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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殺原形2力量加倍器(民族團結一家親 帶上家人,到親戚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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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殺原形2力量加倍器文章列表:

虐殺原形2力量加倍器(民族團結一家親 帶上家人,到親戚家看看)

民族團結一家親 帶上家人,到親戚家看看

編者按春節期間,一些機關干部或駐村工作隊干部給結對認親的群眾拜年,帶上了放假的家人同往。兩家人的團聚讓親戚間的成員更加熟悉了,親戚間的親情更加深厚了,親戚間的往來有更多約定了。不同民族的親戚間以熱熱鬧鬧的家庭拜年方式,讓親情越來越濃、讓文化融合加深的同時,也在歡聲笑語中碰撞出了2017年新的希望。

帶來的是真情留下的是感動

過一個開心幸福的春節,會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今年春節,因為遠在烏魯木齊市的漢族親戚一家人的到來,烏什縣奧特貝希鄉托萬克墩其格村村民阿依吐爾遜·賽依提、烏什縣阿克托海鄉蘇依提喀村村民依沙克·尕帕爾深深地體會到,春節中的親情相聚如此美好,春節中的真情相助如此溫暖。

阿依吐爾遜·賽依提是一位有著3個孩子的維吾爾族單身母親,依沙克·尕帕爾是一位患有腰椎間盤突出等疾病的柯爾克孜族老人,他們有一位共同的漢族親戚——自治區環保廳黨組書記邵峰。自從結對認親后,邵峰多次看望這兩位親戚,新春佳節,邵峰帶上了妻子和兒子,來和親戚共度佳節。

“兒子在德國工作,難得回來團聚,這次回來過年,我們心里惦記著烏什縣農村的親戚,于是自費過去,全家人給親戚拜年。對于我們家和親戚家來說,這是一個難忘的春節。”2月2日,從烏什縣拜年回來的邵峰妻子王麗娥對記者說。

1月27日,除夕。蘇依提喀村濃濃的年味中,自治區環保廳駐烏什縣“訪惠聚”工作隊與下駐4個村的村民代表,共同舉辦了一場以“民族團結一家親”為主題的“迎新春聯誼會”。這4個村對王麗娥來說并不陌生,丈夫邵峰經常向她提及。聯誼會上最打動她和觀眾心靈的,是以邵峰資助艾力江上大學的故事為原型,表演的小品《民族團結一家親,共圓大學夢》。艾力江是阿依吐爾遜·賽依提的大兒子,去年在邵峰和駐村工作隊的幫助下順利考上了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經過烏魯木齊時,艾力江還到邵峰家做客,王麗娥像關心自己的兒子一樣,給艾力江做好吃的,給他買新衣服,并為他買了去西安的火車票。

1月28日,大年初一。邵峰一家人來到阿依吐爾遜·賽依提家,和前幾次一樣,阿依吐爾遜·賽依提又收到了藥品、補品和生活費,她激動地拉著王麗娥的手說:“你們家對我們幫助得太多了,現在,我大兒子上了大學,二兒子在你們的幫助下到沈陽務工,小兒子也上學了。我們家的抗震安居房也建好了,今年搬到新房子后,你們要經常來做客。”

親戚歡聚中,邵峰夫婦問起了艾力江在大學的學習和生活狀況,鼓勵艾力江好好學習,如果能考上研究生會支持他完成學業,畢業后會幫他聯系工作。艾力江把邵峰的兒子當成了哥哥,他說,他會更加刻苦學習,將來像哥哥一樣,不辜負親人們的期望。

在烏什縣農村的4天里,邵峰一家人還來到親戚依沙克·尕帕爾家。依沙克·尕帕爾看到親戚一家人都來了,興奮地迎了上來,他和好兄弟邵峰緊緊地抱在了一起。68歲的依沙克·尕帕爾曾當過村黨支部書記,他和邵峰結為親戚兩個月后,突然病情加重下不了床,邵峰便托同事買藥送過去,并把他在當地醫院拍的X光片帶到烏魯木齊找醫生咨詢,聽說需要到烏魯木齊住院,邵峰計劃天氣暖和后把依沙克·尕帕爾接到烏魯木齊治療。

“好兄弟,上次你帶給我的藥真管用,吃了后可以下地走路了。你們這次過來,我們全家舍不得你們走,希望諾魯孜節到來時,你們再過來。”依沙克·尕帕爾對邵峰說。“老哥哥,我們只要有時間,會經常過來看您的。”邵峰回應道。說著,他掏出兩萬元塞給依沙克·尕帕爾,這筆錢是新疆大晨報股份公司舉辦的“親情·我和我的家人”優秀圖片評選活動中,他們兄弟倆合影照獲得的家庭夢想基金。

家屬鼎力支持親戚增進了解

“吾斯曼兄弟,我已經回家了,希望你們一家人到烏魯木齊來。你們過來后,我再忙也要抽出時間,陪你們到處看看。”2月3日,楊曉松從喀什回到烏魯木齊后,不忘給吾斯曼·買買提打電話。

楊曉松是誰?在這個春節到來之前,生活在英吉沙縣薩罕鄉托格日艾日克村的吾斯曼·買買提并不認識他。然而,親戚之間有著一種血濃于水的情誼,去年10月,自治區發改委駐托格日艾日克村工作隊隊長任春梅與吾斯曼·買買提結為親戚,吾斯曼·買買提一家人和熱心的任春梅越來越熟悉,他們希望能認識親戚任大姐家的其他成員。楊曉松是任春梅的丈夫,在一家民營企業工作,平時沒有機會到南疆基層農村,因此,他在吾斯曼·買買提眼里只能是個“傳說”。

今年春節,任春梅在深圳工作的女兒回烏魯木齊過年,聽說媽媽在南疆農村堅守崗位不能回家團聚,好不容易回家鄉一趟的女兒有點失望。“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團聚嗎?走,我們到你媽媽駐的村里去!”楊曉松訂了兩張飛往喀什的機票。

楊曉松在伊犁長大,工作后偶爾出差去過南疆個別城市,對南疆農村并不了解。在去托格日艾日克村的路上,南疆農村的特色風情和嶄新面貌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從心底里贊嘆中央對南疆實行的特殊政策,贊嘆“訪惠聚”工作隊在基層農村所發揮的作用。看到這些,他想,對妻子的工作要加倍支持,妻子在電話里說在村里結對認了維吾爾族親戚,他也要給親戚家幫點忙、出點力。

除了女兒帶的玩具外,父女倆還買了不少生活用品作為拜年禮物。大年初一,任春梅帶著工作隊隊員入戶走訪慰問,楊曉松和女兒作為“編外隊員”幫忙拿東西。最后,他們一家三口特意來到吾斯曼·買買提家拜年,任春梅全家的到來,讓吾斯曼·買買提一家感到驚喜。雖然語言不通,但吾斯曼·買買提和楊曉松像是一對多年沒有見面的兄弟,比畫著交流起來。吾斯曼·買買提帶楊曉松參觀他養的鴿子和木工設備,他家人多地少,這兩年,在駐村工作隊的幫助下,增收的路寬闊了。村里不少農戶建抗震安居房需要門窗、廊柱等木料,他的木工手藝派上用場了。

吾斯曼·買買提家的困難在于家中有4個孩子,其中第二和第三個孩子是雙胞胎。任春梅和他家結為親戚后,經常到他家聊天,鼓勵孩子們學好雙語。她還經常和工作隊里的雙語干部哈麗旦·米爾阿布都拉一起到村里的小學,為吾斯曼·買買提的大兒子艾拜杜拉等孩子補習雙語。拜年中,任春梅的女兒把吾斯曼·買買提的幾個孩子拉到一邊玩耍,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鼓勵他們長大后到內地上高中和大學。

任春梅一家三口告辭時,吾斯曼·買買提和妻子麥熱姆妮薩·艾克木舍不得他們走。吾斯曼·買買提趕緊吩咐艾拜杜拉去拿幾個梨子,艾拜杜拉飛快地跑到后院,從地窖里掏出幾個梨子。梨子是當地農民種的土梨,是為了招待尊貴的客人保存起來的,吾斯曼·買買提用傳統的窖藏方式保鮮。任春梅和丈夫不收,吾斯曼·買買提不高興了,他說:“咱們是親戚,是一家人,自己家的東西都不嘗嘗嗎?”

楊曉松從事旅游文化策劃設計,到南疆親戚家拜年之后,他有個計劃:以后多關注南疆農村,策劃出幫助農民增收的旅游方案,讓吾斯曼·買買提等農民通過旅游服務增收致富。

拍下全家福送上誠摯祝福

在霍城縣,這個新春佳節因為自治區“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的火熱氛圍而顯得格外溫暖。自1月27日大年三十至今,霍城縣各族“親戚”之間相互拜年,大家圍坐在一起,拉家常,敘親情,話團結,聊未來,喜氣洋洋共度新春佳節,為節日增添了別樣的甜蜜和溫情。

1月28日,大年初一,霍城縣蘭干鄉茹先巴克村74歲的民間老藝人艾買提江·玉素甫帶著妻子和女兒來到自己的結對親戚、霍城縣委書記侯得錄家拜年。

在霍城,艾買提江·玉素甫的名氣可不小,很多人都知道他,因為他是這個人口不多的縣城里少有的受到過毛主席接見的人。

艾買提江·玉素甫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彈奏都塔爾。后來,他參軍入伍,因為自己的文藝特長而被選為部隊的宣傳骨干。退伍后,他回到家鄉干宣傳工作,經常參加縣里的文藝演出。1964年,大叔跟隨霍城縣文工團赴北京參加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演出結束后,毛主席等國家領導人親切接見了演出人員,艾買提江留下了與毛主席的珍貴合影。

這一段經歷,也讓他成為霍城縣的民族團結宣傳大使,每當有人來看望他,他都會拿出這張珍貴的合影照片,把當年在人民大會堂見到毛主席的情景再講述一遍。

2016年年底,侯得錄在下鄉慰問老黨員、老干部、老藝人和愛國宗教人士時,與艾買提江·玉素甫結為親戚,并約定再來看望他。2017年元旦,侯得錄專程到艾買提江·玉素甫家看望自己的這位親戚。

侯得錄當時就邀請艾買提江·玉素甫來自己家做客,他說:“我們現在已經是親戚了,以后要經常走動,歡迎你和家人來我家串門,我也會帶著家人再來看望您。”

所以大年初一一大早,老人就早早出門趕路,中午前來到了縣城。

一進侯得錄家,艾買提江·玉素甫就拿出精心準備的新年禮物:之前侯得錄來看望他時兩個人的合影和一頂維吾爾族小花帽。

交談中,艾買提江·玉素甫說:“我現在享受各種補貼,還享受到了農村養老金和新農合。自治區開展‘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后,我又多了一個城里的親戚,今天是中華民族傳統節日春節,我上門來給親戚拜年了。”

艾買提江·玉素甫說,自從他見過毛主席后,就堅定了跟黨走的決心,是黨的好政策讓他過上了好日子,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就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份和諧!

艾買提江·玉素甫還邀請侯得錄下次一定要來自己家里吃拉條子,讓兩家的感情像拉條子一樣越拉越長。

侯得錄勉勵老人說:“您在七十高齡仍然堅持文藝創作,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今后您可以繼續發揮特長,創作更多弘揚正氣、鼓舞人心的優秀文藝作品,更好地傳承和弘揚霍城本地的先進文化,為打造文化霍城作出更多的貢獻。”

侯得錄說:“作為霍城縣文化名人,老人不僅僅是文藝帶頭人,更是民族團結帶頭人。今后,我們兩家要把民族團結的風尚更好地發揚下去。”

艾買提江·玉素甫曾經創作了歌曲《美麗霍城》,他說,現在生活很幸福,平時除了干農活外,還在進行音樂創作。今后,他要把黨的好政策和幸福生活寫到歌里去,唱給鄉親們聽。

在侯得錄家中,艾買提江·玉素甫的妻子和侯得錄的妻子手拉著手挨著坐下。兩家人坐在一起,聊家庭、聊工作、聊生活……大家有說有笑,無所拘束,兩家人的感情越來越深,心也越來越近了。

在春節這個團圓的日子,兩家人還一起拍了全家福,并向對方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臨別時,侯得錄貼心地詢問老人怎么來縣城的?下午怎么回家?并囑咐老人路上注意安全。送別了艾買提江·玉素甫一家人之后,當天下午,侯得錄帶著愛人和孩子趕往清水河鎮二宮村看望了自己的另外3個結對親戚,并為他們送去了新春的祝福。

新年里家里來了特殊的客人

新年里的奇臺縣一片喜慶,大街小巷掛起紅色的燈籠,年味濃濃。

行人踏著匆匆歸家的腳步,迎著雪花,在一扇又一扇亮著燈的窗戶里,是忙碌的身影、是冒著熱氣的年夜飯,是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大年初一,奇臺縣西地鎮黨委副書記王繼剛和妻子一大早便忙了起來,兩個人分頭準備著水果、茶水和肉。

“由于工作忙,家里之前也沒來得及準備什么,今天特意回來做一些好吃的,新年要有新氣象。”王繼剛說,今天家里要迎來特殊的客人。

另一邊,王繼剛的維吾爾族結對親戚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一家,已經坐上了車,伴隨著悅耳的音樂,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心情愉快。在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心中,王繼剛早已是自己的親哥哥。自從自治區開展“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以來,在哥哥王繼剛的幫助下,他們家發生了很大變化。

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說:“以前我們家只有18畝地種瓜子和葫蘆,收成還不好,種的瓜子總是賣不掉,一年到頭開支都很緊張。”

然而在結對認親后,這一切卻悄然發生著變化。

“王大哥一聽到我們家的困難后,當即拿出5000元,支持我們做小本生意,并且常常給我打電話,詢問情況,我現在有什么事情都先想到要和哥哥商量,哥哥有文化,總能給我們一些特別有用的建議。”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說。

王繼剛建議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一家把種好的瓜子炒好去縣上賣,年前,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的瓜子供不應求,收入2000多元。腰包鼓起來了,生活的自信心更足了。

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說:“哥哥告訴我,不僅要富口袋,還要富腦袋,我的孩子還小,我要努力,為孩子的將來打下堅實的基礎。”

春節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卸下一年的辛勞,人們享受著闔家團圓的幸福。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的母親特意囑咐他:這個春節,一定要給哥哥拜年。

在出發前,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換上新衣服,提上媽媽親手為哥哥炸的馓子,希望哥哥能喜歡。

“哥哥、嫂子新年好……”在親切的交談中,一盤熱氣騰騰的羊肉端上了桌子,談及現在的生活,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激動地說:“現在黨的政策可真好,大家能享受到免費體檢,孩子上學也免費,大家都很開心,現在我媽媽賣馓子,我在外面開大車,我老婆在縣上賣手機,我家里一個月收入快8000元了,這些多虧了哥哥的幫助和建議。相信在黨的一系列惠民政策下,我們老百姓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兩家人坐在一起,親切地交談,屋子里暖意融融。

王繼剛說:“現在克里木阿依·阿不力孜心里有啥想法,有啥話都肯和我說了。今后我們家和他家要心貼心、多聯系,讓親戚越走越親。”

短評

人人都為民族團結添磚加瓦

團結就是生命,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希望,團結就是勝利。雞年春節,我區廣大黨員干部充分發揮先鋒模范作用,主動帶領親屬為“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添磚加瓦。一個個水乳交融親如一家的民族團結故事,讓新疆和諧穩定之花愈發嬌艷。

開展“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是自治區黨委貫徹落實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治疆方略的重大舉措,是各族干部群眾積極營造民族大團結濃厚氛圍的現實需要。自去年10月啟動以來,全疆各地迅速行動起來,各族干部紛紛在工作、學習和生活中踐行民族團結,合力為“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添油加力。這其中發生了很多感人的故事,讓我們感受到,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把民族團結當成抽象的理論,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活現象。越來越多的人也正從思想上深刻地認識到民族團結的重要性,從而以理性認識驅動自身不斷為新疆民族團結多做貢獻。

團結表現為自在狀態的團結和自為狀態的團結。自在狀態的團結就是生活的常態,比如不同民族相遇時相互露出笑臉打招呼等。自為的團結就是上升到意義認知層面的團結,這種團結是有生命力的團結,是牢不可破的團結。民族團結也不是可有可無的口號,它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線。每個人只要把自在的團結提升到自為的團結,那么這種團結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可輕易撼動的。這樣的團結才是最有生命力、最有力量的團結。

團結的核心是尊重人,不論什么民族,都需要被人尊重。從“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不論哪個民族,對對方都應樹立文明的觀念,懂得尊重對方。而這種尊重需要放開懷抱、包容欣賞。既尊重對方民族的風俗習慣、傳統文化,還要欣賞對方民族的個性。唯有在尊重的基礎上,從我做起,多說民族團結的話,多做民族團結的實事,多盡民族團結的責任,在點點滴滴的交往交流交融中增進感情、加強團結,我們才能不斷鞏固發展平等互助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不斷開創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的新局面。

在新疆這樣一個多民族聚居區,雖然各民族文化習俗不同,但大家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一樣的。我們各民族都應以加強民族團結為共同的責任,以維護社會穩定為共同的任務,從自身做起,從點滴做起,不折不扣地落實自治區黨委的決策部署,把“民族團結一家親”活動做實做細。

我們相信,“萬夫一力,天下無敵”,團結蘊藏著摧山坼地的巨大正能量。展望未來,“建設美麗新疆共圓祖國夢想”的神圣使命鼓舞著我們,各族人民過上全面小康新生活的美好期盼召喚著我們。只要我們萬眾一心、攜手奮進,必能擁抱機遇、戰勝挑戰,為新疆社會穩定和長治久安凝聚起磅礴力量。

專訪|蔣韻:每寫完一個東西,總有搶救出什么的感覺

澎湃新聞記者 羅昕

一個叫布里亞·薩瓦蘭的法蘭西美食家說過這樣一句話: “告訴我你吃什么樣的食物,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 ”二百年后,在中國北方,一位女作家像是呼應薩瓦蘭這句話似的,望向自己的家庭和過去,寫下了一部“食物史記”,取名《北方廚房》。

蔣韻新作《北方廚房》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近日,蔣韻新作《北方廚房》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北方廚房》收錄了蔣韻寫于2020年的兩部作品,一部是長篇非虛構《北方廚房》,一部是中篇小說《我們的娜塔莎》。《北方廚房》將一個北方家庭的烹飪史娓娓道來,寫到了“假魚肚”“桂花年糕”“瓜菜代”“蒸菜蟒”“炸菜角”“黃蘑餃子”“青梅酒”“竹葉青”等幾十種食物,還有從1950年代一路走來的充滿各種滋味的“味覺記憶”。而《我們的娜塔莎》講述的是一個蘇聯女子在北方小城的故事。那個名叫娜塔莎的女子是小城里很不合時宜的存在,她為小城留下了充滿異域風味的蛋黃醬。

當我們將這兩個文本放在一起,會發現它們之間存在著奇妙的“化學反應”。虛構世界里的人物可以在非虛構文本中找到原型,而非虛構的講述也可以通過小說走向更深遠的世界。

“它們確實是相伴相生的姊妹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8月中旬,蔣韻就新書接受澎湃新聞記者專訪。她透露自己一開始寫的是《北方廚房》,但寫著寫著,那個教母親做蛋黃醬的蘇聯女人便一直揮之不去,讓她心猿意馬。她只好暫時放下《北方廚房》,先寫小說《我們的娜塔莎》,再寫《北方廚房》。最后,兩部作品都首發于《收獲》,《我們的娜塔莎》發于《收獲》2020年第6期,《北方廚房》發于《收獲》長篇小說2021年春卷。

《我們的娜塔莎》發于《收獲》2020年第6期,《北方廚房》發于《收獲》長篇小說2021年春卷。兩部作品都寫于2020年。

若從《北方廚房》和《我們的娜塔莎》再往前追溯,我們還會看到蔣韻近年的作品——《你好,安娜》《青梅》《水岸云廬》無一不在呼喚:記憶記憶。這或許和蔣韻家里的變故有關,幾年前母親患上阿爾茲海默病,父親得了腦梗中風,疾病讓她的雙親成為了失去記憶的人。蔣韻自己也說,這幾年,每寫完一個東西,總有一種從自己的記憶中搶救出什么的感覺。但她也難過地發現,即便沒有衰老和疾病,遺忘也在人世間時時刻刻發生著。我們總能在她的作品中感受到一種憂傷的、懷舊的、古典的氣息,仿佛在回望那些消逝的人事物,仿佛在打撈人類世界里更久遠的記憶。

但當我問她,如果有一臺時光機,想用它回到哪一年?她的回答是:“如果有,我不想用它回到任何年代。我有珍惜的年代,可我不想回去,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它終將逝去,那只能讓痛苦加倍。”

蔣韻,1954年出生于山西太原,祖籍河南開封

為某段歷史留下“味覺記憶”

澎湃新聞:《北方廚房》和《我們的娜塔莎》之間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我先看了《我們的娜塔莎》,后來看《北方廚房》,不少地方讓我忍不住想到娜塔莎、姜友好、杜若、杜若父母這些小說人物,還有“包餃子”“采蘑菇”“上學挖防空洞”這些場景。兩個文本放在一起,一個虛構,一個非虛構,它們相互呼應,打開了彼此的文本空間,那種感覺非常奇妙。它們動筆的先后順序是?

蔣韻:如你所說,這兩部作品確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我先動筆寫《北方廚房》,在寫到制作“土豆沙拉”蛋黃醬的時候,我寫到了那個蘇聯女人。一個念頭冒出來,猜想,她或許是我們那個內陸城市“蛋黃醬”的始作俑者。這已經偏離非虛構,開始向小說傾斜了。一想到小說,心猿意馬,覺得這一短短章節承載不了我想表述的東西。于是果斷放下了《北方廚房》,開始了《我們的娜塔莎》的寫作。

說實話,比起散文、非虛構,我更喜歡寫小說,因為它更自由。也只有在小說的世界里,我才能夠憑想象,從無到有,完成一個蘇聯女人和一座城市悲劇性的命運關系。《我們的娜塔莎》寫得我心痛難抑,卻也覺得了了一樁心事。接下來才又繼續寫《北方廚房》。所以,它們確實是相伴相生的姊妹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澎湃新聞:《北方廚房》前后寫了多久?

蔣韻:不到三個月吧。我們2020年三月初從海南回到北京,居家隔離期間動筆。六月十九號完成。這期間還穿插寫了《我們的娜塔莎》。

澎湃新聞:還記得寫完那一刻的場景嗎?當時心里在想什么?

蔣韻:寫完那一刻的具體情景,不記得了。但,這幾年,每寫完一個東西,總有一種搶救出什么的感覺:從自己的記憶中,從日漸老去的生命中。像是和生命賽跑。有一點蒼涼的滿足感。

澎湃新聞:我想到在《北方廚房》之前,你還寫過一篇有關飲食和家族史的非虛構作品:《青梅》,它主要寫的是你姥姥和母親的故事。在那篇文章的最后,你說它是寫給外孫女如意的:“或許她還沒長大,我的記憶已經如同我母親一樣死亡了。我想讓她知道一點從前的事情,讓她知道一點我們這個小小家族的過往,讓她知道,她來自何方。僅此而已。”那么,寫《北方廚房》,是不是也有“留住記憶”的原因?

蔣韻:完全正確。寫《青梅》時,確實是想為我的如意留下一份家族的備忘錄。而寫《北方廚房》,則是有些野心的,想通過一個小小的北方家庭,寫“吃”的歷史。想為食物寫一部史記。為某段歷史留下“味覺記憶”。它應該大于一個家庭的范疇。大于一個地域的范疇。食物的千姿百味,如同人生的種種況味,有著大江大河般的壯闊和命運感。人記憶歷史的方式是多樣的,“食物史”也許是最為煙火氣,也是最鮮活最刻骨銘心的一種記憶。

澎湃新聞:是的,對我這樣一個南方讀者來說,書里寫到的“假魚肚”“瓜菜代”“蒸菜蟒”都是非常陌生的食物,但讀來并沒有覺得隔閡,可見食物的滋味和體會是可以跨越地域和時間,可以共通的。總體來看,《北方廚房》的前五章寫了家里先后三個主廚時期:奶奶主廚時期、母親主廚時期和“我”做主廚時期。第六章寫到記憶深處里和“吃”有關的人和地方,最后則是一章帶有反思意味的結束語。這個文本結構是一開始就想好的嗎?

如果說家庭飲食史是《北方廚房》的樹干,那么那些和家人有關的插曲,和鄰居有關的故事,和朋友有關的相聚就像是自由長出的枝葉,共同構成這部作品茂盛濃密的樣子。尤其那些與食物無關的碎片小事,像是興之所至,是不是寫作之初沒有想到的?你怎樣看待它們在文本中的作用?

蔣韻:我寫小說,特別是長篇小說,結構一直是我的弱項。我缺少宏觀把控的能力,也沒有寫提綱的習慣,更不會像照著圖紙蓋房子一樣建構我的小說。我曾在一個訪談中談過這個話題,我說,“我的小說,就如同原生態的亂流河,它永遠不會限定在我最初給它挖掘的河道之中。它一路奔騰,東突西撞,沖毀河岸,隨心所欲,自由改道。”

寫《北方廚房》,也是如此。最初,雖有野心,卻沒想過會寫這么長一個非虛構文本。寫完奶奶主廚,心里有了一個大輪廓,想到媽媽主廚和我做主婦,這重要的三部分。而其他,則是慢慢生長出來。一條河,流著流著,分出了一些河岔,形成河網,又有許多小支流匯入。草豐水美。我喜歡這種茂盛的無序,這種豐富的自由,喜歡這種恣意生長的狀態。我覺得這是寫作這工作最為迷人的地方。也算是我任性的風格。

蔣韻和朋友在朋友家聚餐

那些埋得很深的種子

澎湃新聞:笛安說了,媽媽不會做飯,喜歡吃的東西也很少,但即使是這樣,寫起一部關于廚房,關于食物,關于美味記憶的書,也依然充滿了溫暖的慰藉。

在我有限的閱讀印象里,你之前的許多小說都寫到了食物,或者是一道菜的模樣,或者是一頓飯的溫馨,也或者是人對食材的珍惜與敬意。比如《晚禱》里袁有桃說,食材通人性。《水岸云廬》中陳雀替在菜里下毒,下廚時她對著干凈幼嫩的白菜菜心輕輕說了句“對不起”。可以說,你小說里的食物仿佛是有生命的,也往往是被作家善待的。這是否也和你從小對食物的記憶有關——想起它們,就是想起了生命中美好的部分?

蔣韻:對食物的敬意,感知到萬物有靈,不是始于小時候。小時候愛美食,愛美味,卻不懂。但種子有可能是那時候種下的,只不過埋得很深很深。比如,就像我在《北方廚房》里描寫的,家里殺雞,奶奶會真誠地念叨:“小雞小雞你別怪,你是陽間一刀菜……”而戴著紅領巾、相信唯物主義的我,會覺得奶奶“迷信”,盡管我也同樣“不忍”。但奶奶的念叨,遠比我的腹誹和批判活得長久。她對食物的珍惜、愛意、對萬物的善待,我從小看在眼里。她白發蒼蒼坐在風中,努力洗刷積攢了一年的風干肉皮、準備做“假魚肚”這道大菜的那種忙碌姿態,永存我心。這些都是種子吧?但它們破土而出需要時間,需要歲月的積淀和人生的閱歷。

澎湃新聞:這些種子似乎也在你后來的作品中發芽抽枝,開花結果,成為了你筆下人物的某種獨特氣質。你覺得食物以及對食物的記憶在你的作品和人生中占據怎樣的位置?

蔣韻:不記得什么時候,很多年前了,有一次,偶然在一個地方看到一個讀者的評論,說,我的小說讓她認識了什么是“美食”,說它們如畫一樣鮮明美麗。我極其意外,也非常感動,把這件事說給家人、朋友聽,大家聽了,無一例外哈哈哈大笑,覺得那是一個荒誕的笑話。我的不會做飯,不善廚藝是人人皆知的。或許,也正因此,生活中的缺失和缺陷,我在小說的世界里彌補。起初我并不自覺,自那以后,我嘗試讓我的一些女主角們擁有了烹飪的熱情和天賦,有了精良的廚藝,我讓她們代替我去探索、體驗那個神秘世界的秘密,并盡善盡美地呈現。在這個過程中,我同她們一起,虔誠地感知到萬物有靈,學會如何尊敬每一棵平凡的青菜,每一粒糧食,尊敬自然界對我們的恩養,思索人類與萬物相處的方式……這應該是我小說中比較重要的價值觀吧。

澎湃新聞:是,我感覺“她們”身上或多或少有著奶奶的影子,有著自己所堅持的和這世界相處的方式。對很多作家來說,童年是其作品抹不開的底色。你的童年對應著“奶奶主廚時期”,這一時期又可以分為開封時期和太原時期。五歲前你跟著奶奶在開封生活,五歲后一起搬到了爸媽所在的太原。你在書里寫道:“從那一刻起,我成為了一個異鄉人。”也是通過這部分描述,我理解了為什么你的小說里出現過那么多充滿憂傷的異鄉人,以及他們的“西伯利亞”。

去年有一檔文學紀錄片,叫《文學的故鄉》,導演跟著6位作家回到他們各自的故鄉,回到他們的文學現場。你覺得你有“文學的故鄉”嗎?

蔣韻:抱歉,我沒看過《文學的故鄉》。如你所說,我其實一直是一個“異鄉人”。這個“異鄉人”,不僅僅是地域的,也是生活中的。無論身處何處,永遠有一種被放逐感。我年輕時曾說過,文學就是我的故鄉。后來不好意思說了。其實我小說中許多故事,都發生在太原。我后來也稱太原是“我的城市”,是真心想和這城市和解。畢竟,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十多年,那是我女兒出生并長大的地方,這讓我感到了和它的血肉相連。但我不確定它是否算是我的“文學故鄉”。

我想,我的文學故鄉,能不能算是漢字呢?我想起《晚禱》中的一段話,袁有桃在《詩經》中找到了自己名字的出處后,有這樣幾句描寫:“那是中國讀書人與生俱來的憂傷,原罪般的憂傷,有桃確認了這個。雖然,她遠遠算不上一個讀書人,可她認識漢字。漢字,應該就是這憂傷的種子。”這段話,我現在讀起來也有一種深刻的傷心,就算它們是我的故鄉吧,親愛的漢字。

一部特別的“創作談”

澎湃新聞:對于熟悉你作品的讀者而言,《北方廚房》可謂一部特別的“創作談”。大家可以在這里找到你不少小說的人物原型,還會發現你小說里一再出現的閱讀、行走、美食、相聚、友誼、愛情等浪漫元素都和你的個人成長史息息相關。你會把文學寫作視為“和自己生命經驗對話”的過程嗎?

蔣韻:把《北方廚房》看做是我的特別的創作談的,你是第一個。我很喜歡這個說法。確實,在《北方廚房》中,可以找到我小說中許多的人物原型以及故事素材。那都是我珍惜的寶藏。我當然會把我的寫作視為“和自己生命經驗對話”的過程。“生命經驗”其實可以是一個非常廣闊的概念。我已經寫了四十多年,仍然沒有窮盡它,沒有抵達它的邊界。

對于熟悉蔣韻作品的讀者而言,《北方廚房》可謂一部特別的“創作談”

澎湃新聞:在《北方廚房》里,我們能感受到你對1980年代的懷念。你曾說過1980年代賦予了你的小說以詩性,或者說是一個“詩”的靈魂。確實,看你的小說,能感受到一種浪漫,一種詩意。可小說的詩性和詩歌的詩性應該是不一樣的,你怎么在小說這種“俗文體”中寫出只有小說能表達的詩性呢?

蔣韻: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好。我記得我丈夫李銳有篇文章是寫沈從文先生的,叫《另一種紀念碑》,里面談到過這個問題。摘錄一段吧:

“這個秉承了新文化運動洗禮的湘西人,以全新的眼光看待自己和自己的家鄉時,就誕生了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這一片最深沉也最美麗的森林。中國詩歌所最為崇尚的神韻和意境之美,在這片森林中流變成為一種不可分離的整體呈現。這是中國詩的傳統向現代散文文體一次最為成功的轉變。而彌漫在這些美麗的文字背后的,是一種無處不在、無處不有的對于生命沉淪的大悲痛,和對于無理性的冷酷歷史的厭惡。在這肝腸寸斷的痛惜的背后,是一種人的覺醒,是一種現代人格的建立。”這里的“散文文體”,指的是小說。所以,我有榜樣在前:沈從文先生的小說,在我看來就是詩性的小說。

王德威教授在評論我的一篇小說時,曾經說過,我就像一個詩的地下工作者,潛伏在小說的隊伍中。我覺得這說法很有意思,也啟發我思考。我以為,小說中的詩性是一種精神,而非其他。

澎湃新聞:與小說相比,作家在非虛構作品里會更直接地面對記憶與讀者。《青梅》中寫:“有些記憶,我到現在還沒有勇氣寫出來。也許,小說可以,但用散文的方式,我仍然,不能觸碰……”

到了《北方廚房》,有些年份,有些記憶,依然是留白的。因為還是沒有足夠勇氣,對嗎?比起2018年寫《青梅》的時候,你覺得寫《北方廚房》時的心境有變化嗎?

蔣韻:沒有太大的變化。具體的改變有一些。寫《青梅》時,我母親還在。盡管她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功能,可她仍然躺在病床上,忍受著病痛的折磨。《青梅》是我對她的告別,有著生離死別的慘痛。寫《北方廚房》時,她走了。母親成為了墻上的照片和回憶……但不管是《青梅》還是《北方廚房》,都有巨大的空白。我確實沒有勇氣觸碰它們。不錯,非虛構作品應該會比小說更直接面對記憶與讀者,可那是別人,我不行。小說不同,在小說中,“我”可以隱身在任何人的身后,去經歷劇痛或者,屈辱。

澎湃新聞:我感覺這些年,你一直在努力地抗拒遺忘。《水岸云廬》《青梅》《你好,安娜》《我們的娜塔莎》《北方廚房》……它們都有強調“記住”的意義。我們說失憶有兩種,一種來自不可抗的、人為改變不了的因素,比如衰老和疾病;另一種是人為的選擇忘記。這兩種失憶,在你的筆下都出現過。你認為哪一種遺忘更可怕?

蔣韻:都可怕。但后一種,人為的選擇忘記,更可怕。那會導致歷史失憶。

《水岸云廬》《青梅》《你好,安娜》《我們的娜塔莎》《北方廚房》……它們都有強調“記住”的意義。

打撈人類世界的記憶

澎湃新聞:看你的作品,我覺得你會留心那些遠去的、逝去的美好事物。更早年的作品,如《心愛的樹》是紀念中國傳統意義上的“君子”,《隱秘盛開》是緬懷古典愛情,它們都有關過去,亦有關失去。是否可以說,回望或憑吊那些過去的事物,也是在打撈人類世界里更久遠的記憶呢?

蔣韻:你說得真好,確實,憑吊就是追憶和緬懷吧?我希望我在人類世界中,能夠打撈到更久遠的記憶。其實,你剛才提到的那兩部小說,在我眼里,它們還遠談不上久遠,特別是《隱秘盛開》,那故事起始于我的大學時代,結束于上世紀末或者新世紀初年,好像還沒過去多久。歲月如梭啊。

澎湃新聞:在《北方廚房》里,我們會在不經意間讀到一些人名。比如奶奶的名字,在歷史進程中經歷了從“妞兒”“孔蔣氏”到“蔣憲曾”的變化。還有的名字,如“周潛川”“萬選才”,在時光里漸漸消逝。對于一些著筆不多的人物,如果不寫名字,僅僅用“我的鄰居”“某某人的父親”,倒也不影響閱讀。可你寫上了他們的名字,哪怕只是一句“他叫XXX。”這是否也包含了你對這些人物的某種特別的感情?是否因為你希望那些名字、那些人,盡可能地不要被世間忘記?

蔣韻:不錯。我對這些人物有特殊的感情。我希望用自己的綿薄之力,讓他們被記住。他們也是歷史的一部分,是歷史的注腳。當然我寫了也是白寫,又有幾個人讀我的書呢?我不會夸大一個作家的作用,不奢望為無名者代言,但,我這樣寫了,心安。另外,從文本的角度看,寫不寫這個名字,情感完全不同。氛圍和語感也完全不同。所以,也是文本的需要。

澎湃新聞:你有沒有看過一部動畫電影,叫《尋夢環游記》?它講述了一個亡靈世界的故事:每到一年一度的亡靈節,逝去的靈魂都會返回人間與親人團聚。但若人間無人記得這個靈魂,它就會灰飛煙滅。也就是說,一個人真正的死亡,發生于他被世人完全遺忘之時。

蔣韻:遺憾,我沒看過《尋夢環游記》。但聽你的講述,真是很有意思也很悲傷。確實,某種意義上,一個人真正死亡發生于他被世人完全遺忘的時候。比如我的祖母蔣憲曾,在我和我的弟弟離開這個世界之后,她才真正地不再存在。因為,那時候,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真正認識她、記得她了。比如我的父母,至今,我女兒好像一直都不認為他們已經不在了。她有時會說:“姥姥昨晚來過了。”我說:“你夢到姥姥了?”她回答:“不是夢,我分得出來,姥姥是真的來過了。”假如真有這樣一個亡靈世界,那我的親人們一定都還在。因為我們都在想念著他們。

她們選擇了“不忘”

澎湃新聞:說到記住與遺忘,我還會想到你近年小說里的主人公。她們都無法忘記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都因無法救贖而自我懲罰。她們活著,也被自己的記憶折磨著。《晚禱》中的袁有桃,《水岸云廬》中的陳雀替,《你好,安娜》中的素心,《我們的娜塔莎》中的杜若,都是如此。你為什么特別關注這樣一類人?

蔣韻:因為我身邊生活著類似這樣的人,她們在一個健忘的年代拒絕忘卻。在多數人選擇遺忘,選擇用冠冕的理由原諒自己寬恕自己洗白自己的時候,她們選擇了不忘。選擇了對自己的不赦免。我的素心我的袁有桃是她們中的代表,當然是被文學加工重塑過的走向極致的代表。她們是小眾的,卻仿佛承擔了一個時代的“罪感”。我無法無視她們的存在。她們就像是我的姐妹。我愛她們。盡管我們也許并不是同一類人。

澎湃新聞:有時,她們給人感覺像是從俄羅斯文學世界里走出來的人物,或者說是中文世界里的“異類”。因為相較于西方的“罪感文化”,國人在現實生活中的約束往往來自外部,如法律、習俗、風評、名譽,而非內心的審判。作為寫作者,你一直執著于“靈魂的自我拷問與救贖”,并甘愿與這些靈魂一起經受煎熬與折磨,支持你這么寫的力量來自哪里?你會擔心這些“罪與罰”的書寫在遭遇中國經驗時可能會“水土不服”嗎?

蔣韻:不擔心。中文世界沒有“罪感文化”,但我們有“良知”、“良心”,有“慈悲心”。沒有“罪感文化”并不意味著我們沒有“罪感”。我喜歡俄羅斯文學,一點不錯,我愛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承認他對我影響至深。但,我小說里的人物,是中國人,我用我的方式講中國的故事。去年傅小平和我有一個訪談,談到了同樣的問題。他說,你事實上已經把偏西方化的罪與罰主題,融匯于更為中國化的“失去、生命悲情、苦難”的文學母題里去了。他認為這是一種有意義的探索。而這也確實是我這些年的追求:這些年,我一直試圖將中國文學傳統中表達到最為極致的“生命悲情”,化為我小說的靈魂。生命悲情和罪感,在我的小說中,我自己覺得并不違和。

《我們的娜塔莎》講述的是一個蘇聯女子在北方小城的故事

澎湃新聞:到了《我們的娜塔莎》,“拷問與救贖”本身是否也在悄然變化?之前的女主人公或失去愛情,或背井離鄉,或甘于承受命運中的種種不幸,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自虐式”懲罰。但到了杜若,她不僅反思了自己的怯弱與自私,還開出了一家名為“我們的娜塔莎”的俄羅斯餐館,并堅持店名里要有“我們的”這個前綴:“她堅守著,只是讓這個城市記住,曾經,有一個叫娜塔莎的女人,在這里活過,愛過,死過。”這里,是否也有一個從“我”到“我們”的變化?如果有,這一變化是否也代表著你本人對“拷問與救贖”方式的新的理解?

蔣韻:《我們的娜塔莎》,和《你好,安娜》以及《晚禱》是不同的。它主要書寫的不是“拷問與救贖”,而是娜塔莎以及安德烈的悲劇。杜若對娜塔莎友情的背棄,是一個時代、一座城對一個人的背棄。所以,我要杜若代表一座城一個時代向娜塔莎致歉。我想這個變化大概不代表我對“拷問與救贖”的新的理解,而是小說本身表達的方向不同。此外,我想說幾句題外的話。作為一個“90后”,你竟然讀了我這么多的作品,我很快慰。也謝謝你的用心思考,謝謝這些認真且深入的問題。

責任編輯:梁佳

校對:施鋆

我們作品見,金柱赫

(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昨天刷爆朋友圈的韓國新聞,無疑是宋宋CP。

但在Sir這,后臺更多的,卻是這樣的留言——

Sir,可以寫下金柱赫嗎?

不寫一下金柱赫?好可惜?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金柱赫是誰?

坦白講,當Sir看到他車禍去世的消息,Sir的第一反應是,這不就是剛安利過的韓劇《Argon》主演?

Sir對他了解確實不多。

好在,毒飯@Xaviera 拔刀相助,她想談談這位一直低調的好演員。

謝謝她。

謝謝她帶我們認識了金柱赫。

我是毒飯X哭著送走柱赫哥的分割線

這兩天,伴隨宋宋CP婚禮的另外一條新聞,是韓國演員金柱赫離世。

看著一紅一白兩條新聞在屏幕交替出現,有種無法用詞語表達的錯愕。

在剛播完不久的韓劇《Argon》里,金柱赫扮演的主角原型,是以“崔順實事件”報道撼動韓國政壇的孫石熙。

金柱赫離世當晚,是孫石熙播報他的訃告。

孫石熙說——

今晚有一位演藝人士離開了人世,在最近剛結束的電視劇中,展現了不同他人的哲學,即使知道他是在演戲,但作為一般人都能因他而產生連結。

原來人生如戲, 不是說說而已。

無需否認,一提到金柱赫,十有八九不知道他是誰。

這也是為什么幾乎所有國內媒體報道他的新聞,都不約而同用了一個代名詞:《請回答1988》成年阿澤。

這確實是金柱赫流傳度最高的“小”角色。

但對這樣一個擁有將近30部電視電影綜藝作品的演員,只用一個客串的角色,概括他46歲的人生,24年的演藝生涯,當然有失公平。

金柱赫的1988

金柱赫,真的不僅是“成年阿澤”。

要知道,當他憑和全度妍合作的電視劇《布拉格戀人》,拿下百想藝術大賞電視部門最佳男主角時,河正宇還只能在他身邊打醬油。

他是《內在美》在漫天飛舞的雪地,用平靜的語氣說分手的禹鎮分身;

是《請點贊》嘴上說不出愛,卻會在身邊一直陪著你的居家男承燦;

是《沒有秘密》為了當上議員,把女兒失蹤當工具的爸爸;

也是《你自己與你所有》兜兜轉轉卻又糾纏不清的畫家英秀;

更是《共助》那個一手捏爆玻璃杯的北韓軍官。

《共助》也許才是金柱赫演藝生涯的巔峰作品。

在片中,他演繹一個心狠手辣,殺遍主角同伴脫北的大反派。

直到彈盡糧絕,他依然強硬質疑主角復仇的正當性,最后,帶著寧死也不愿繼續為腐敗領導的當走狗的決絕,縱身一躍,與所有疑問和倔強深埋海底。

看這個眼神。

他用死亡,變成一次對抗暴政的宣言。

一個大反派,有了曖昧的正義性。

距離他第一次獲獎十一年,金柱赫終于憑借《共助》,再度拿下最佳男配角。

可惜,拿獎的兩天后,他的演藝生涯就畫上句號。

今天,再看他的熒屏遺作《Argon》(他還有包括《毒戰》等幾部電影未上映),最后孑然一身離開的金白鎮背影,仿佛就是他和觀眾的告別。

無論是在影像,還是現實,我們總是很少看見金柱赫大笑。

小場面,大場面,他給人感覺,都是恰到好處的溫潤和沉穩。

還記得剛加入大熱綜藝《兩天一夜》,人氣投票,他一票都沒有,他自嘲道——

我就知道會這樣

但他絲毫沒有因為被忽視而怠慢,反而,會用加倍的努力,拋棄演員包袱,讓大家知道他原來可以這么放得開。

完全是個數碼白癡,不會用手機自拍、傳照片、打印,但還是盡力完成任務。

終于在一次成語接龍游戲,緊張的他把兔死狗烹(??)答錯成兔死古藤(??)。

哄堂大笑。

這也是他狗烹哥外號的由來。

但凡綜藝,都會販賣人設。

真正好的,深入人心的人設,一定是和嘉賓本身的氣質,產生1 1>2的化學反應。

比如狗烹哥的憨厚,一次次成為被調侃的對象。

他離開節目前最后一期,弟弟們還特地把帶有他名字和成語的字幅,貼在他們拍攝的地方,供游客長久觀賞。

他總是被笑沒人認識。

弟弟們也常常打趣他40歲了還單身。

但,就算天寒地冷,游戲輸了澆冷水,狗烹哥還是毫無猶豫地護住其他弟弟。

他還喜歡偷偷拍下弟弟們熟睡的樣子。

原本堅決只簽一年節目合同,卻因為太喜歡這班弟弟,又多簽了一年,和他們幾乎走遍了韓國。

就算離開節目,還會穿著玩偶衣,偷偷回來給弟弟驚喜。盡管那滑稽的舞蹈一下子就被識破。

還有KBS大賞,那個沒有預先通知卻突然出現讓弟弟們淚目的身影。

在兩年的《兩天一夜》里,你會覺得他一直都在那,努力做到最好,安定守著自己位置,溫暖地包容著弟弟們淘氣的玩笑。

除了演技精湛的演員,他還是那個年紀最大卻最溫暖最義氣的狗烹哥。

對我而言,印象最深的,并不是金柱赫的銀幕形象,綜藝人設。

是他的冰箱。

他和崔智友上《拜托冰箱》宣傳《請點贊》那期,他的冰箱,被稱為“歷代級”最空。

因為是一個人住,也不會料理,所以他的冰箱一直處于閑置狀態——放再多東西,也只是等著腐爛而已。

連冰箱里的柚子清,都是《兩天一夜》成員送給他,還貼上愛心貼紙。

冰箱里永遠都不會缺的是雞蛋,因為他唯一會自己做的料理,就是抹了果醬的煎蛋土司。

最令人震驚的,是一罐2005年過期的醬料。(不知是節目效果還是真的放了十年沒扔)

2005年,正是金柱赫爸爸過世的那年。

10年后,媽媽也離開了。

隨后引出的,是吐槽媽媽總愛做那些一模一樣的料理,因為爸爸喜歡吃一樣的,媽媽就以為他也喜歡吃。

聊完這段才發現,自己已經6個月沒吃過家常菜了。

《兩天一夜》首爾旅行那期,看著多年前父母在明洞圣堂約會的照片,金柱赫哽咽了。

我們發現,其實他也有在羨慕爸爸的樣子,想快點結婚。

之后,在《Argon》結束的訪問,他透露,有結婚計劃,有小朋友的話,想生女兒。

他和他現女友李裕英

也因為他一直“未婚的遺憾”,在我看過金柱赫那么多角色里,最喜歡的是《昌玉的信》那個平凡的丈夫和父親。

會因為家里的瑣事和老婆吵架又和好,吵醒媽媽又像小孩一樣賴在床邊。

我不工作行嗎

會帶著孩子放風箏,為了讓風箏飛起來,跑到氣喘吁吁。

戲份不多,沒那么多深仇大恨,陰謀詭計,打打殺殺,只是平淡如水的生活,卻看得最舒心。

是不是,一直向往結婚的他,也把這份向往,傾注在這個角色里?

脫去演藝圈的身份,金柱赫,其實也只是個普通的四十歲大叔。

與他表面上看起來的相比,金柱赫是能做到120%的朋友。

一直以來始終如一沒有什么變化的樣子真的很好。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關照使人感到很溫暖,以及話語中總是飽含著他的情義。

和他合作二十年的經紀公司代表金鐘道這么形容他。

于不熟悉金柱赫的觀眾來說,他可能只是新聞的一個名字,一個代號。

過幾天就會消失在其他熱點里。

這,又何嘗不是對我們每個普通人命運最好的比喻。

好在,于愛過他的,金柱赫們的壽命,無限長。

尤其是演員。

一打開作品,我們又能以沒有距離感的方式再次相遇。

那么,我們還是在作品里見吧。

就像,你沒有離開時那樣。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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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島物語Shacknews評分8分 揮鎬根本停不下來!

《浮島物語》于4月19日正式上線Steam,并立即憑借著極易上癮的毒性拳打《GTA》腳踹《雨中冒險2》,于上周登上了熱銷榜榜首。而媒體的評測也相繼出爐,Shacknews給這款獨立精品打了8分的中肯評價。

《浮島物語》二分評價:8分

優點:

-明亮、討喜的像素圖形畫風

-每個角落都有獎勵等著人發掘

-任何時候都有要做和要去探索的事情存在

-極易上手

缺點:

-敵對單位并不聰明

-地牢元素令人感到失望

總評:

《浮島物語》這款迷人的甜點游戲極好的喂飽了我的本能。它讓玩家收集一切元素并獲得獎勵,而這一點結合其他原因促使人們迷戀于這種精巧的小冒險,即使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漫無目的地點擊鼠標尋找某種切實的獎勵上,這也不愧為一種令人愉悅的游戲體驗。

《浮島物語》游戲介紹:

游戲始于一次游戲開發大賽(Forager當時贏得了第二名的位置!),有超過7萬人玩到了這款游戲而且都很喜愛當時的原型作品! 大家都很希望能夠繼續玩到FORAGER,所以這款作品就這么誕生了!準備好在Steam上體驗超過15個小時的精彩內容吧!

在繼續開發了整整一年后,現在Steam版本的游戲加入了大量全新的內容,系統和獨家的功能!

新的大陸和生態(沙漠,目的,雪山,火山等!)

加入了戰斗機制!(地牢,首領戰,大型戰斗,夜間入侵等)。

與NPC進行互動。尋找古怪的同伴交談并進行交易。

農場機制,包括照看各種動物,種植各種作物和草藥。

考古機制。成為專業的尋密者,探索大型遺跡,挖掘古代神器,最后通過你的博物館向世人展示你的收藏!

煉金與符文系統。這一系統讓你能夠全身心投入瘋狂的巫術幻想,用簡單的炸藥就能破壞巨型的資源礦藏,甚至用強大的法術召喚出巨大的樹木。

在自由的升級系統中學習并掌握16種以上的全新技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分配獲得的經驗。這會讓技能的總數提升到64種,而且每一種都能解鎖新的道具,建筑,以及可以改變游戲性的關鍵物品!

隨機事件終于也加入了游戲!

新的資源,目標,建筑,動物,謎題,秘密等!所有內容都加倍呈現!

Steam獨家內容!

豆瓣9分神劇上線:一顆救命藥丸,揭開美國神藥騙局

資本的貪婪最終讓醫者也喪失了仁心。

醫生之于病人,本是救死扶傷,職責所在。

可在資本橫行的美國,醫生的處方也難以抵擋金錢的誘惑,將45萬人一步步推向死亡深淵。

藥物濫用,對美國人而言,也許是一個比新冠肺炎更可怕的噩夢。

近日,一部名為《成癮劑量》的美劇在10月首播后口碑炸裂,內容尺度之大,指名道姓,層層暗箱,直懟資本運作下的美國醫藥黑幕。

故事始于1986年,在薩克勒家族富麗奢華的別墅里,逆光而站的理查德·薩克勒目光篤定,半張臉晦暗不明。

面對即將到期的美施康定專利和它創造的25%的公司銷售額,待定接班人理查德向家族幾位大佬提出了一個重磅方案:自主研發阿片(罌粟)類新藥,用于緩解中度疼痛,且能長期服用。

此話一出,隨即遭到家族前輩的質疑:阿片類藥物若反復使用,容易成癮。

但理查德的叔叔——亞瑟·薩克勒卻沖他招了招手,邪魅一笑:市場得自己想法子創造嘛,不要把思路卡得太死。

隨后影片時間切換到了2005年,一場針對違規藥物“奧施康定”的庭審上:作證醫生們面色凝重,各陳事實。

當庭審員問到劇中主角芬尼克斯醫生的時候,證人驀地陷入片刻恍神,眼里漸漸盈滿淚光:我不敢相信他們中多少人已經死了。

從1986到2005年,這款名叫奧施康定的藥物究竟掀起了怎樣的驚天巨浪?

時間再次倒回,停留在了1996年,奧施康定研發成功投放市場的那一年。

彼時的芬尼克斯醫生在偏遠小鎮上開著診所,治病救人,生活單純。有空就釣釣魚,吃點肯德基,下班甚至還不忘去年老病患家叮囑吃藥,盡職盡責。

某一天,一個叫貝琪的礦工女孩受傷了——她在礦井遇險時不慎被工友推倒,背部猛地撞上機器,吃痛倒地。

而另一頭的理查德·薩克勒為了坐穩普渡制藥接班人的位置,將奧施康定變為王牌暢銷藥,正精心策劃著這款“止痛片”的首度亮相:

他力排眾議,一面增招銷售代表,一面堅持升級提供醫生信息的數據庫。

在培訓醫藥銷售代表的講解會上,講師強調的第一個宣傳噱頭便是:只有不到1%的人會上癮。

因著這一神奇特性,講解師甚至鼓吹它能適用于任何病痛的緩解:頭疼、牙疼、關節腫痛、宿醉……一句話,哪痛治哪,早用早輕松。

現場很快有學員發問:如果醫生們依然排斥和懷疑阿片類藥物怎么辦?

那就投其所好,打友情牌,“拿下”醫生。

“如果他有孩子,就送他迪斯尼門票;如果他想離婚,就給他找個新伴……”

做足“功課”后,銷售代表們立即定點奔赴各自的“戰場”。

很快,年輕小伙比利帶著肯德基全家桶出現在了芬尼克斯的小鎮診所里。見面之前,比利便知道,這位醫生不僅喜歡吃肯德基雞胸肉,還酷愛釣魚。

用餐間,比利借著釣魚話題成功拉近與芬尼克斯的距離,并順理成章地帶出了鎮痛時長達12小時的新藥——奧施康定。

一聽是阿片類藥物,芬尼克斯當即搖頭:不安全,不考慮。

有備而來的比利隨即給出了一張王牌——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認證標簽:確認奧施康定成癮性低。

臨走前,比利還“貼心”地遞上一瓶試用裝:公司本來不讓給,但我偏要送,都是緣分。

數日后的深夜,醫生接到了貝琪家的求助電話,貝琪背上的瘀傷遲遲未愈,折磨得她難以入睡。

見此情景,芬尼克斯拿出了比利給的試用裝。

仁愛盡責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正一步步陷入“奧施康定”的陷阱,親手將病患推向深淵。

小小的一粒藥片很快緩解了貝琪的疼痛,但幾個小時后,痛感又再次蔓延全身。

試用了奧施康定的醫生們很快都發現:藥效持續時間根本達不到12小時。

面對芬尼克斯的質疑,比利給出了公司培訓的新話術:它很安全,只需要加倍劑量。

起初,患者們反應出奇地好,腰不酸、腿不痛,陳年舊疾消失無蹤,一個個精神抖擻,對醫生的推薦贊不絕口。

可漸漸地,越來越多的病患有了奇怪的舉動。貝琪在電話取消約會后,滿臉冷汗,全身顫抖,甚至沖進廁所 一陣狂吐。

與之相呼應的是,奧施康定的銷量節節高升,供不應求,普渡公司很快推出加大劑量的“家庭分享裝”,獲利無數。

隨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加入到購買奧施康定的隊伍中,地區犯罪率也莫名跟著上漲。

到1999年,在部分開設處方藥的診所,坐診醫生直接玩起了“消失”,你只要填個單子,便能購買到阿片類藥物——奧施康定。

后來,高中生們也加入其中,一個學校有半數的人都可能過著“癮君子”的生活。

當芬尼克斯意識到奧施康定具有成癮性的時候,一切都難以挽回了,他自己也因車禍受傷被醫生強推奧施康定,不幸受藥物操控,戒斷困難,百般煎熬。

在劇中,除了芬尼克斯與病患的故事之外,還同時穿插了另一條線——檢察官員與普渡制藥之間的拉鋸周旋。

奧施康定作為一種阿片類新藥能迅速被廣大醫患接受并創造驚人銷量,這背后離不開普渡公司的“精心”宣傳。

推廣之初,公司花重金邀請一線醫生們到五星級酒店參加研討,重金聘(shou)請(mai)醫藥學界權威專家為新藥演講背書,強調奧施康定的安全性。

最最令人“信服”的是,奧施康定拿到了FDA的特制標簽,無異于獲取官方認證:這藥吃著放心,不怕。

在電視上一個高頻播放的公益廣告里,受訪者都提及服用“止痛藥”帶給自己的助益。

雖然他們只字未提“奧施康定”或是“普渡制藥”,但屏幕左下方卻清楚標明了奧施康定的藥名和服用方法。

醫院里的醫生和護士面對手術病人,都首選奧施康定進行止痛。若病人拒絕選用,護士立馬會送上相關宣傳手冊,從藥物安全性出發繼續安利。

細看醫院的宣傳手冊,會發現“疼痛基金會”這一神奇組織。倘若你去參加基金會的講座,你會發現,各路專家都在給聽眾輪番洗腦:藥物濫用不是制藥方的錯,是患者自己把控失誤,我們要還奧施康定一個清白。

這一波接一波的操作,看得人眼花繚亂,怒氣翻涌。

但當劇中兩位檢察官和一位警員經過幾年的搜證追查,試圖揭穿奧施康定的謊言時,阻攔力量卻從調查本身轉移到了上級……

目前這部劇尚在持續更新中,不少網友都驚呼:太敢拍了!

因為這是發生在美國的真人真事,無論“奧施康定”“普渡制藥”還是薩克勒家族,都真實存在。

更令人瞠目的是,現實比美劇更加殘酷與魔幻。

正如劇中所示,奧施康定的前身是美施康定(MS Conine),又叫硫酸嗎啡控釋片,是一種強效中樞性鎮痛藥,主要用于癌癥晚期患者身上,以緩解劇痛。

● 不同劑量的美施康定

1990年,美施康定的專利即將到期,為了保住這款藥的獨家的緩釋技術并繼續搶占市場先機,普渡制藥砸下了4000萬美元的血本,研發出新藥——奧施康定。

相比于上一版的美施康定,新藥將治療范圍進一步擴大,混入普通“止痛藥”的行列,著力于緩解中長期疼痛。

制藥方一面鼓吹它的“止痛”妙效(藥效可持續12小時),一面暗中買通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高層官員,繞過質檢,強行獲取“安全認證”標簽。(在FDA的標簽上,注明有:奧施康定片的延遲吸收被認為可以減少藥物濫用的可能性。)

● 普渡制藥

1995年,美國疼痛學會主席詹姆斯·坎貝爾提出:應該將疼痛列為人類生命的第五大體征。自此往后十余年的時間內,美國醫學界掀起了一股猛烈的“疼痛”消解浪潮,奧施康定恰好趕上這一風口,成為緩解疼痛的“安全良方”。

● 美國醫院里常用的疼痛等級量表

與此同時,普渡制藥還盯準了能開具處方藥的醫生。

從1996年奧施康定接觸市場后四年內,普渡的醫藥銷售人員從318名增長到671名,登記在冊的醫生多達80000名。

有了疼痛理論的支撐、FDA的認證、專家的背書以及眾多醫生的助推,奧施康定很快被寫了各種處方之中,銷量驚人。

到2010年,奧施康定的年度銷售額已經超過30億美元。

● 奧施康定1996—2002年的市場銷售目標

一種阿片類藥物,如此高的銷量,長期服用真的沒有問題嗎?

時間是最好的檢驗者。

從2000年開始,美國死于阿片類藥物過量服用的病例急劇攀升,越來越多的人受困于奧施康定,無法自拔。

2014年,在美國工人階級聚集的東北部地區(重工業發展區),因毒品泛濫致死的概率遠遠高于周邊地區,而這些地區也成了奧施康定的熱銷區。

● 2014年,在美國的東北部地區,每10萬人就有33~58人死于藥物成癮。

當有聲音質疑奧施康定涉嫌虛假宣傳時,普渡制藥總能想到各種辦法“科學回應”,并變本加厲地繼續拓展市場。

著名咨詢公司麥肯錫在這一過程中,便頻頻給普渡制藥出“陰招”。

其中最令人憤怒的一條建議是:普渡制藥給分銷商提供折扣獎勵——每確認一名患者上癮,就退返分銷商14810美元(約9.7萬人民幣)。

● 紐約時報相關報道

在巨額利潤的驅使下,奧施康定濫用情況越發嚴重,最后上升為社會群體事件——人們紛紛以各種理由高頻購買“止痛藥”。

2015年,全美開出的阿片類處方超過2.27億份,幾乎每10個美國成年人中有9個都能拿到一瓶阿片類藥物。

● 在西弗吉尼亞州一個僅有3000人的小鎮一年內竟然能消耗2080萬片止痛藥

更離譜的是,有幾個罪犯在發現奧施康定成癮的“門道”后,直接合伙開了一家診所,借機開出大量的“止痛藥”處方。短短三個月內,這家診所售出奧施康定73000片,獲利超600萬美元。

2017年,美國死于阿片類藥物濫用的人數高達 6.4萬。

美國疾控中心的數據顯示,從1999年到2018年間,已經有45萬名民眾死于阿片類藥物的濫用。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普渡制藥背后的薩克勒家族都處在“濟世愛國”的光環中,備受追捧。

● 薩克勒家族成員合影

作為美國最富有的家族之一,薩克勒家族一面賣力推廣自家的奧施康定,一面又積極助推各類公益事業,從盧浮宮到哈佛甚至到北大都有薩克勒捐贈的博物館或展廳。

● 薩克勒家族名下的畫廊

漸漸地, Sackler (薩克勒)開始成為一種標志——有錢有品,還有愛。

但謊言說得再圓滿,終究也成不了真。

2001年,有媒體發文曝光普渡制藥的虛假宣傳,直指奧施康定過量和長期服用會使患者上癮。

面對媒體質疑,薩克勒家族選擇花重金收買公關顧問,降低話題熱度,竭力“隱身”存在感。

但隨著阿片類藥物濫用死亡率的持續上升,質疑聲也越發高漲,記者的提問一個比一個尖銳。

見此,薩克勒家族再次暗中“操作”,讓律師去騷擾媒體編輯,干擾他們發聲。

2006年,弗吉尼亞州的聯邦檢察官在搜集掌握一系列鐵證之后,準備起訴普渡制藥的相關人員,誰料莫名遭到上級“制止”。美國司法部直接遠程發話:不能以重罪指控涉案的高級助理。

奧施康定與濫用成癮,薩克勒家族與政府監管體系,許多答案明明呼之欲出,但到捅破之前,過程卻是甚是魔幻。

也許,這才是真實的美國。

2007年,在各方共同施壓之下,普渡制藥終于承認了美國司法部關于其虛假宣傳的相關指控,共支付6.35億美元的罰款。

但政府似乎和薩克勒家族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幾次起訴,對象都只是普渡制藥公司,不涉及背后的薩克勒家族。

● 帶領薩克勒家族發家三兄弟:雷蒙德、亞瑟和莫蒂默

家族給錢和解,政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到2020年,普渡制藥再次承認與奧施康定有關的重罪指控,同意支付2.25億元的賠款,政府則開出了83億美元的天價罰單。

然而,這一次,薩克勒家族“拒絕”接招。

據悉,在2019年,普渡公司便因官司纏身,申請破產保護,這期間可免受法律訴訟影響。

另外一份審計報告還顯示:薩克勒家族從2007年開始便著手將資產轉移向海外,近10年間,整個家族至少轉移了100億美元。

破產?不存在的。少了一個普渡制藥,錢還是大把的有。


可美國幾百萬濫用奧施康定的無辜民眾,要如何面對自己的生活?

● 民眾在大都會博物館外進行抗議

美國至今都沒有回答。

自由與民主的光,終究照不到身處底層的普通人,盡管他們可能為了生活拼盡全力,毫無保留。

在資本的漩渦,他們不過是棋子,顛沛流離于錢權的抗衡之中,無處安歇。

當奧施康定被釘上美國社會恥辱柱的時候,噩夢并沒有就此結束。

2011年,奧施康定在美國的銷量首次出現下跌,薩克勒家族迅速做出調整,拓展海外市場。

后來,這個家族名下的跨國公司越來越多,遍及亞洲、中東、拉美等地。

例如在中國也設有工廠的萌蒂制藥公司,一直打著“關愛生命 回饋社會”的旗號,積極推銷阿片類藥物(哦,不,是推銷止痛藥)。

推銷方式和當年美國的奧施康定如出一轍——高檔的培訓會、友善的推銷員、關注疼痛的口號、藥物安全性的“保證”……

細思極恐,薩克勒家族在海外新建的,不只是制藥公司,還有未知的危機。

當初薩克勒家族憑著醫學起家,研制新藥、治病救人,也曾勤勤懇懇,煞費苦心。

可資本的貪婪最終讓醫者也喪失了仁心。

也許深淵有底,人性難測。惡之花盛放的地方,往往彌散著自由甜美的空氣。文/余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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