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陰真經怎么安裝(你曾經錯過的九陰風物志 它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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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經錯過的九陰風物志 它們回來了
端游中的時裝繁多,琳瑯滿目。玩家們一時間眼花繚亂,不知買哪件。有錢的玩家自然是"我全都要",而更多的玩家則在由于中錯過了那件自己心儀的外觀。
不過在七月初,九陰真經的商城把過去高人氣的風物志時裝重新上架了,并且在日后還會陸續把玩家青睞的風物志重新登陸商城。
那我們就來看看這次是哪些精美的時裝可以購買了呢?
1.蝶戀衣
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蝶戀衣是情侶裝,男女玩家結伴時穿上,真是羨煞旁人。同時,這是為數不多還附帶額外技能的時裝。男性會獲得"多情"技能,女性會獲得"引蝶"技能。玩家還可以用染色劑,調整出自己喜愛的衣服顏色。
2.金蛇衣
金蛇衣由金蟒的蛇鱗以金絲穿織而成,堅不可摧。設定中是極為罕見的衣裝。
穿上之后金碧輝煌,在英氣中又有霸氣。對自己實力有足夠信心的玩家,金蛇衣是不二之選。
3.瓊霄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青衣面紗的搭配,角色穿著之后仙風道骨,猶如隔絕了人間煙火。
4.柳花青拂裳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在炎炎夏日,這套清新風格的時裝非常應景。著一襲綠衣,帶給自己一絲涼意。
5.繡春刀禮花
明朝錦衣衛標配的武器就是繡春刀。這把刀的雕文十分精美,刀柄和刀鞘以青色為底,金邊花紋在低調中顯露奢華。
6.披風 追云系列——清 冥 威 雅
這四件披風,四種風格。玩家們可以根據人物的風格和個人喜好來選擇適合自己的披風。
親愛的玩家,你曾經有沒有因為錯過某樣道具而懊悔?歡迎在評論區留言分享~
比照片還逼真!這個是游戲截圖打死我都不相信
在前幾期中曾為大家介紹了九陰2中的各種建筑以及構建房屋的100多種房屋部件,之后就收到了很多熱心玩家留言,想要看看更多更精細的道具爆料,今天就為大家介紹幾種游戲中常用的道具,并首次標準光照環境模擬下的實機截圖。
前方高能!
女俠“陪嫁”三大件之一:紡織機
研發中畫面:紡織機截圖
古代紡織機按照結構可以分為手搖紡織機和腳踏紡織機兩種。九陰2中的紡織機是參照古代腳踏紡織機進行還原的。在游戲中屬于中期重要工具,紡織機本身也需要玩家靠資源和雙手制作,主要需要采集木頭和黃麻作為原材料。木頭需要借助另外的工具木匠臺進行量、鋸、削、刨等一系列復雜的工藝制作加工,黃麻需要徒手搓成麻繩,將加工好的木料捆綁連接,這樣一臺紡織機就算做成了。
紡織機在游戲中將用來制作棉布、絲綢衣物服飾等等,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生活工具。需要強調的是,在傳統網游中,道具工具的使用過程往往是:放入材料--讀條--獲取成品的過程,為了讓玩家能夠有更真實的游戲體驗,九陰2中為紡織機摒棄了讀條設定,設置了豐富的交互動作,在玩家使用工具過程中,真實模擬紡織機的操作動作,力求為玩家還原最真實的江湖。
木質儲物箱,最實用的道具之一
研發中畫面:儲物箱截圖
沙盒游戲中,使用頻率最高的道具不一定是大俠身上的刀槍劍戟,而是一些平常看來不起眼的工具,比如儲物箱。在九陰2中有大量的材料物資需要采集,而角色的負重有限,這就需要制作儲物工具用來長期存放物資。
上圖木箱采用木材和皮革加工制作而成,箱子的設計非常注重美感,表面有雕花修飾,整體細節處理逼真而古樸。箱子在實用過程中,玩家可以選擇安裝鎖具用來于防盜。
儲水用水缸,雨天可自動接滿
研發中畫面:水缸截圖
水缸作為能夠大量儲水的工具在游戲中有重要作用。可用于人畜飲水,也可與作物灌溉。水缸可放在室內,也可以置于室外,如遇雨天,水缸會自動承接雨水。
游戲中水缸的制作工藝也是根據真實工藝進行還原,玩家需要采集黏土、黃麻、木頭等原材料,捏成泥胎,放入土窯中進行高溫燒制成型。
木匠臺再現魯班工藝
研發中畫面:木匠臺截圖
木匠工藝在我國的文明史中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中國匠人充分利用木頭的特性,發明了木器的隼牟結構,可以在沒有釘子的情況下讓木頭和木頭充分的吻合,構成富有彈性的框架,在承受較大的載荷的同時還可以保持器具不變形。
在九陰2中在木匠臺上充分還原了古代匠人在木匠臺上的制作工藝,通過尺子、鋸子、刨子等工具對取材好的木料進行裁量、切割、刨平、鑿刻等制作工藝對木頭進行精加工。木匠臺可以用來制作家具、農具、木箱、木質武器等。
在游戲中,道具的擺放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需要玩家對空間利用有較強的理解。作為國人首款沙盒武俠網游,九陰2中的每一個工具不僅僅在外觀上細致入微的真實還原古代設計,而且在原材料,功能,甚至于使用動作都都做出了接近于真實的效果,讓玩家在制作,使用的時候,能夠真實的感受到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
射雕英雄傳之神龍擺尾 九陰真經
陸冠英扶起完顏康,見他已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只有兩顆眼珠光溜溜的轉動。陸乘風道:“我答應過你師父,放了你去。”瞧他被點中了穴道的情形不是本門手法,自己雖能替他解穴,但對點穴之人卻有不敬,正要出言詢問,朱聰過來在完顏康腰里捏了幾把,又在他背上輕拍數掌,解開了他穴道。陸乘風心想:“這人手上功夫真是了得。完顏康武功不弱,未見他還得一招半式,就被點了穴。”其實若是當真動手,完顏康雖然不及朱聰,但不致立時就敗,只是大廳倒塌時亂成一團,完顏康又牽著那姓段的武官,朱聰最善于乘人分心之際攻人虛隙,是以出手即中。
朱聰道:“這位是甚么官兒,你也帶了走罷。”又給那武官解了穴道。那武官自分必死,聽得竟能獲釋,喜出望外,忙躬身說道:“大……大英雄活命之恩,卑……卑職段天德終身不忘。各位若去京師耍子,小將自當盡心招待……”郭靖聽了“段天德”三字,耳中嗡的一震,顫聲道:“你……你叫段天德?”段天德道:“正是,小英雄有何見教?”郭靖道:“十八年前,你可是在臨安當武官么?”段天德道:“是啊,小英雄怎么知道?”他剛才曾聽得陸乘風說陸冠英是枯木大師弟子,又向陸冠英說道:“我是枯木大師俗家的侄兒,咱們說起來還是一家人呢,哈哈!”
郭靖向段天德從上瞧到下,又從下瞧到上,始終一言不發,段天德只是陪笑。過了好半晌,郭靖轉頭向陸乘風道:“陸莊主,在下要借寶莊后廳一用。”陸乘風道:“當得,當得。”郭靖挽了段天德的手臂,大踏步向后走去。
江南六怪個個喜動顏色,心想天網恢恢,竟在這里撞見這惡賊,若不是他自道姓名,哪里知道當年七兄妹萬里追蹤的就是此人?陸乘風父子與完顏康卻不知郭靖的用意,都跟在他的身后,走向后廳。家丁掌上燭火。郭靖道:“煩借紙筆一用。”家丁應了取來。郭靖對朱聰道:“二師父,請你書寫先父的靈位。”朱聰提筆在白紙上寫了“郭義士嘯天之靈位”八個大字,供在桌子正中。段天德還道來到后廳,多半是要吃消夜點心,及見到郭嘯天的名字,只嚇得魂飛天外,一轉頭,見到韓寶駒矮矮胖胖的身材,驚上加驚,把一泡尿全撒在褲襠之中。當日他帶了郭靖的一路逃向北方,江南六怪在后追趕,在旅店的門縫之中,他曾偷瞧過韓寶駒幾眼,這人矮胖怪異的身材最是難忘。適才在大廳上相見,只因自己心中驚魂不定,未曾留意別人,這時燭光下瞧得明白,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瑟瑟發抖。郭靖喝道:“你要痛痛快快的死呢,還是喜歡零零碎碎的先受點折磨?”段天德到了這個地步,哪里還敢隱瞞,只盼推委罪責,說道:“你老太爺郭義士不幸喪命,雖跟小的有一點兒干系,不過……不過小的是受了上命差遣,概不由己。”郭靖喝道:“誰差你了?誰派你來害我爹爹,快說,快說。”段天德道:“那是大金國的六太子完顏洪烈六王爺。”完顏康驚道:“你說甚么?”段天德只盼多拉一個人落水,把自己的罪名減輕些,于是原原本本的將當日完顏洪烈怎樣看中了楊鐵心的妻子包氏、怎樣與宋朝官府串通、命官兵到牛家村去殺害楊郭二人,怎樣假裝見義勇為、殺出來將包氏救去,自己又怎樣逃到,卻被金兵拉伕拉到蒙古,怎樣在亂軍中與郭靖之母失散,怎樣逃回臨安,此后一路升官等情由,詳詳細細的說了,說罷雙膝跪地,向郭靖道:“郭英雄,郭大人,這事實在不能怪小的。當年見到你老太爺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原是決意要手下留情,還想跟他交個,只不過……只不過……小人是個小小官兒,委實自己做不了主,空有愛慕之心,好生之德……小人名叫段天德,這上天好生之德的道理,小人自幼兒就明白的……”瞥眼見到郭靖臉色鐵青,絲毫不為自己言語所動,當即跪倒,在郭嘯天靈前連連叩頭,叫道:“郭老爺,你在天之靈要明白,害你的仇人是人家六太子完顏洪烈,是他這個畜生,可不是我這螻蟻也不如的東西。你公子爺今日長得這么英俊,你在天之靈也必歡喜,你老人家保佑,讓他饒了小人一條狗命罷……”
他還在嘮嘮叨叨的說下去,完顏康倏地躍起,雙手下擊,噗的一聲,將他打得頭骨碎裂而死。郭靖伏在桌前,放聲大哭。
陸乘風父子與江南六怪一一在郭嘯天的靈前行禮致祭。完顏康也拜在地下,磕了幾個頭,站起身來,說道:“郭兄,我今日才知我那……那完顏洪烈原來是你我的大仇人。小弟先前不知,事事倒行逆施,真是罪該萬死。”想起母親身受的苦楚,也痛哭起來。郭靖道:“你待怎樣?”完顏康道:“小弟今日才知確是姓楊,‘完顏’兩字,跟小弟全無干系,從今而后,我是叫楊康的了。”郭靖道:“好,這才是不忘本的好漢子。我明日去北京殺完顏洪烈,你去也不去?”
楊康想起完顏洪烈養育之恩,一時躊躇不答,見郭靖臉上已露不滿之色,忙道:“小弟隨同大哥,前去報仇。”郭靖大喜,說道:“好,你過世的爹爹和我母親都曾對我說過,當年先父與你爹爹有約,你我要結義為,你意下如何?”楊康道:“那是求之不得。”兩人敘起年紀,郭靖先出世兩個月,當下在郭嘯天靈前對拜了八拜,結為兄弟。
當晚各人在歸云莊上歇了。次晨六怪及郭楊二人向陸莊主父子作別。陸莊主每人送了一份厚厚的程儀。出得莊來,郭靖向六位師父道:“弟子和楊兄弟北上去殺完顏洪烈,要請師父指點教誨。”柯鎮惡道:“中秋之約為時尚早,我們左右無事,帶領你去干這件大事罷。”朱聰等人均表贊同。郭靖道:“師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只是那完顏洪烈武藝平庸,又有楊兄弟相助,要殺他諒來也非難事。師父為了弟子,十多年未歸江南,現下數日之間就可回到故鄉,弟子不敢再勞師父大駕。”六怪心想也是實情,眼見他武藝大進,盡可放心得下,當下細細叮囑了一番,郭靖一一答應。最后韓小瑩道:“桃花島之約,不必去了。”她知郭靖忠厚老實,言出必踐,瞧那黃藥師性子古怪殘忍,如去桃花島赴會,勢必兇多吉少。郭靖道:“弟子若是不去,豈不失信于他?”楊康插口說道:“跟這般妖邪魔道,有甚么信義好講。大哥是太過拘泥古板了。”柯鎮惡哼了一聲,說道:“靖兒,咱們俠義道豈能說話不算數?今日是六月初五,七月初一我們在嘉興醉仙樓相會,同赴桃花島之約。現下你騎小紅馬趕赴北京報仇。你那義弟不必同去了。你如能得遂心愿,那是最好,否則咱們把殺奸之事托了全真派諸位道長,他們義重如山,必不負咱們之托。”郭靖聽大師父說要陪他赴難,感激無已,拜倒在地。南希仁道:“你這義弟出身富貴之家,可要小心了。”韓小瑩道:“四師父這句話,你一時也不會明白,以后時時仔細想想。”郭靖應道:“是。”
朱聰笑道:“黃藥師的跟她老子倒挺不同,咱們以后再犯不著生她的氣,三弟,是么?”韓寶駒一捋胡髭,說道:“這小女娃罵我是矮冬瓜,她自己挺美么?”說到這里,卻也不禁笑了出來。郭靖見眾師父對黃蓉不再心存芥蒂,甚是喜慰,但隨即想到她現下不知身在何處,又感難受。全金發道:“靖兒,你快去快回,我們在嘉興靜候好音。”江南六怪揚鞭南去,郭靖牽著紅馬,站在路旁,等六怪走得背影不見,方才上馬,向楊康道:“賢弟,我這馬腳程極快,去北京十多天就能來回。我先陪賢弟走幾天。”兩人扣轡向北,緩緩而行。
楊康心中感慨無已,一月前命駕南來時左擁右衛,上國欽差,何等威風,這時悄然北往,榮華富貴,頓成一場春夢;郭靖不再要他同去中都行刺,固是免得他為難,但是否要設法去通知完顏洪烈防備躲避,卻又大費躊躇。郭靖卻道他思憶亡故的父母,不住相勸。
中午時分,到了溧陽,兩人正要找店打尖,忽見一名店伴迎了上來,笑道:“兩位可是郭爺、楊爺么?酒飯早就備好了,請兩位來用罷。”郭靖和楊康同感奇怪。楊康問道:“你怎認識我們?”那店伴笑道:“今兒早有一位爺囑咐來著,說了郭爺、楊爺的相貌,叫小店里預備了酒飯。”說著牽了兩人坐騎去上料。楊康哼了一聲,道:“歸云莊的陸莊主好客氣。”兩人進店坐下,店伴送上酒飯,竟是上好的花雕和精細面點,菜肴也是十分雅致,更有一碗郭靖最愛吃的口蘑煨雞。兩人吃得甚是暢快,起身會帳。掌柜的笑道:“兩位爺請自穩便,帳已會過了。”楊康一笑,給了一兩銀子賞錢,那店伴謝了又謝,直送到店門之外。郭靖在路上說起陸莊主慷慨好客。楊康對被擒之辱猶有余恨,說:“這人也不是甚么好東西,只會以這般手段籠絡江湖豪杰,才做了太湖群雄之主。”郭靖奇道:“陸莊主不是你師叔么?”楊康道:“梅超風雖教過我武功,也算不得是甚么師父。這些邪門外道的功夫,要是我早知道了,當日不學,也不至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郭靖更奇,問道:“怎么啊?”楊康自知失言,臉上一紅,強笑道:“小弟總覺九陰白骨爪之類不是正派武功。”郭靖點頭道:“賢弟說得不錯。你師父長春真人武功精湛,又是玄門正宗,你向師父說明真相,好好悔過,他必能原有你以往之事。”楊康默然不語。
傍晚時分,到了金壇,那邊客店仍是預備好了酒飯。其后一連三日,都是如此。這日兩人過江到了高郵,客店中又有人來接。楊康冷笑道:“瞧歸云莊送客送到哪里?”郭靖卻早已起疑,這三日來每處客店所備的飯菜之中,必有一二樣是他特別愛吃之物,如是陸冠英命人預備,怎能深知他的心意?用過飯后,郭靖道:“賢弟,我先走一步,趕上去探探。”催動小紅馬,倏忽之間已趕過三個站頭,到了寶應,果然無人來接。郭靖投了當地最大的一家客店,揀了一間靠近帳房的上房,守到傍晚,聽得店外鸞鈴響處,一騎馬奔到店外,戛然而止,一人走進店來,吩咐帳房明日預備酒飯迎接郭、楊二人。郭靖雖早料到必是黃蓉,但這時聽到她的聲音,仍不免喜悅不勝,心中突突亂跳,聽她要了店房,心想,蓉兒愛鬧著玩,我且不認她,到得晚上去作弄她一下。睡到二更時分,悄悄起來,想到黃蓉房里去嚇她一跳,只見屋頂上人影一閃,正是黃蓉。郭靖大奇:“這半夜里她到哪里去?”當下展開輕功,悄悄跟在她身后。黃蓉徑自奔向郊外,并未發覺有人跟隨,跑了一陣,到了一條小溪之旁,坐在一株垂柳之下,從懷里摸出些東西,彎了腰玩弄。其時月光斜照,涼風吹拂柳絲,黃蓉衣衫的帶子也是微微飄動,小溪流水,蟲聲唧唧,一片清幽,只聽她說道:“這個是靖哥哥,這個是蓉兒。你們兩個乖乖的坐著,這么面對面的,是了,就是這樣。”
郭靖躡著腳步,悄沒聲的走到她身后,月光下望過去,只見她面前放著兩個無錫所產的泥娃娃,一男一女,都是肥肥胖胖,憨態可掬。郭靖在歸云莊上曾聽黃蓉說過,無錫泥人天下馳譽,雖是玩物,卻制作精絕,當地土語叫作“大阿福”。她在桃花島上就有好幾個。這時郭靖覺得有趣,又再走近幾步。見泥人面前擺著幾只粘土捏成的小碗小盞,盛著些花草之類,她輕聲說著:“這碗靖哥哥吃,這碗蓉兒吃。這是蓉兒煮的啊,好不好吃啊?”郭靖接口道:“好吃,好吃極啦!”黃蓉微微一驚,回過頭來,笑生雙靨,投身入懷,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過了良久,這才分開,并肩坐在柳溪之旁,互道別來情景。雖只數日小別,倒像是幾年幾月沒見一般。黃蓉咭咭咯咯的又笑又說,郭靖怔怔的聽著,不由得癡了。那夜黃蓉見情勢危急,父親非殺郭靖不可,任誰也勸阻不住,情急之下,說出永不相見的話來。黃藥師愛女情深,便即饒了郭靖。黃蓉在太湖中耽了大半個時辰,料想父親已去,掛念著郭靖,又到歸云莊來窺探,見他安然無恙,心中大慰,回想適才對父親說話太重,又自懊悔不已。次晨躲在歸云莊外樹叢之中,眼見郭靖與楊康并轡北去,于是搶在前頭給他們安排酒飯。兩人直說到月上中天,此時正是六月天時,靜夜風涼,黃蓉心中歡暢,漸漸眼困神倦,言語模糊,又過一會,竟在郭靖懷中沉沉睡去,玉膚微涼,吹息細細。郭靖怕驚醒了她,倚著柳樹動也不動,過了一會,竟也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得柳梢鶯囀,郭靖睜開眼來,但見朝曦初上,鼻中聞著陣陣幽香,黃蓉兀自未醒,蛾眉斂黛,嫩臉勻紅,口角間淺笑盈盈,想是正做好夢。郭靖心想:“讓她多睡一會,且莫吵醒她。”正在一根根數她長長的睫毛,忽聽左側兩丈余外有人說道:“我已探明程家大的樓房,在同仁當鋪后面的花園里。”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好,咱們今晚去干事。”兩人說話很輕,但郭靖早已聽得清楚,不禁吃了一驚,心想這必是眾師父說過的采花淫賊,可不能容他們為非作歹。
突然黃蓉急躍起身,叫道:“靖哥哥,來捉我。”奔到一株大樹之后。郭靖一呆之下,見黃蓉連連向自己招手,這才明白,當下裝作少年人嬉戲模樣,嘻嘻哈哈的向她追去,腳步沉滯,絲毫不露身有武功。
說話的兩人本來決計想不到這大清早曠野之中就有人在,不免一驚,但見是兩個少年男女追逐鬧玩,也就不在意下,但話卻不說了,徑向前行。
黃蓉與郭靖瞧這兩人背影,衣衫襤褸,都是乞兒打扮。待得兩人走遠,黃蓉道:“靖哥哥,你說他們今晚去找那程家大小姐干甚么?”郭靖道:“多半不是好事。咱們出手救人,好不好?”黃蓉笑道:“那當然。但不知道這兩個叫化子是不是七公的手下。”郭靖道:“一定不是。但七公說天下叫化都歸他管?嗯,這兩個壞人定是假扮了叫化的。”黃蓉道:“天下成千成萬叫化子,一定也有不少壞叫化。七公本領雖大,也不能將每個人都管得好好地。看來這兩個定是壞叫化。七公待咱們這么好,難以報答,咱們幫他管管壞叫化,七公一定歡喜。”郭靖點頭道:“正是。”想到能為洪七公稍效微勞,甚是高興。
黃蓉又道:“這兩人赤了腳,小腿上生滿了瘡,我瞧定是真叫化兒。旁人扮不到那么像。”郭靖心下佩服,道:“你瞧得真仔細。”兩人回店用了早飯,到大街閑逛,走到城西,只見好大一座當鋪,白墻上“同仁老當”四個大字,每個字比人還高。當鋪后進果有花園,園中一座樓房建構精致,檐前垂著綠幽幽的細竹簾。兩人相視一笑,攜手自到別處玩耍。等到用過晚飯,在房中小睡養神,一更過后,兩人徑往西城奔去,躍過花園圍墻,只見樓房中隱隱透出燈火。兩人攀到樓房頂下,以足鉤住屋檐,倒掛下來。這時天氣炎熱,樓上并未關窗,從竹簾縫中向里張望,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只見房中共有七人,都是女子,一個十八九歲的美貌女子正在燈下看書,想必就是那位程大小姐了,其余六人都是丫鬟打扮,手中卻各執兵刃,勁裝結束,精神奕奕,看來都會武藝。郭靖與黃蓉原本要來救人,卻見人家早已有備,料得中間另有別情,兩人精神一振,悄悄翻上屋頂,坐下等候,只待瞧一場熱鬧。等不到小半個時辰,只聽得墻外喀的一聲微響,黃蓉一拉郭靖衣袖,縮在屋檐之后,只見圍墻外躍進兩條黑影,瞧身形正是日間所見的乞丐。兩丐走到樓下,口中輕聲吹哨,一名丫鬟揭開竹簾,說道:“是丐幫的英雄到了么?請上來罷。”兩丐躍上樓房。郭靖與黃蓉在黑暗中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日間聽得那兩丐說話,又見樓房中那小姐嚴神戒備的情狀,料想二丐到來,立時便有一場廝殺,哪知雙方竟是朋友。只見程大小姐站起身來相迎,道了個萬福,說道:“請教兩位高姓大名。”那聲音蒼老的人道:“在下姓黎,這是我的師侄,名叫余兆興。”程大小姐道:“原來是黎前輩,余大哥。丐幫眾位英雄行俠仗義,武林中人人佩服,小女子今日得見兩位尊范,甚是榮幸。請坐。”她說的雖是江湖上的場面話,但神情靦腆,說一句話,便停頓片刻,一番話說來極是生疏,語言嬌媚,說甚么“武林中人人佩服”云云,實是極不相稱。她勉強說完了這幾句話,已是紅暈滿臉,偷偷抬眼向那姓黎的老丐望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細聲細氣的道:“老英雄可是人稱‘江東蛇王’的黎生黎前輩么?”那老丐笑道:“好眼力,在下與尊師清凈散人曾有一面之緣,雖無深交,卻是向來十分欽佩。”郭靖聽了“潔凈散人”四字,心想:“清凈散人孫不二孫仙姑是全真七子之一,這位程大小姐和兩個乞丐原來都不是外人。”只聽程大小姐道:“承老英雄仗義援手,晚輩感激無已,一切全憑老英雄吩咐。”黎生道:“姑娘是千金之體,就是給這狂徒多瞧一眼也是褻瀆了。”程大小姐臉上一紅。黎生又道:“姑娘請到令堂房中歇宿,這幾位尊使也都帶了去,在下自有對付那狂徒的法子。”程大小姐道:“晚輩雖然武藝低微,卻也不怕那惡棍。這事要老前輩一力承當,晚輩怎過意得去?”黎生道:“我們洪幫主與貴派老教主王真人素來交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姑娘何必分甚么彼此?”程大小姐本來似乎躍躍欲試,但聽黎生這么說了,不敢違拗,行了個禮,說道:“那么一切全仗黎老前輩和余大哥了。”說罷,帶了丫鬟盈盈下樓而去。黎生走到小姐床邊,揭開繡被,鞋也不脫,滿身骯臟的就躺在香噴噴的被褥之上,對余兆興道:“你下樓去,和大伙兒四下守著,不得我號令,不可動手。”余兆興答應了而去。黎生蓋上綢被,放下紗帳,熄滅燈燭,翻身朝里而臥。黃蓉暗暗好笑:“程大小姐這床被頭鋪蓋可不能要了。他們丐幫的人想來都學幫主,喜歡滑稽胡鬧,卻不知道在這里等誰?這件事倒也好玩得緊。”她聽得外面有人守著,與郭靖靜悄悄的藏身在屋檐之下。
約莫過了一個更,聽得前面當鋪中的夫“的篤、的篤、當當當”的打過三更,接著“拍”的一聲,花園中投進一顆石子來。過得片刻,圍墻外竄進八人,徑躍上樓,打著了火折子,走向小姐床前,隨即又吹熄火折。就在這火光一閃之際,郭、黃二人已看清來人的形貌,原來都是歐陽克那些女扮男裝、身穿白衣的女弟子。四名女弟子走到床前,揭開帳子,將綢被兜頭罩在黎生身上,牢牢摟住,另外兩名女弟子張開一只大布袋,抬起黎生放入袋中,抽動繩子,已把袋口收緊。眾女抖被罩頭、張袋裝人等手法熟練異常,想是一向做慣了的,黑暗之中頃刻而就,全沒聲響。四名女弟子各執布袋一角。抬起布袋,躍下樓去。郭靖待要跟蹤,黃蓉低聲道:“讓丐幫的人先走。”郭靖心想不錯,探頭外望,只見前面四女抬著裝載黎生的布袋,四女左右衛護,后面隔了數丈跟著十余人,手中均執木棒竹杖,想來都是丐幫中人。
郭、黃二人待眾人走遠,這才躍出花園,遠遠跟隨,走了一陣,已到郊外,只見八女抬著布袋走進一座大屋,眾乞丐四下分散,把大屋團團圍住了。
黃蓉一扯郭靖的手,急步搶到后墻,跳了進去,卻見是一所祠堂,大廳上供著無數神主牌位,梁間懸滿了大匾,寫著族中有過功名之人的名銜。廳上四五枝紅燭點得明晃晃地,居中坐著一人,折扇輕揮,郭、黃二人早就料到必是歐陽克,眼見果然是他,當下縮身窗外,不敢稍動,心想:“不知那黎生是不是他敵手?”只見八女抬了布袋走進大廳,說道:“公子爺,程家大小姐已經接來了。”歐陽克冷笑兩聲,抬頭向著廳外說道:“眾位朋友,既蒙枉顧,何不進來相見?”
隱在墻頭屋角的群丐知道已被他察覺,但未得黎生號令,均是默不作聲。歐陽克側頭向地下的布袋看了一眼,冷笑道:“想不到美人兒的大駕這么容易請到。”緩步上前,折扇輕揮,已折成一條鐵筆模樣。黃蓉、郭靖見了他的手勢和臉色,都吃了一驚,知他已看破布袋中藏著敵人,便要痛下毒手。黃蓉手中扣了三枚鋼針,只待他折扇下落,立刻發針相救黎生。忽聽得颼颼兩聲,窗格中打進兩枝袖箭,疾向歐陽克背心飛去,原來丐幫中人也已看出情勢兇險,先動上了手。
歐陽克翻過左手,食指與中指夾住一箭,無名指與小指夾住另一箭,喀喀兩響,兩枝短箭折成了四截。群丐見他如此功夫,無不駭然。余兆興叫道:“黎師叔,出來罷。”語聲未畢,嗤的一聲急響,布袋已然撕開,兩柄飛刀激射而出,刀光中黎生著地滾出,扯著布袋一抖,護在身前,隨即躍起。他早知歐陽克武功了得,與他拚斗未必能勝,本想藏在布袋之中,出其不意的忽施襲擊,哪知還是被他識穿了。歐陽克笑道:“美人兒變了老叫化,這布袋戲法高明得緊啊!”黎生叫道:“地方上三天之中接連失了四個姑娘,都是閣下干的好事了?”歐陽克笑道:“寶應縣并不窮啊,怎么捕快公人變成了要飯的?”黎生說道:“我本來也不在這里要飯,昨兒聽小叫化說,這里忽然有四個大姑娘給人劫了去,老叫化一時興起,過來瞧瞧。”
歐陽克懶懶的道:“那幾個姑娘也沒甚么好,你既然要,大家武林一脈,沖著你面子,便給了你罷。叫化子吃死蟹,只只好,多半你會把這四個姑娘當作了寶貝。”右手一揮,幾名女弟子入內去領了四個姑娘出來,個個衣衫不整,神色憔悴,眼睛哭得紅腫。黎生見了這般模樣,怒從心起,喝道:“朋友高姓大名,是誰的門下?”歐陽克仍是滿臉漫不在乎的神氣,說道:“我復姓歐陽,你老兄有何見教?”黎生喝道:“你我比劃比劃。”歐陽克道:“那再好沒有,進招罷。”
黎生道:“好!”右手抬起,正要發招,突然眼前白影微晃,背后風聲響動,疾忙向前飛躍,頸后已被敵人拂中,幸好縱躍得快,否則頸后的要穴已被他拿住了。黎生是丐輩中的八袋弟子,行輩甚尊,武功又強,兩浙群丐都歸他率領,是丐幫中響當當的腳色,哪知甫出手便險些著了道兒,臉上一熱,不待回身,反手還劈一掌。黃蓉在郭靖耳邊低聲道:“他也會降龍十八掌!”郭靖點了點頭。
歐陽克見他這招來勢兇狠,不敢硬接,縱身避開。黎生這才回過身來,踏步進擊,雙手當胸虛捧,呼的轉了個圈子。郭靖在黃蓉耳畔輕聲道:“這是逍遙游拳法中的招數罷?”黃蓉也點了點頭,只是見黎生拳勢沉重,卻少了“逍遙游”拳法中應有的飄逸之致。歐陽克見他步穩手沉,招術精奇,倒也不敢輕忽,將折扇在腰間一插,閃開對方的圈擊,拳似電閃,打向黎生右肩。黎生以一招“逍遙游”拳法中的“飯來伸手”格開。歐陽克左拳鉤擊,待得對方豎臂相擋,倏忽間已竄到他背后,雙手五指抓成尖錐,雙錐齊至,打向他背心要穴。黃蓉和郭靖都吃了一驚:“這一招難擋。”
這時守在外面的群丐見黎生和敵人動上了手,都涌進廳來,燈影下驀見黎生遇險,要待搶上相助,已然不及。黎生聽得背后風響,衣上也已微有所感,就在這一瞬之間,反手橫劈,仍是剛才使過的“降龍十八掌”中那一招“神龍擺尾”。這一招出自《易經》中的“履”卦,始創“降龍十八掌”的那位高人本來取名為“履虎尾”,好比攻虎之背,一腳踏在老虎尾巴上,老虎回頭反咬一口,自然厲害猛惡之至。后來的傳人嫌《易經》中這些文縐縐的封名說來太不順口,改作了“神龍擺尾”。歐陽克不敢接他這掌,身子向后急仰,躲了開去。黎生心中暗叫:“好險!”轉身拒敵。他武功遠不及歐陽克精妙,拆了三四十招,已連遇五六次兇險,每次均仗這招“神龍擺尾”解難脫困。
黃蓉低聲對郭靖道:“七公只傳了他一掌。”郭靖點點頭,想起自己當日以一招“亢龍有悔”與梁子翁對敵之事,又想到洪七公對他丐幫中的首要人物也不過傳了一掌,自己竟連得他傳授十五掌,心中好生感激。
只見歐陽克踏步進迫,把黎生一步步逼向廳角之中。原來歐陽克已瞧出他只一招厲害,而這一招必是反身從背后發出,當下將他逼入屋角,叫他無法反身發掌。黎生明白了敵人用意,移步轉身,要從屋角搶到廳中,剛只邁出一步,歐陽克一聲長笑,掄拳直進,蓬的一拳,擊在他下頦之上。黎生吃痛,心下驚惶,伸臂待格,敵人左拳又已擊到,片刻間,頭上胸前連中了五六拳,登時頭暈身軟,晃了幾晃,跌倒在地。丐幫諸人搶上前來救援,歐陽克轉過身來,抓起奔在最前的兩個乞丐,對著墻壁摔了出去,兩人重重撞在墻上,登時暈倒,余人一時不敢過來。
歐陽克冷笑道:“公子爺我是什么人,能著了你們這些臭叫化的道兒?我叫你們瞧一個人!”雙手一拍,兩名女弟子從堂內推出一個女子來,雙手反縛,神情委頓,淚水從白玉般的臉頰上不住流下,正是程大小姐。這一著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黃蓉與郭靖也是大惑不解。
九陰真經
郭、黃二人自程府出來,累了半夜,正想回客店安歇,忽聽馬蹄聲響,一騎馬自南而北奔來,正漸漸馳近,蹄聲斗然停息。黃蓉心道:“又有了甚么奇事?倒也熱鬧。”當即展開輕功,過去要瞧個究竟,郭靖也就跟在身后。走到臨近,都頗出于意外,只見楊康牽著一匹馬,站在路旁和歐陽克說話。兩人不敢再走近前。黃蓉想聽他說些甚么,但隔得遠了,兩人說話聲音又低,只聽到歐陽克說甚么“岳飛”“臨安府”,楊康說“我爹爹”,再想聽得仔細些,只見歐陽克一拱手,帶著眾姬投東去了。楊康站在當地呆呆出了一會神,嘆了一口長氣,翻身上馬。郭靖叫道:“賢弟,我在這里。”楊康忽聽得郭靖叫喚,吃了一驚,忙下馬過來,叫道:“大哥,你也在這兒?”郭靖道:“我在這兒遇到黃,又跟那歐陽克打了一架,是以耽擱了。”楊康臉上一陣熱,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自己適才與歐陽克說話,是否已給兩人聽到,瞧郭靖臉色無異,心下稍安,尋思:“這人不會裝假,若是聽見了我說話,不會仍然這般對我。”于是問道:“大哥,今晚咱們再趕路呢,還是投宿?黃姑娘也跟咱們同上去嗎?”
黃蓉道:“不是我跟你們,是你跟我們。”郭靖笑道:“那又有甚么分別?咱們同到那祠堂去歇歇,明兒晚上要吃了丐幫的酒才走。”黃蓉在他耳邊悄聲道:“你別問他跟歐陽克說些甚么,假裝沒瞧見便是。”郭靖點了點頭。
三人回到祠堂,點亮了蠟燭。黃蓉手持燭臺,把剛才發出的鋼針一枚枚撿起。此時天氣炎熱,三人各自卸下門板,放在庭前廊下睡了。剛要入夢,遠處一陣馬蹄聲隱隱傳來,側耳傾聽,只聽得奔馳的非止一騎。又過一陣,蹄聲漸響,黃蓉道:“前面三人,后面似有十多人在追趕。”郭靖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馬匹多少一聽便知,說道:“追的共有一十六人,咦,這倒奇了!”黃蓉忙問:“怎么?”郭靖道:“前面三騎是蒙古馬,后面追的卻又不是。怎么大漠中的蒙古馬跑到了這里?”
黃蓉拉著郭靖的手走到祠堂門外,只聽得颼的一聲,一枝箭從兩人頭頂飛過,三騎馬已奔到祠前。
忽然后面追兵一箭飛來,射中了最后一騎的馬臀,那馬長聲悲嘶,前腿跪倒。馬上乘客騎術極精,縱躍下馬,身手甚是矯健,只是落地步重,卻不會輕功。其余二人勒馬相詢。落地的那人道:“我沒事,你們快走,我在這里擋住追兵。”另一人道:“我助你擋敵,四王爺快走。”那四王爺道:“那怎么成?”三人說的都是蒙古話。
郭靖聽著聲音好熟,似是拖雷、哲別和博爾忽的口音,大是詫異:“他們到這里干甚么?”正想出聲招呼,追騎已圍將上來。三個蒙古人發箭阻敵,出箭勁急,追兵不敢十分逼近,只是遠遠放箭。一個蒙古人叫道:“上去!”手向旗桿一指。三人爬入旗斗,居高臨下,頗占形勢。追兵紛紛下馬,四面圍住。只聽得有人發令,便有四名追兵高舉盾牌護身,著地滾去,揮刀砍斬旗桿。黃蓉低聲道:“你錯啦,只有十五人。”郭靖道:“錯不了,有一個給射死了。”語音甫畢,只見一匹馬慢慢踱過來,一人左足嵌在馬鐙之中,被馬匹在地下拖曳而行,一枝長箭插在那人胸口。郭靖伏在地下爬近尸身,拔出羽箭,在箭桿上一摸,果然摸到包著一圈熟鐵,鐵上刻了一個豹頭,正是神箭手哲別所用的硬箭,比尋常羽箭要重二兩。郭靖再無懷疑,叫道:“上面是哲別師傅、拖雷義弟、博爾忽師傅嗎?我是郭靖。”旗斗中三人歡呼叫道:“是啊,你怎么在這里?”郭靖叫道:“甚么人追你們?”拖雷道:“金兵!”郭靖舉起那金兵尸身,搶上幾步,用力向旗桿腳下擲去。那尸身撞倒了兩兵,余下兩兵不敢再砍旗桿,逃了回來。
突然半空中白影閃動,兩頭白色大鳥直撲下來。郭靖聽得翅翼撲風之聲,抬起頭來,見到正是自己在蒙古與華箏所養的兩頭白雕,雕兒的眼光銳敏之極,雖在黑夜之中也已認出主人,歡聲啼叫,撲下來停在郭靖肩上。
黃蓉初與郭靖相識,即曾聽他說起過射雕、養雕之事,心中好生羨慕,常想他日必當到大漠去,也養一對雕兒玩玩,這時忽見白雕,也不顧追兵已迫近身前,叫道:“給我玩!”伸手就去撫摸白雕的羽毛。那頭白雕見黃蓉的手摸近,突然低頭,一口啄將下來,若非她手縮得快,手背已然受傷。郭靖急忙喝止。黃蓉笑罵:“你這扁毛畜生好壞!”但心中究竟喜歡,側了頭觀看。忽聽郭靖叫道:“蓉兒,留神!”便有兩枝勁箭當胸射來,黃蓉不加理會,伸手去搜那被箭射死的金兵身邊。兩枝箭射在她身上,哪里透得入軟猬甲去,斜斜跌在腳旁。黃蓉在金兵懷里摸出幾塊乾肉,去喂那雕兒。郭靖道:“蓉兒,你玩雕兒吧,我去殺散金兵!”縱身出去,接住向他射來的一箭,左掌翻處,喀喇一聲,已打折了身旁一名金兵的胳膊。黑暗中一人叫道:“哪里來的狗賊在這里撒野?”說的竟是。郭靖一呆,心想:“這聲音好熟。”金刃劈風,兩柄短斧已砍到面前,一斬前胸,一斬小腹。郭靖見來勢兇狠,不是尋常軍士,矮身反打出掌,正是一招“神龍擺尾”。那人肩頭中掌,肩胛骨立時碎成數塊,身子向后直飛出去,只聽他大聲慘叫,郭靖登時想起:“這是黃河四鬼中的喪門斧錢青健。”他雖自知近數月來功力大進,與從前在蒙古對戰黃河四鬼時已大不相同,但也想不到這一掌出去,竟能將對方擊得飛出丈許,剛自愕然,左右金刃之聲齊作,一刀一槍同時砍將過來。
郭靖原料斷魂刀沈青剛,追命槍吳青烈必在左近,右手反鉤,已抓住刺向脅下的槍頭,用力一扯,吳青烈立足不定,向前直跌過來。郭靖稍向后縮,沈青剛這一刀正好要砍在師弟的腦門。郭靖飛起左腿,踢中沈青剛右腕,黑夜中青光閃動,一柄長刀直飛起來。郭靖救了吳青烈一命,順手在他背上按落。吳青烈本已站立不穩,再被他借勁按捺,咚的一聲,師相互猛撞,都暈了過去。
黃河四鬼中的奪魄鞭馬青雄混入太湖盜幫,已被陸冠英用重手震死,余下這三鬼正是這一隊追兵中的好手。黑暗之中,眾金兵沒見到三個首領俱已倒地,尚在與拖雷、哲別、博爾忽箭戰。郭靖喝道:“還不快走,都想死在這里么?”搶上去拳打腳踢,又提人丟擲,片刻之間,把眾金兵打得魂飛魄散,四下里亂逃。沈青剛與吳青烈先后醒來,也沒看清對頭是誰,只覺得頭痛欲裂,眼前金星飛舞,撒腿就跑。兩人竟然背道而馳,那喪門斧錢青健口中哼哼唧唧,腳下倒是飛快,奔的卻又是另一個方向。哲別與博爾忽箭法厲害,從旗斗之中颼颼射將下來,又射死了三名金兵。拖雷俯身下望,見義兄郭靖趕散追兵,威不可當,心中十分歡喜,叫道:“安答,你好!”抱著旗桿溜下地來。兩人執手相視,一時都高興得說不出話。接著哲別與博爾忽也從旗斗中溜下。哲別道:“那三個漢人以盾牌擋箭,傷他們不得。若非靖兒相救,我們再也喝不到斡難河的清水了。”郭靖拉著黃蓉的手過來與拖雷等相見,道:“這是我義妹。”黃蓉笑道:“這對白雕送給我,行不行?”拖雷不懂漢語,帶來的通譯又在奔逃時給金兵殺了,只覺黃蓉聲音清脆,說得好聽,卻不知其意。郭靖問拖雷道:“安答,你怎么帶了白雕來?”拖雷道:“爹爹命我去見宋朝皇帝,相約南北出兵,夾攻金國。妹子說或許我能和你遇上,要我帶了雕兒來給你。她猜得對,這可不是遇上了嗎?”郭靖聽他提到華箏,不禁一呆。他自與黃蓉傾心相愛,有時想起華箏,心頭自覺不妥,只是此事不知如何相處才是,索性不敢多想,這時聽了拖雷之言,登時茫然,隨即心想:“一月之內,我有桃花島之約,蓉兒的父親非殺我不可,這一切都顧不得了。”向黃蓉道:“這對白雕是我的,你拿去玩罷。”黃蓉大喜,轉身又去用肉喂雕。
拖雷說起緣由。原來成吉思汗攻打金國獲勝,可是金國地大兵眾,多年經營,基業甚固,死守住數處要塞,一時倒也奈何他不得。于是成吉思汗派遣拖雷南來,要聯合宋朝出兵夾攻,途中遇到大隊金兵阻攔,從人衛兵都被殺盡,只剩下三人逃到這里。郭靖想起當日在歸云莊中,曾聽楊康要穆念慈到臨安去見史彌遠丞相,請他殺害蒙古使者,當時不明其中緣故,這時才知金國得到了訊息,命楊康為大金欽使南來,便是為了阻止宋朝與蒙古結盟聯兵。
拖雷又道:“金國說甚么都要殺了我,免得蒙古與宋朝結盟,這次竟是六王爺親自領人阻攔。”郭靖忙問:“完顏洪烈?”拖雷道:“是啊,他頭戴金盔,我瞧得甚是清楚,可惜向他射了三箭,都被他的衛士用盾牌擋開了。”郭靖大喜,叫道:“蓉兒、康弟,完顏洪烈到了這里,快找他去。”黃蓉應聲過來,卻不見楊康的影蹤。郭靖心急,叫道:“蓉兒,你向東,我向西。”兩人展開輕功,如飛趕將下去。郭靖追出數里,趕上了幾名敗逃的金兵,抓住一問,果然是六王爺完顏洪烈親自率隊,卻不知他這時在哪里。一名金兵道:“我們丟了王爺私逃,回去也是殺頭的份兒,大伙只好逃到四鄉,躲起來做老百姓了。”
郭靖回頭再尋,天色漸明,哪里有完顏洪烈的影子?明知殺父仇人便在左近,卻是找尋不到,好生焦躁,一路急奔,突見前面林子中白影閃動,正是黃蓉。兩人見了面,眼瞧對方神色,自是無功,只得同回祠堂。
拖雷道:“完顏洪烈帶的人馬本來不少,他快馬追趕我們,離了大隊,這時必是回去帶領人馬再來。安答,我有父王將令在身,不能延擱,咱們就此別過。我妹子叫我帶話給你,要你盡早回蒙古去。”郭靖心想這番分別,只怕日后難再相見,心下凄然,與拖雷、哲別、博爾忽三人逐一擁抱作別,眼看著他們上馬而去,蹄聲漸遠,人馬的背影終于在黃塵中隱沒。黃蓉道:“咱們躲將起來,等完顏洪烈領了人馬趕到,就可碰到他了。要是他人馬眾多,咱倆悄悄躡著,到晚上再去結果他性命,豈不是好?”郭靖大喜,連稱妙策。黃蓉甚是得意,笑道:“這是個‘移岸就船’之計,也只尋常。”郭靖道:“我去將馬匹牽到樹林子中隱藏起來。”走到祠堂后院,忽見青草中有件金光燦爛之物,在朝陽照射下閃閃發光,俯身看時,卻是一頂金盔,盔上還鑲著三粒龍眼般大的寶石。郭靖伸手拾起,飛步回來,悄聲對黃蓉道:“你瞧這是甚么?”黃蓉喜道:“完顏洪烈的金盔?”郭靖道:“正是!多半他還躲在這祠堂里,咱們快搜。”
黃蓉回身反手,在短墻墻頭上一按,輕飄飄的騰空而起,叫道:“我在上面瞧著,你在底下搜。”郭靖應聲入內。黃蓉在屋頂上叫道:“剛才我這一下輕功好不好?”郭靖一呆,停步道:“好得很!怎樣?”黃蓉笑道:“怎么你不稱贊?”郭靖跺腳道:“唉,你這頑皮孩子,這當口還鬧著玩。”黃蓉咭的一聲笑,手一揚,奔向后院。
楊康當郭靖與金兵相斗之際,黑暗中已看出了完顏洪烈的身形,這時雖然已知自己非他親生,但受他養育十余載,一直當他父親,眼見郭靖殺散金兵,完顏洪烈只要被他瞧見,哪里還有性命?情勢緊急,不暇多想,縱身出去要設法相救,正在此時,郭靖提起一名金兵擲了過來。完顏洪烈忙勒馬閃避,卻未讓開,被金兵撞下馬來。楊康躍過去一把抱起,在完顏洪烈耳邊輕聲道:“父王,是康兒,別作聲。”郭靖正斗得性起,黃蓉又在調弄白雕,黑夜之中竟無人看到他抱著完顏洪烈走向祠堂后院。楊康推開西廂房的房門,兩人悄悄躲著。耳聽得殺聲漸隱,眾金兵四下逃散,又聽得三個蒙古人嘰哩咕嚕的與郭靖說話。完顏洪烈如在夢中,低聲道:“康兒,你怎么在這里?”楊康道:“那也當真湊巧,唉,都是給這姓郭的壞了大事。”過了一會,完顏洪烈聽得郭靖與黃蓉分頭出去找尋自己,剛才他見到郭靖空手擊打黃河三鬼與眾金兵,出手凌厲,若是給他發現,那還得了?思之不寒而栗。楊康道:“父王,這時出去,只怕給他們撞見了。咱們躲在這里,這幾人必然料想不到。待他們走遠,再慢慢出去。”完顏洪烈道:“不錯……康兒,你怎么叫我‘父王’,不叫‘爹’了?”楊康默然不語,想起故世的,心中思潮起伏。完顏洪烈緩緩的道:“你在想你媽,是不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覺他掌上冰涼,全是冷汗。楊康輕輕掙脫了,道:“這郭靖武功了得,他要報殺父之仇,決意要來害您。他結識的高手很多,您實在防不勝防。在這半年之內,您別回北京罷。”完顏洪烈想起十九年前臨安牛家村的往事,不由得一陣心酸,一陣內疚,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良久才道:“唔,避一避也好。你到臨安去過了么?史丞相怎么說?”楊康冷冷的道:“我還沒去過。”
完顏洪烈聽了他的語氣,料他必是已知自己身世,可是這次又是他出手相救,不知他有何打算。兩人十八年來父慈子孝,親愛無比,這時同處斗室之中,忽然想到相互間卻有深恨血仇。楊康更是心中交戰,思量:“這時只須反手幾拳,立時就報了我父母之仇,但怎么下得了手?那楊鐵心雖是我的生父,但他給我過甚么好處?媽媽平時待父王也很不錯,我若此時殺他,媽媽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喜歡。再說,難道我真的就此不做,和郭靖一般的流落草莽么?”正自思潮起伏,只聽得完顏洪烈道:“康兒,你我父子一場,不管如何,你永遠是我的愛兒。大金國不出十年,必可滅了南朝。那時我大權在手,富貴不可限量,這錦繡江山,花花世界,日后終究盡都是你的了。”楊康聽他言下之意,竟是有篡位之意,想到“富貴不可限量”這六個字,心中怦怦亂跳,暗想:“以大金國兵威,滅宋非難。蒙古只一時之患,這些只會騎馬射箭的蠻子終究成不了氣候。父王精明強干,當今金主哪能及他?大事若成,我豈不成了天下的共主?”想到此處,不禁熱血沸騰,伸手握住了完顏洪烈的手,說道:“爹,孩兒必當輔你以成大業。”完顏洪烈覺得他手掌發熱,心中大喜,道:“我做李淵,你做李世民罷。”楊康正要答話,忽聽得身后喀的一響。兩人嚇了一跳,急忙轉身,這時天色已明,窗格子中透進亮光來,只見房中擺著七八具棺材,原來這是祠堂中停厝族人未曾下葬的棺木之所。聽適才的聲音,竟像是從棺材中發出來的。完顏洪烈驚道:“甚么聲音?”楊康道:“準是老鼠。”只聽得郭靖與黃蓉一面笑語,搜尋進來。楊康暗叫:“不妙!原來爹爹的金盔落在外面!這一下可要糟。”低聲道:“我去引開他們。”輕輕推開了門,縱身上屋。
黃蓉一路搜來,忽見屋角邊人影一閃,喜道:“好啊,在這里了!”撲將下去。那人身法好快,在墻角邊一鉆,已不見了蹤影。郭靖聞聲趕來,黃蓉道:“他逃不了,必定躲在樹叢里。”兩人正要趕入樹叢中搜尋,突然忽喇一聲,小樹分開,竄出一人來,卻是楊康。郭靖又驚又喜,道:“賢弟,你到哪里去了?見到完顏洪烈么?”楊康奇道:“完顏洪烈怎么在這里?”郭靖道:“是他領兵來的,這頂金盔就是他的。”楊康道:“啊,原來如此。”黃蓉見他神色有異,又想起先前他跟歐陽克鬼鬼祟崇的說話,登時起了疑心,問道:“咱們剛才到處找你不著,你到哪里去了?”楊康道:“昨天我吃壞了東西,忽然肚子痛,內急起來。”說著向小樹叢一指。黃蓉雖然疑心未消,但也不便再問。郭靖道:“賢弟,快搜。”楊康心中著急,不知完顏洪烈已否逃走,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說道:“他自己來送死,真是再好也沒有了。你和黃姑娘搜東邊,我搜西邊。”郭靖道:“好!”當即去推東邊“節孝堂”的門。黃蓉道:“楊大哥,我瞧那人必定躲在西邊,我跟著你去搜罷。”楊康暗暗叫苦,只得假裝欣然,說道:“快來,別讓他逃了。”當下兩人一間間屋子挨著搜去。
寶應劉氏在宋代原是大族,這所祠堂起得規模甚是宏大,自金兵數次渡江,戰火橫燒,鐵蹄踐踏,劉氏式微,祠堂也就破敗了。黃蓉冷眼相覷,見楊康專揀門口塵封蛛結的房間進去慢慢搜撿,更是明白了幾分,待到西廂房前,只見地下灰塵中有許多足跡,門上原本積塵甚厚,也看得出有人新近推門關門的手印,立時叫道:“在這里了!”
這四字一呼出,郭靖與楊康同時聽見,一個大喜,一個大驚,同時奔到。黃蓉飛腳將門踢開,卻是一怔,只見屋里放著不少棺材,哪里有完顏洪烈的影子?楊康見完顏洪烈已經逃走,心中大慰,搶在前面,大聲喝道:“完顏洪烈你這奸賊躲在哪里?快給我滾出來。”黃蓉笑道:“楊大哥,他早聽見咱們啦,您不必好心給他報訊。”楊康給她說中心事,臉上一紅,怒道:“黃姑娘何必開這玩笑?”
郭靖笑道:“賢弟不必介意,蓉兒最愛鬧著玩。”向地下一指,說道:“你瞧,這里有人坐過的痕跡,他果真來過。”黃蓉道:“快追!”剛自轉身,忽然后面喀的一聲響,三人嚇了一跳,一齊回頭,只見一具棺材正自微微晃動。黃蓉向來最怕棺材,在這房中本已周身不自在,忽見棺材晃動,“啊”的一聲叫,緊緊拉住郭靖的手臂。她心中雖怕,腦子卻轉得快,顫聲道:“那奸賊……奸賊躲在棺材里。”
楊康突然向外一指,道:“啊,他在那邊!”搶步出去。黃蓉反手一把抓住了他脈門,冷笑道:“你別弄鬼。”楊康只感半身酸麻,動彈不得,急道:“你……你干甚么?”郭靖喜道:“不錯,那奸賊定是躲在棺材里。”大踏步上去,要開棺揪完顏洪烈出來。
楊康叫道:“大哥小心,莫要是僵尸作怪。”黃蓉將抓著他的手重重一摔,恨道:“你還要嚇我!”她料知棺材中必是完顏洪烈躲著,但她總是膽小,生怕萬一真是僵尸,那可怎么辦?顫聲道:“靖哥哥,慢著。”郭靖停步回頭,說道:“怎么?”黃蓉道:“你快按住棺材蓋,別讓里面……里面的東西出來。”郭靖笑道:“哪里會有甚么僵尸?”眼見黃蓉嚇得玉容失色,便縱身躍上棺材,安慰她道:“他爬不出來了!”黃蓉惴惴不安,微一沉吟,說道:“靖哥哥,我試一手劈空掌給你瞧瞧。是僵尸也好,完顏洪烈也好,我隔著棺材劈他幾掌,且聽他是人叫還是鬼哭!”說著一運勁,踏上兩步,發掌就要往棺上劈去。她這劈空掌并未練成,論功夫遠不及陸乘風,因此上這一掌徑擊棺木,卻非凌空虛劈。楊康大急,叫道:“使不得,你劈爛了棺材,僵尸探頭出來,咬住你的手,那可糟了!”黃蓉給他嚇得打個寒噤,凝掌不發,忽聽得棺中“嚶”的一聲,卻是女人聲音。黃蓉更是毛骨悚然,驚叫:“是女鬼!”忙不迭的收掌,躍出房外,叫道:“快出來!”郭靖膽大,叫道:“楊賢弟,咱們掀開棺蓋瞧瞧。”楊康本來手心中捏著一把冷汗,要想出手相救,卻又自知不敵郭、黃二人,正自為難,忽聽棺中發出女人聲音,不禁又驚又喜,搶上伸手去掀棺材蓋,格格兩聲,二人也未使刀,棺蓋便應聲而起,原來竟未釘實。郭靖早已運勁于臂,只待僵尸暴起,當頭就是一拳,打她個頭骨碎裂,一低頭,大吃一驚,棺中哪里是僵尸,竟是個美貌少女,一雙點漆般眼珠睜得大大的望著自己,再定睛看時,卻是穆念慈。楊康更是驚喜交集,忙伸手將他扶起。
郭靖叫道:“蓉兒,快來,你瞧是誰?”黃蓉轉身閉眼,叫道:“我才不來瞧呢!”郭靖叫道:“是穆家姊姊啊!”黃蓉左眼仍是閉著,只睜開右眼,遙遙望去,果見楊康抱著一個女子,身形正是穆念慈,當即放心,一步一頓的走進屋去。那女子卻不是穆念慈是誰?只見她神色憔悴,淚水似兩條線般滾了下來,卻是動彈不得。
黃蓉忙給她解開穴道,問道:“姊姊,你怎么在這里?”穆念慈穴道閉得久了,全身酸麻,慢慢調勻呼吸,黃蓉幫她在關節之處按摩。過了一盞茶時分,穆念慈才道:“我給壞人拿住了。”黃蓉見她被點的主穴是足底心的“涌泉穴”,中土武林人物極少出手點閉如此怪異的穴道,已自猜到了八九分,問道:“是那個壞蛋歐陽克么?”穆念慈點了點頭。原來那日她替楊康去向梅超風傳訊,在骷髏頭骨旁被歐陽克擒住,點了穴道。其后黃藥師吹奏玉簫為梅超風解圍,歐陽克的眾姬妾和三名蛇奴在簫聲下暈倒,歐陽克狼狽逃走。次晨眾姬與蛇奴先后醒轉,見穆念慈兀自臥在一旁動彈不得,于是帶了她來見主人。歐陽克數次相逼,她始終誓死不從。歐陽克自負才調,心想以自己之風流俊雅,絕世武功,時候一久,再貞烈的女子也會傾心,若是用武動蠻,未免有失白駝山少主的身分了。幸而他這一自負,穆念慈才得保清白。來到寶應后,歐陽克將她藏在劉氏宗祠的空棺之中,派出眾姬妾到各處大戶人家探訪美色,相準了程大,卻被丐幫識破,至有一番爭斗。歐陽克匆匆而去,不及將穆念慈從空棺中放出,他劫掠的女子甚多,于這些事也不加理會。若非郭靖等搜尋完顏洪烈,她是要活生生餓死在這空棺之中了。楊康乍見意中人在此,實是意想不到之喜,神情著實親熱,說道:“妹子,你歇歇,我去燒水給你喝。”黃蓉笑道:“你會燒甚么水?我去。靖哥哥,跟我來。”她有心讓兩人私下一傾相思之苦。哪知穆念慈板起了一張俏臉,竟是毫無笑容,說道:“慢著。姓楊的,恭喜你日后富貴不可限量啊。”楊康登時滿臉通紅,背脊上卻感到一陣涼意:“原來我和父王在這里說的話,都教她聽見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穆念慈看到他一副狼狽失措的神態,心腸登時軟了,不忍立時將他放走完顏洪烈之事說出,只怕郭、黃一怒,后果難料,只冷冷的道:“你叫他‘爹’不是挺好的么?這可親熱得多,干么要叫‘父王’?”楊康無地自容,低下了頭不說話。黃蓉不明就里,只道這對小鬧別扭,定是穆念慈心中責怪楊康沒來及早相救,累得她如此狼狽,當即拉拉郭靖的衣襟,低聲道:“咱們出去,保管他倆馬上就好。”郭靖一笑,隨她走出。黃蓉走到前院,悄聲道:“去聽聽他們說些甚么。”郭靖笑道:“別胡鬧啦,我才不去。”黃蓉道:“好,你不去別后悔,有好聽的兒,回頭我可不對你說。”躍上屋頂,悄悄走到西廂房頂上,只所得穆念慈在厲聲斥責:“你認賊作父,還可說是顧念舊情,一時心里轉不過來。哪知你竟存非份之想,還要滅了自己的父母之邦,這……這……”說到這里,氣憤填膺,再也說不下去。楊康柔聲笑道:“妹子,我……”穆念慈喝道:“誰是你的妹子?別碰我!”拍的一聲,想是楊康臉上吃了一記。
黃蓉一愕:“打起架來了,可得勸勸。”翻身穿窗而入,笑道:“啊喲,有話好說,別動蠻。”只見穆念慈雙頰漲得通紅,楊康卻是臉色蒼白。黃蓉正要開口說話,楊康叫道:“好哇,你喜新棄舊,心中有了別人,因此對我這樣。”穆念慈怒道:“你……你說甚么?”楊康道:“你跟了那姓歐陽的,人家文才武功,無不勝我十倍,你哪里還把我放在心上?”穆念慈氣得手足冰冷,險些暈去。黃蓉插口道:“楊大哥,你別胡言亂道,穆姊姊要是喜歡他,那壞蛋怎會將她點了穴道,又放在棺材里?”楊康這時已然老羞成怒,說道:“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她給那人擒去,失了貞節,我豈能再和她重圓?”穆念慈怒道:“我……我……我失了甚么貞節?”楊康道:“你落入那人手中這許多天,給他摟也摟過了,抱也抱過了,還能是玉潔冰清么?”穆念慈本已委頓不堪,此時急怒攻心,“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向后便倒。
楊康自覺出言太重,見她如此,心中柔情一動,要想上前相慰,但想起自己隱私被她得知,黃蓉先前又早有見疑之意,若給穆念慈泄露了真相,只怕自己性命難保,又記掛著父王,當即轉身出房,奔到后院,躍出圍墻,徑自去了。黃蓉在穆念慈胸口推揉了好一陣子,她才悠悠醒來,定一定神,也不哭泣,竟似若無其事,道:“妹子,上次我給你的那柄匕首,相煩借我一用。”黃蓉高聲叫道:“靖哥哥,你來!”郭靖聞聲奔進屋來。黃蓉道:“你把楊大哥那柄匕首給穆姊姊罷。”郭靖道:“正是。”從懷中掏出那柄朱聰從梅超風身上取來的匕首,見外面包著一張薄革,革上用針刺滿了細字,他不知便是下卷《九陰真經》的秘要,隨手放在懷內,將匕首交給了穆念慈。黃蓉也從懷中取出匕首,低聲道:“靖哥哥的匕首在我這里,楊大哥的現下交給了你。姊姊,這是命中注定的,一時吵鬧算不了甚么,你可別傷心,我和爹爹也常吵架呢。我和靖哥哥要上北京去找完顏洪烈。姊姊,你如閑著沒事,跟我們一起去散散心,楊大哥必會跟來。”郭靖奇道:“楊兄弟呢?”黃蓉伸了伸舌頭,道:“他惹得姊姊生氣,姊姊一巴掌將他打跑了。穆姊姊,楊大哥倘若不是喜歡你得要命,你打了他,他怎會不還手?他武功可強過你啊。這比武……”她本想說“這比武招親的事,你兩個本就是玩慣了的”,但見穆念慈神色酸楚,這句玩笑就縮住了。
穆念慈道:“我不上北京,你們也不用去。半年之內,完顏洪烈那奸賊不會在北京,他害怕你們去報仇。郭大哥,妹妹,你們倆人好,命也好……”說到后來聲音哽住,掩面奔出房門,雙足一頓,上屋而去。
黃蓉低頭見到穆念慈噴在地下的那口鮮血,沉吟片刻,終不放心,越過圍墻,追了出去,只見穆念慈的背影正在遠處一棵大柳樹之下,日光在白刃上一閃,她已將那柄匕首舉在頭頂。黃蓉大急,只道她要自盡,大叫:“姊姊使不得!”只是相距甚遠,阻止不得,卻見她左手拉起頭上青絲,右手持匕向后一揮,已將一大叢頭發割了下來,拋在地下,頭也不回的去了。黃蓉叫了幾聲:“姊姊,姊姊!”穆念慈充耳不聞,愈走愈遠。黃蓉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只見一團柔發在風中飛舞,再過一陣,分別散入了田間溪心、路旁樹梢,或委塵土、或隨流水。她自小嬌憨頑皮,高興時大笑一場,不快活時哭哭鬧鬧,從來不知“愁”之為物,這時見到這副情景,不禁悲從中來,初次識得了一些人間的愁苦。她慢慢回去,將這事對郭靖說了。郭靖不知兩人因何爭鬧,只道:“穆世姊何苦如此,她氣性也忒大了些。”黃蓉心想:“難道一個女人給壞人摟了抱了,就是失了貞節?本來愛她敬她的意中人就要瞧她不起?不再理她?”她想不通其中緣由,只道世事該是如此,走到祠堂后院,倚柱而坐,癡癡的想了一陣,合眼睡了。
當晚黎生等丐幫群雄設宴向洪七公及郭、黃二人道賀,等到深夜,洪七公仍是不來。黎生知道幫主脾氣古怪,也不以為意,與郭靖、黃蓉二人歡呼暢飲。丐幫群雄對郭、黃二人甚是敬重,言談相投。程大小姐也親自燒了菜肴,又備了四大壇好酒,命仆役送來。宴會盡歡散后,郭靖與黃蓉商議,完顏洪烈既然不回北京,一時必難找到,桃花島約會之期轉眼即屆,只好先到嘉興,與六位師父商量赴約之事。黃蓉點頭稱是,又道:“最好請你六位師父別去桃花島了。你向我爹爭賠個不是,向他磕幾個頭也不打緊,是不是?你若心中不服氣,我加倍磕還你就是了。你六位師父跟我爹爹會面,卻不會有甚么好事。”郭靖道:“正是。我也不用你向我磕還甚么頭。”次晨兩人并騎南去。
時當六月上旬,天時炎熱,江南民諺云:“六月六,曬得鴨蛋熟。”火傘高張下行路,尤為煩苦。兩人只在清晨傍晚趕路,中午休息。不一日,到了嘉興,郭靖寫了一封書信,交與醉仙樓掌柜,請他于七月初江南六俠來時面交。信中說道:弟子道中與黃蓉相遇,已偕赴桃花島應約,有黃藥師愛女相伴,必當無礙,請六位師父放心,不必同來桃花島云云。他信內雖如此說,心中卻不無惴惴,暗想黃藥師為人古怪,此去只怕兇多吉少。他恐黃蓉擔心,也不說起此事,想到六位師父不必甘冒奇險,心下又自欣慰。
兩人轉行向東,到了舟山后,雇了一艘海船。黃蓉知道海邊之人畏桃花島有如蛇蝎,相戒不敢近島四十里以內,如說出桃花島的名字,任憑出多少金錢,也無海船漁船敢去。她雇船時說是到蝦峙島,出畸頭洋后,卻逼著舟子向北,那舟子十分害怕,但見黃蓉將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指在胸前,不得不從。船將近島,郭靖已聞到海風中夾著撲鼻花香,遠遠望去,島上郁郁蔥蔥,一團綠、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紫,端的是繁花似錦。黃蓉笑道:“這里的景致好么?”郭靖嘆道:“我一生從未見過這么多,這么好看的花。”黃蓉甚是得意,笑道:“若在陽春三月,島上桃花盛開,那才教好看呢。師父不肯說我爹爹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但爹爹種花的本事蓋世無雙,師父必是口服心服的。只不過師父只是愛吃愛喝,未必懂得甚么才是好花好木,當真俗氣得緊。”郭靖道:“你背后指摘師父,好沒規矩。”黃蓉伸伸舌頭,扮了個鬼臉。
兩人待船駛近,躍上岸去,小紅馬跟著也跳上島來。那舟子聽到過不少關于桃花島的傳言,說島主殺人不眨眼,最愛挖人心肝肺腸,一見兩人上岸,疾忙把舵回船,便欲遠逃。黃蓉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擲去,當的一聲,落在船頭。那舟子想不到有此重賞,喜出望外,卻仍是不敢在島邊稍停。黃蓉重來故地,說不出的喜歡,高聲大叫:“爹,爹,蓉兒回來啦!”向郭靖招招手,便即向前飛奔。郭靖見她在花叢中東一轉西一晃,霎時不見了影蹤,急忙追去,只奔出十余丈遠,立時就迷失了方向,只見東南西北都有小徑,卻不知走向哪一處好。他走了一陣,似覺又回到了原地,想起在歸云莊之時,黃蓉曾說那莊子布置雖奇,卻哪及桃花島陰陽開闔、乾坤倒置之妙,這一迷路,若是亂闖,定然只有越走越糟,于是坐在一株桃樹之下,只待黃蓉來接。哪知等了一個多時辰,黃蓉固然始終不來,四下里寂靜無聲,竟不見半個人影。他焦急起來,躍上樹巔,四下眺望,南邊是海,向西是光禿禿的巖石,東面北面都是花樹,五色繽紛,不見盡頭,只看得頭暈眼花。花樹之間既無白墻黑瓦,亦無炊煙犬吠,靜悄悄的情狀怪異之極。他心中忽感害怕,下樹一陣狂奔,更深入了樹叢之中,一轉念間,暗叫:“不好!我胡闖亂走,別連蓉兒也找我不到了。”只想覓路退回,哪知起初是轉來轉去離不開原地,現下卻是越想回去,似乎離原地越遠了。小紅馬本來緊跟在后,但他上樹一陣奔跑,落下地來,連小紅馬也已不知去向。眼見天色漸暗,郭靖無可奈何,只得坐在地下,靜候黃蓉到來,好在遍地綠草似茵,就如軟軟的墊子一般,坐了一陣,甚感饑餓,想起黃蓉替洪七公所做的諸般美食,更是餓得厲害,突然想起:“若是蓉兒給她爹爹關了起來,不能前來相救,我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在這樹林子里?”又想到父仇未復,師恩未報,母親孤身一人在大漠苦寒之地,將來依靠何人?想了一陣,終于沉沉睡去。
睡到中夜,正夢到與黃蓉在北京游湖,共進美點,黃蓉低聲唱曲,忽聽得有人吹簫拍和,一驚醒來,簫聲兀自縈繞耳際,他定了定神,一抬頭,只見皓月中天,花香草氣在黑夜中更加濃冽,簫聲遠遠傳來,卻非夢境。
郭靖大喜,跟著簫聲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時路徑已斷,但簫聲仍是在前。他在歸云莊中曾走過這種盤旋往復的怪路,當下不理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跟隨簫聲,遇著無路可走時,就上樹而行,果然越走簫聲越是明徹。他愈走愈快,一轉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白色花叢,重重疊疊,月光下宛似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塊東西高高隆起。這時那簫聲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他聽著聲音奔向東時,簫聲忽焉在西,循聲往北時,簫聲倏爾在南發出,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吹簫戲弄他一般。他奔得幾轉,頭也昏了,不再理會簫聲,奔向那隆起的高處,原來是座石墳,墳前墓碑上刻著“桃花島女主馮氏埋香之冢”十一個大字。郭靖心想:“這必是蓉兒的母親了。蓉兒自幼喪母,真是可憐。”當下在墳前跪倒,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當他跪拜之時,簫聲忽停,四下闃無聲息,待他一站起身,簫聲又在前面響起。郭靖心想:“管他是吉是兇,我總是跟去。”當下又進了樹叢之中,再行一會,簫聲調子斗變,似淺笑,似低訴,柔靡萬端。郭靖心中一蕩,呆了一呆:“這調子怎么如此好聽?”只聽得簫聲漸漸急促,似是催人起舞。郭靖又聽得一陣,只感面紅耳赤,百脈賁張,當下坐在地土,依照馬鈺所授的內功秘訣運轉內息。初時只感心旌搖動,數次想躍起身來手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會功,心神漸漸寧定,到后來意與神會,心中一片空明,不著片塵,任他簫聲再蕩,他聽來只與海中波濤、樹梢風響一般無異,只覺得丹田中活潑潑地,全身舒泰,腹中也不再感到饑餓。他到了這個境界,已知外邪不侵,緩緩睜開眼來,黑暗之中,忽見前面兩丈遠處一對眼睛碧瑩瑩的閃閃發光。他吃了一驚,心想:“那是甚么猛獸?”向后躍開幾步,忽然那對眼睛一閃就不見了,心想:“這桃花島上真是古怪,就算是再快捷的豹子貍貓,也不能這樣一霎之間就沒了蹤影。”正自沉吟,忽聽得前面發出一陣急促喘氣之聲,聽聲音卻是人的呼吸。他恍然而悟:“這是人!閃閃發光的正是他的眼睛,他雙眼一閉,我自然瞧不見他了,其實此人并未走開。”想到此處,不禁自覺愚蠢,但不知對方是友是敵,當下不敢作聲,靜觀其變。這時那洞簫聲情致飄忽,纏綿宛轉,便似一個女子一會兒嘆息,一會兒呻吟,一會兒又軟語溫存、柔聲叫喚。郭靖年紀尚小,自幼勤習武功,對男女之事不甚了了,聽到簫聲時感應甚淡,簫中曲調雖比適才更加勾魂引魄,他聽了也不以為意,但對面那人卻是氣喘愈急,聽他呼吸聲直是痛苦難當,正拚了全力來抵御簫聲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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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果斷吃大排檔十分鐘內點齊八菜一湯,星期天去哪里玩兩分鐘內提出十個方案十秒鐘內做出抉擇,而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決不后悔。
五、機智加口才把黑的說成白的,假的說成真的,美的說成丑的,并且振振有理理直氣壯,以此訓練機智;
六、有見識每天熟讀報章雜志,務必搞清楚所有名人名牌的來龍去脈。
七、幽默喜劇專家把正常的反應相反做出就引人發笑,比如下次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摸右臉,或者向克羅地亞隊的比利奇學習。
八、大方省自己但不能省別人,平時節儉儲備“彈藥”,到她面前揮霍有度大方得體。心地善良的女孩買什么都嫌貴,但你硬是買回來給她,她心里很甜蜜。
九、真誠準時準點決不食言,應承的事情一定要負責到底。每天對鏡練習“真誠笑容”,使面部肌肉習慣于微笑,變成招牌表情,就算被出賣被拒絕也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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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陰真經》跨服門派戰開啟后,一條新穎的經脈也隨之開啟,它就是陽維脈!時隔多日,有一位大俠將其修煉至97周天。不僅如此,陽維脈的特色效果也嶄露頭角。今天,各位大俠就隨小編一起,來看看這位俠士分享的97周天陽維脈吧!
注:本文內容均整理自九陰吧大俠“土作朋”,不代表官方觀點。
想要獲得陽維脈,就必須參加“跨服門派戰”,獲得“通元丹(一階)”后,方可在NPC“門派戰管理員”處兌換。
陽維脈每個穴位有4篇書頁。完全打通“金門”穴位共需98個“通元丹(一階)”。
“陽交”則共需172個“通元丹(一階)”,值得注意的是該穴位的第三、四篇所需的二階丹藥需要用一階丹藥兌換。
集齊相應的書頁便可以擁有效果不俗的陽維脈啦!
這位大俠的陽維脈雖未大成,但97周天的屬性已不容小覷。更令人驚嘆的是該經脈一旦達到一定的境界,便難以被對手“擊倒”、“擊退”。這樣的經脈一旦運用到團戰之中,那定是如有神助啊!喜歡團戰的大俠不妨一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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