中,仿佛是想撫平那漾起了層層漪輪的水面,“這般憔悴的容顏,究竟是為了何人所致?”

落落寡歡,病怏怏的小青,時常獨自一人到屋子附近的水池邊逗留,對著水中的倒影絮絮叨叨,并非是想不開,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倒影,自我安慰一番罷了。

這一日,見窗外陽光明媚,久病纏身臥床多日的小青忽地來了幾分精神,有些喜意地對身邊僅有的老仆女說:“立即去請一位高明的畫師來為我畫像,不惜多少金!”

畫師請來了,只見小青萬分珍重地仔細化了妝,抹上面霜;施上粉黛,細心描好柳葉眉;打上胭脂腮紅,遮蓋掉久病纏身的愁容。

踟躕又徘徊,在衣衫前挑挑選選,最終換上了最喜歡也是最好的一件衣衫,然后靜靜端坐在梅花樹下,請畫師為自己畫像。

畫師按照小青的吩咐,畫了兩天,終于完成了小青倚梅圖。然而,小青拿到這幅自己的畫像,端詳了好久,卻掩不住心底的失望,

于是轉身對畫師說道:“這畫雖然畫出了我的形,卻沒有畫出我的神韻。”

這畫師也是個精益求精之人,便按小青所說,開始重新做畫。

這次小青盡量試著不“端”著,保持自己最自然最本真的一面,十分配合。于是又花費了兩日光陰,這次終于畫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小青圖。

然而,小青還是有些不滿意,盯著畫中人許久,嘆了口氣,對畫師說道:“這次的畫雖然是神情自然,但韻味卻沒有顯現(xiàn)出來。”

于是第三次作畫又開始了。這次畫師吸取前兩次的經(jīng)驗,讓小青不容端坐,刻意保持某種形象。只是讓小青一顰一笑,動靜自然,但憑平日的行為舉止為參照。

這次小青領會了畫師的意圖,非常配合,不再是

一板正經(jīng)擺著一個姿勢,而是像往常一樣,或翻看詩書,或臨花照水,或品茗賞花。

這樣一來,畫師用心觀察著小青的一舉一動,默默記在心中,在短短的三天內(nèi),終于把握了小青的神韻,于是第四天勾勒上色,揮筆而就一幅小青倚梅圖。這次,畫中的小青形象生動,仿佛是小青攬鏡而照一般。

小青萬分滿意,于是重金酬謝了畫師,并專門請人將畫像裝裱好,然后掛在自己的床邊。此后天天望著畫中的自己,時不時地發(fā)呆,似乎是在跟畫像中的自己進行對話,然而病卻越來越重了。

這般孤單無助的小青,每日與自己的畫像作伴,神情堪憐,她根據(jù)自己的這種心境寫就了一首詩:

新妝竟與畫圖爭,知是昭陽第幾名?

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賞心樂事誰家院

這臨水照花的馮小青,本是廣陵(揚州)的世家小姐。她的祖上可以追溯到朱元璋時期,鄱陽湖大戰(zhàn)陳友諒,平江聲討張士誠,

攻取大都,平定天下,隨著明太祖南征北戰(zhàn),才創(chuàng)下了這大明基業(yè)。

等到定都南京之后,馮家祖上因為立有汗馬功勞,享有高官厚祿,馮家人為官小心謹慎,躲過了明太祖朱元璋藍玉案、胡惟庸案等多次屠殺。到了馮小青父親這一代,受封為廣陵太守。

小青的童年錦衣玉食,萬分美好。小青又是生得清麗秀氣,聰明伶俐,父母自然是愛若明珠。

能與馮家聯(lián)姻之族自然不會是什么蓬門小戶,小青的母親也是一位大家閨秀,自幼甚得詩書熏陶。

小青出生后,有著父母的疼愛,加上個人天性的聰穎,家里自然是早早為她請來教書先生,對她悉心教導,不多久,小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讓父母愛憐,希望將來能為她覓得一名如意郎君,安穩(wěn)一生。

然而,到了小青十歲那一年,家中忽然來了一個化緣的老尼姑。這老尼姑倒是身著一身質(zhì)樸的灰色袈裟,慈眉善目,見了小青十分歡喜,便開口對小青說道:“小姐命相不凡,不如我教你一段文章,你看是否喜歡?”

小青平日里對詩詞文章頗為中意,老尼姑的話自然是正中下懷,于是好奇地點了點頭。

只見老尼閉目合手,口念一大段《心經(jīng)》。念完之后,老尼睜開眼,期待地看著小青。

小青明白,這是想考自己,不服輸?shù)暮⒆託鈨荷蟻恚谑且矊W老尼一樣閉了眼,完全把剛才老尼念的佛經(jīng)給復述了一遍,竟是絲毫無差。

此時卻仿佛是穿越到了枟紅樓夢枠,或者說后來曹公寫黛玉借鑒了小青的經(jīng)歷。

聽小青一字不漏地念完《心經(jīng)》,老尼先是滿臉的驚詫,然后是一臉的惋惜之色,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口誦一聲“阿彌陀佛”,然后轉身對小青母親鄭重說道:“此女早慧,然而命中福薄,愿乞作弟子。”

馮家將小青疼得捧上了天,馮母怎可能將心頭肉割舍?自然是堅決不答應。

再者,馮母出身世家,馮家更是過著繁花似錦的生活,即使是小青再怎么福薄,憑借自己家中的條件,小青的人生也不會悲慘到什么地步。而這老尼僅憑一面之緣就斷定小青命薄,說不定是故弄玄虛,故而馮母送走了化緣的老尼,對老尼的話也是不以為意。

老尼的話也許是因為小青天資聰穎,如若識文斷字,那么年紀輕輕便會培養(yǎng)心思敏感的性格。小青此時過著的是衣食不愁的日子,但心性敏感,如若就此一生,恐怕會和杜麗娘林黛玉一般壽夭;而如若家中突遭變故,只怕是宛如風中飄絮,任意凋零。

而小青的母親并未想到這一層,還是一如既往地調(diào)教女兒。隨著年齡的增長,小青的才情也不斷增加,她好詩詞,擅長音律,精通棋藝。

初合雙鬢學畫眉

真真是像戲文里面唱的,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本是風平浪靜的大明王朝卻事故陡生。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借“靖難”的名義,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奪了建文帝的皇位,建文帝生死不明。

朱棣沿路攻打至南京,途中有寧國公主的駙馬梅殷的勸降書發(fā)來;朱棣奪得天下之后,梅殷也表示不降。故而朱棣借口請駙馬進宮敘舊,在路上派人將其推入河中淹死。

他奪了侄子的皇位,在所謂的要除去的亂臣黃子澄等人自盡后仍不顧天下悠悠之口攻占南京,因一句話而激怒他的方孝孺被誅十族,連寫過一紙勸降書的妹夫也不肯放過,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怎能指望他能放過曾在南京城外獨擋過他的馮小青的父親?

榮登大寶之后,朱棣迫不急待地大開殺戒,為自己的朝廷大換血。馮小青之父自然是難逃殺戮名單,甚至是被株連全族。

當時馮小青正巧陪著一位遠方親戚楊夫人外出,故而幸免于難。一陣慌亂中,小青跟著楊夫人逃到了杭州,藏匿起來。

在杭州城里,小青舉目無親,只好寄居到和她父親有過些許交情的一戶人家。

生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倉促間小青還未來得及思考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只能是隨波逐流,暗自垂淚。

從小相伴的疼愛自己的父母雙雙辭世,曾經(jīng)留戀的揚州山水都成了眼前的武林(今天的杭州)景色,那些無憂無慮的歡樂歲月也都成了過往,豆蔻年華,一切仿佛都只是繁華一夢,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煢煢孑立,仿佛是每天一閉眼就看到了全家被抄家的那一幕,腦海中呈現(xiàn)的,全是一片鮮血的海洋,家中的親眷現(xiàn)在也都成了亂石崗的一座座孤墳,分外凄涼。

拿起檀木梳,綰上自己的縷縷青絲,還記得母親當年笑著打趣自己,說出嫁那天要親自為自己梳頭,看著自己幸福出嫁,甜甜美美地生活。

而如今,言猶在耳,世界上最疼愛自己的人卻已經(jīng)去了。

生活還要繼續(xù),一方面是寄人籬下,一方面是天上地下的轉換,小青一直沉浸在悲痛傷感之中。

這時候有位馮公子對她頗為憐愛,有著照顧小青的心思,令小青倍感溫暖,今不如昔,小青便跟了這位馮公子,做了他的妾侍。

馮家家大業(yè)大,馮公子又是精通文墨的儒商,對于心思細膩卻又楚楚可人的小青自然是照顧有加。

名分不算什么,只要能再有一個溫暖的家便是最幸福的事了。小青不斷自我安慰著,希望可以就這樣平淡一生。

共誰裁剪入新詩

只可惜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這樣美滿的結局永遠只會在童話故事中出現(xiàn),小青做了馮生的如夫人,就曾經(jīng)的太守千金身份而言,已算是頗為委屈。

好在還有馮生三天兩頭的寬慰,再加上馮生的妻子崔氏尚未誕下一男半女,小青這些天的生活還算是溫暖。

然而這不過是小青多舛的命運中短暫的美好。馮生的妻子崔氏不是省油的燈,當初之所以能贊同馮生迎小青進門,不過是礙于“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訓導,即使十分不情愿,也無可奈何,而對小青的恨意就此更加重了一層。

等到新婚蜜月一過完,崔氏料到丈夫的新鮮勁兒也已過去一大半,想來也不會像往昔那般與小青朝夕相守,于是便開始向小青發(fā)難。先是對馮生的行動進行嚴格的約束,讓他跟小青的見面機會越發(fā)減少。繼而,又開始對小青的生活挑三揀四。

小青口味清淡,不太習慣馮家油膩的餐飲,馮生疼愛小青,故而特

意吩咐廚子燒些合小青口味的小菜。然而這被崔氏發(fā)現(xiàn)了,大發(fā)雷霆,指桑罵槐地斥責廚子:“馮家有大魚大肉,誰讓你燒這些個沒有油腥的菜,是想讓人家覺得我們馮家已經(jīng)沒落了,還是存心想丟我們馮家的面子?從今以后不許再燒!”說完,一發(fā)狠,便把那做好的小菜給倒入了泔水桶中。

本以為是否極泰來,劫難過盡,沒承想這才是磨難的開始。

小青在馮府受盡欺凌,越是受辱,便越發(fā)自己憐愛起自己。眼看著是風光旖旎的西子湖畔,春有桃紅柳綠,夏有田田青蓮,而小青的心中卻四季如冬,再無陽光的照耀。

崔氏雖待小青萬般刻薄,然而在外人面前還是做足了一家之母的樣子。這日去天竺寺上香,便帶著小青前去。

小青怎敢不從,只得唯唯諾諾跟隨在其后。到了寺中,崔氏悠悠然問小青:“西方佛祖佛法無邊,乃是遺世獨立的賢明之士,這是為何?”

小青不知崔氏所指,只能是應聲作答:“因為心懷慈悲罷了。”

這時,崔氏卻笑了起來,這笑容在小青看來頗為心驚膽寒,帶著幾許輕狂:“我也是心懷慈悲啊。”

說罷竟將小青藏匿在這孤山佛舍之中,令一個女尼監(jiān)視著她。

滿院落花簾不卷

馮生受制于崔氏,便鮮有機會來寺中看望和陪伴小青,更何況這佛門之地,來來往往,多有不便。

那不常有的見面,彼此片刻的相會,小青總覺得是一個夢,自己仿佛是一個溺水之人,迫切地想要抓住一絲依靠,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可以。

家中突然的變故,讓小青本來敏感的心變得對諸事缺乏安全感,而馮生每次的到來,都仿佛將她從一場噩夢中喚醒。故而小青變得更加依賴馮生。

然而由于不常見面,加之小青身心俱損,人漸漸憔悴下來,馮生的感情也慢慢冷卻了下來。

又一個月過去,馮生沒有來幾次。小青漸漸茶飯不思,人變得病懨懨的。倒在病榻之上,小青懷抱琵琶,一遍又一遍地彈著自己寫的《天仙子》:

文姬遠嫁昭君塞,小青又續(xù)風流債;也虧一陣墨罡風,火輪下,抽身快,單單零零清涼界。

原不是鴛鴦一派,休算作相思一概;自思自解自商量,心可在,魂可在,著衫又執(zhí)雙裙帶。

小青這邊是魂夢相依,然而馮生那邊卻是情緣已淡,她的苦楚,她的敏感,她的憂傷,他全都不知,或者說全都顧不上。

這番情意終究是如飛蛾撲火,徒留下一片灰燼。

人生最無奈的莫過未得到和已失去,而這兩者相比較,已失去比之未得到更勝一成。未得到,可以將這份憧憬無限放大,而已失去,是只能去懷念,靠著記憶去完善細節(jié)中的美好。

沒有了馮生的陪伴,小青又回到了那份孤寂的生活中,有著新婚那段日子的美好映襯,此時的孤寂顯得分外難耐。

枯坐屋中,小青只好靠寫詩詞來排遣憂情。心中的抑郁在詩詞中一覽無余:

其一

垂簾只愁好景少,卷簾又怕風繚繞;

簾卷簾垂底事難,不情不緒誰能曉!

其二

雪意閣云云不流,舊云正壓新云頭;

來顛顛筆落窗外,松嵐秀處當我樓。

詩中有著對崔氏欺壓的哭訴,有著對現(xiàn)實無力改變的無奈。

不料,這份詩稿竟落到了崔氏手里,崔氏也算通曉文墨,故而家中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崔氏更是乘機發(fā)泄,哭訴自己被小青給奪了勢頭,捶胸頓足,好像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由此,崔氏逼迫馮生徹底和小青斷絕聯(lián)系,否則自己便要尋死覓活。眼看著崔氏一哭二鬧三上吊,潑辣蠻橫,丟盡了自家的顏面,另一方面又迫于崔家是馮家的世交,也算是杭州城里有名的富商,兩相權衡,馮生和小青算是緣散于此。

此后小青只能是獨居佛舍,每日觀景傷懷。小青的住處靠近當年林和靖隱居的地方,雖是物是人非,但這里還有著一大片梅林。每日朝霞滿天,花木翠郁,可小青的一顆心卻再無波瀾,只剩下和這山水一般的寂靜。

看著這滿山的紅梅,人世變幻,如白云蒼狗,小

青不禁感時傷懷,寫下一首首自述的詩句:

其一

春衫血淚點輕紗,吹入林逋處士家;

嶺上梅花三百樹,一時應變杜鵑花。

其二

冷雨幽窗不可聽,挑燈閑看牡丹亭;

人間亦有癡如我,豈獨傷心是小青。

其三

鄉(xiāng)心不畏兩峰高,昨夜慈親入夢遙;

說是浙江潮有信,浙潮爭似廣陵潮。

這滿山的梅花,一時落盡,冬去春又來,只換上了滿山的杜鵑花。杜鵑啼血點點紅,恰如小青此時的心境。她開始明白杜宇血淚化杜鵑的感受,繼續(xù)思念她的父母,想念著曾經(jīng)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

芳草斷煙南浦路

離開了馮生的小青,只能每日獨自灑淚,一腔落寞無處訴說,只得流于筆端。

漸漸地,小青變得越發(fā)沉默寡言,經(jīng)常臨水自照,仿佛是在與影子說話,絮絮叨叨,自問自答,然而見到有人來卻突然停止了,故而小青的詩句中才會有“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之語。

支如增的枟小青傳枠中對此描寫道:“她時時喜與影語,斜陽花際,煙空水清,輒臨池自照,絮絮如問答。女奴窺之即止,但見眉痕慘然。”

小青這樣的做法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她太過脆弱,當外界給不了她任何安全感之時,她只能顧影自憐,以期能讓自己堅強一些。這又不同于西方因過分自戀而化作了水仙花的納西索斯,小青的臨水照花不是自戀,而是自憐。

后世有學者,如潘光旦先生曾說小青此舉是性壓抑的緣故。

其實未必,小青臨水照花,臨終托畫師為自己畫像,三易其稿,只是因為對自己的容顏和這如花的青春不舍的緣故,更是對自己不幸命運的自憐罷了。

小青心思敏感,獨自生活后更是郁郁寡歡,因而病情不斷加重。以至于到了后來竟至絕食,每日只是飲少許的梨汁度日。

畫像畫好后,畫中人巧笑嫣然,而畫外的小青卻是身形俱損,日漸虛弱。或許是已經(jīng)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小青含恨寫下:

稽首慈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先;

愿為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并蒂蓮。

愿大士慈悲為懷,遍灑甘露,普度眾生,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這是小青最后的期盼,也是對來生的祈禱。如若自己幸福無望,那么就讓自己化作那一滴可以圓滿天下一對有情人的楊汁甘露吧,以這小愛來成全天下大愛。

然而即使是重病纏身,馮生也未曾來看過她一面,小青不禁心如死灰。隨著身體的日漸消瘦,小青一直拒絕服藥,或許是她認為此生太過艱辛,她不想再承擔這份苦難,只求此生耗盡,來世有望化作甘露度人。

許是料到自己時日無多,便如同那后來的黛玉焚稿斷癡情一般,這日一早,身體已極度虛弱的小青,把一封“訣別書”交給老尼,讓她轉交給自己唯一的親戚楊夫人,并把自己的幾卷詩稿包好,讓老尼尋機送給馮家大少爺。

等到一切交代完畢,小青這才竭力打起精神

,薰香沐浴,對自己的畫像拜了兩拜,終究是禁不住哀慟大哭,然而哭聲漸小,最終氣絕而亡,卻是應了老尼姑當年的預言。

不隨黃葉舞秋風

小青用情至深,當初從馮府離開,可以說是羈鳥出籠,樂得逍遙自在,不用那般沒尊嚴沒自由地活著。然而小青卻看不開,只能是越發(fā)地依戀馮生。

馮生離開小青后,楊夫人曾勸小青改嫁他人。芳華正好,容顏俱佳,何愁找不到好夫婿?

然而小青卻未聽從。小青施施然道:“寧做霜中蘭,不做風中絮。”自此安安靜靜在庵中孤寂度日。

小青被馮生拋棄,獨居庵堂之中,完全可以像唐朝的魚玄機一般“艷旗高張”,過著自由頹廢的生活。

而小青并沒有,她只是守著自己的美夢,凄楚度日。小青不肯另嫁他人,不完全是因為惦記馮生,更重要的是掛念著自己的感情。她是在為自己付出的感情默默而無望地等待著。

有的時候我們在悠悠歲月中苦苦等待,等到自己都成了光陰中凋謝的桃花,卻仍然舍不得回頭,不完全是因為舍不得心中的那個人,更多的,是舍不下這樣一段感情。

總是單純地相信,只要有付出,那么總會有回報。只可惜牛頓力學在感情上,不過是一個不及格的理論。太過執(zhí)著,太過篤信,

不懂得放手,只能自己畫地為牢,將一顆心也生生萎謝掉。

秋風蕭瑟,小青終究還是沒有等到烏云散去,天空微霽,小青就這樣帶著一腔幽怨離開了。

而馮生聽到了小青的死訊,念及這個自己曾疼過愛過的女子,不顧崔氏的阻攔,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小青的住處。

馮生抱著小青的遺體大放悲聲,嘶聲喊著:“我負卿!我負卿!”然而佳人已逝,徒增傷感罷了。

整理小青遺物時,馮生找到了小青生前的三幅畫像,于是連同老尼轉交給他的詩稿帶回家中,珍藏起來。

不料幾天后卻被崔氏發(fā)現(xiàn),這還得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么個狐貍精死了,馮生心中居然還念念不忘,一氣之下崔氏將小青的遺物全部扔入火中。

馮生驚慌失措,奮力搶救,卻只能是勉強搶出些零散的詩稿。

楊夫人受了小青生前的托付,多方搜羅她的詩稿,這才將其結集刊刻傳世,并根據(jù)這段曲折將其命名為枟小青焚余集枠。

小青葬在西湖小孤山旁,與西泠橋畔的蘇小小墓遙遙相對。

小青曾有“杯酒自澆蘇小墓,可知妾是意中人”這樣的詩句,如若她當初豁達如小小,是否仍會有如此花顏零落的結局?

小青一生都在尋求溫暖和安穩(wěn),僅僅是一句問候和幾句軟語便足以讓她開心和滿足。然而有的時候愿望愈低,反而愈不能實現(xiàn)。小青的生命猶如那枝頭綻放的花朵,但尚未開到荼靡花事了,

卻遭暴風雨摧毀,試看那暴雨后的枝頭,只剩下花萼的痕跡。

小青最大的悲哀便是將所有的幸福都寄望在他人身上,她害怕孤單,害怕被拋棄,害怕身陷孤立無援的境地,她甚至是可以愛上自己的影像,因為她認為她的影像可以給她幸福。

然而,人生最大的幸福應該靠自己去爭取。沒有誰能永遠相伴身邊陪你走完生命的前程,前半生有父母的陪伴,后半生有愛人的相知,而能貫穿整個生命線的,只能是你自己。

能見證也能給予自己幸福的人,只能是我們自己。

常有女子在告別一段感情時,哭得梨花帶雨,仿佛是天塌地陷。可是,如若連鏡中的那個自己也只是這樣整日以淚洗面,人生怎能快樂和幸福?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造物主,你的心,你的行為,才能規(guī)劃出你自己的人生走向。

謫仙李白說“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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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耿飚發(fā)現(xiàn)了混跡于市井中的徐向前,忍不住大叫:徐總指揮

老覃在昨天寫了《西路軍失敗,徐向前乘國民黨戰(zhàn)斗機飛回延安,臨降落時,愁得不輕》一文,文中提到:西路軍行動失敗后,徐向前和陳昌浩根據(jù)西路軍政委員會在紅石窩會議上的決定,離開部隊回陜北向黨中央?yún)R報情況。

他們兩人出了祁連山后,因陳昌浩突患急病,寄宿在老鄉(xiāng)家,徐向前只好一個人孤零零上路。但在涼州地界,他遇上了西路軍總部特務團的營長蔡光波,因此一起結伴渡過了黃河,到了一個名叫打拉池的小鎮(zhèn)。

在打拉池,徐向前用組織上提供的路費買了兩身棉袍,他打扮成商人,蔡光波打扮成伙計,翻過了六盤山,進入了平?jīng)觥?/p>

在小屯鎮(zhèn),他們遇上了耿飚。

耿飚為什么會在小屯鎮(zhèn)出現(xiàn)呢?

說起來話長。

老覃在多年前寫過《北大教授在武林大會贊“無銜將軍”武功蓋世,眾掌門人皆心悅誠服》一文,曾對耿飚做過扼要而全面的介紹。

耿飚是湖南醴陵人,在1926年加入了水口山工人赤衛(wèi)隊,后來參與組建并率領農(nóng)民赤衛(wèi)隊發(fā)起醴陵暴動和十萬農(nóng)軍攻長沙。在1930年9月,他率領游擊隊正式參加了紅軍,歷任紅1軍團第3軍9師參謀、師干部教導隊隊長、作戰(zhàn)教育科科長,在中央蘇區(qū)歷次反“圍剿”和長征途中屢立戰(zhàn)功。

1936年10月,紅一、二、四方面軍會師后,為了加強四方面軍的政治工作,在11月初,周恩來打算調(diào)派耿飚到四方面軍紅4軍任參謀長。

當周恩來向耿飚征求意見時,耿飚非常坦率地說:“我個人還是想留在一方面軍,一方面軍好,四方面軍我不熟悉。”

周恩來不置可否。

過了幾天,卻突然來找,說:“毛主席想見見你。”

耿飚知道是為去紅4軍的事,就橫下一條心,抱著挨批的思想準備,去見毛主席。

毛主席見了耿飚,對紅4軍的事一字不提,親熱地招呼說:“小老鄉(xiāng),我們到外面走走,曬曬太陽。”

初冬時節(jié),陽光和煦。

耿飚和毛主席肩并肩地沿著保安城墻邊的一條小河邊走邊談。

毛主席指著河問:“你看,這個河像不像你們醴陵的那條?”

耿飚說:“你是說淥江吧?夏天像,冬天不像。”

唔?毛主席點了點頭,語鋒一轉,說:“是這樣,軍委打算安排你到四方面軍去哩。”

耿飚搖了搖頭,說:“這事周副主席曾經(jīng)跟我提過,我始終覺得我還是留在一方面軍比較合適。”

毛主席非常認真地說:“已經(jīng)決定了嘛,個人要服從組織,不樂意也得去喲!”

耿飚“啪”地一聲立正,問:“請示主席,我到四方面軍負責什么工作?”

毛主席停下腳步,低沉著聲音說:“去當參謀長,執(zhí)行反張國燾路線。”

耿飚內(nèi)心“格登”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地說:“這可是個政治任務,應該派政委或政治部主任去嘛,派參謀長去似乎不合適。”

“嗨,”毛主席展顏大笑,說:“小老鄉(xiāng)呀小老鄉(xiāng),一條河你分出冬天夏天,一個任務也分出政委參謀長。4軍現(xiàn)在只要參謀長嘛。事在人為,參謀長也能完成政治任務。”

耿飚聽從了毛主席的勸導,服從安排,到紅4軍擔任了參謀長。

紅4軍當時的軍長是陳再道,軍政委是王宏坤,耿飚到了紅4軍,受到了他們的熱烈歡迎,很快就融為了紅4軍中的一員。

1937年2月26日,毛主席聽說西路軍在倪家營陷入馬步青、馬步芳的重兵包圍,下令將紅4、紅31、紅28、紅32軍及騎兵第1團組成的“援西軍”,以劉伯承為司令員,要他們從淳化、三原地區(qū)出發(fā),兼程西進。

但援西軍剛剛到達甘肅東部的鎮(zhèn)原,就接到了中央的命令,說西路軍已經(jīng)徹底失敗,要求他們停止前進,就地展開尋找和接應西路軍突圍出來的戰(zhàn)友們的工作。

耿飚并不是徐向前紅四方面軍的老部下,他們之前的交集非常少,在小屯鎮(zhèn),他不經(jīng)意地一瞥,就認出了混跡在市井中的徐向前,忍不住大叫“徐總指揮”。由此可見他對徐向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和敬仰。

徐向前見到了耿飚,就像流浪在外多年的孩子在他鄉(xiāng)見到了久別親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耿飚趕緊溫言安慰他,讓出自己的馬給他騎,護送他到鎮(zhèn)原援西軍司令部。

徐向前也那一天起和耿飚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解放戰(zhàn)爭時期,耿飚和徐向前同在華北戰(zhàn)場戰(zhàn)斗,徐向前時為華北軍區(qū)第一副司令員兼第一兵團司令員、政委,耿飚則是楊羅耿兵團的參謀長。

有意思的是,徐向前在1978年擔任了國防部長,而在三年之后,即1981年,耿飚擔任了國防部長。

在1981年春節(jié),時為國務院副總理的耿飚,曾約中央書記處書記宋任窮、總政治部主任韋國清、副總參謀長楊勇一同去看望徐向前。

在徐向前的家里,徐向前還主動向耿飚提起了當年在屯子鎮(zhèn)相遇的情景,大家都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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