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戰爭2修改版(黃樓院長城發現南口戰役遺骸 死者或為日本士兵)
被子彈打穿的日式鋼盔
5月7日,楊國慶在黃樓院山地找到兩顆頭骨,死者疑似日本士兵
裝在糟朽錢夾內的日本硬幣
北京青年報記者近日從南口抗戰紀念館館長楊國慶處了解到,作為一名研究抗戰歷史的民間學者,楊國慶近期4次探訪黃樓院長城,在長城周邊發現大量疑似侵華日軍遺骨及多件日本元素的遺物。1937年,為阻擊侵華日軍進犯山西,中國軍隊在“平綏線”組織了著名的南口戰役,而在發現人骨的黃樓院戰區,中日兩軍傷亡慘重。尋找到這些歷史遺存,對于研究南口戰役具有非常高的實物價值。
探訪
大量遺骨、遺物被發現 周邊長城彈孔密布
黃樓院長城位于北京市昌平區,距天安門直線距離約50公里,這段長城地勢險要,跌宕起伏2400余米,最高一座敵臺海拔1439.3米,是昌平區的最高點。
5月7日,北青報記者隨楊國慶來到黃樓院山腳下,經過兩個小時的攀爬,楊國慶站上了一座僅剩碎磚的敵臺,此地海拔1080米。他指著城墻下一個土坑說,3月10日他曾在這里踏勘,金屬探測器響個不停,隨后,他從泥土中找出人骨數十枚,以及挨著人骨的日軍身份牌。兩天之后,老楊又在原地找到第二枚日軍身份牌。
楊國慶將北青報記者帶到附近一座空心敵樓,磚墻上的大小彈孔不計其數,北青報記者還從彈孔內找到一枚子彈。而在上次發現的埋骨地,楊國慶的金屬探測器又開始嘀嘀作響。
在可疑地點,老楊用短把鐵鎬向下耙。大約在30厘米深的位置,他隱約發現一枚帶牙齒的下頜骨殘片。經過耐心清理,一顆面朝下的頭骨慢慢浮現出來。經長年掩埋,骨質呈土黃色,手感濕涼,并無異味,頭骨內幾乎被泥土填實,頗有些分量。掀開頭骨旁的幾個大塊毛石,楊國慶又陸續清理出多枚腿骨、臂骨、肋骨、肩胛骨、指骨、脊椎骨等。
與此同時,一頂銹跡斑斑的鋼盔、日本硬幣、紐扣等遺物先后被清理出來,但未能找到新的日軍身份牌。
到了下午4點,在距離第一顆頭骨30厘米處,楊國慶發現了第二顆頭骨,相比第一顆頭骨體量稍大、顴骨略寬,頭頂中央有一個窟窿。老楊認為這是死者的致命傷。
經過統計,楊國慶在兩個月內搜集到的人骨總重12公斤。但老楊認為,這僅僅是黃樓院戰爭遺存的冰山一角。
考證
五大證據證明死者出自日軍板垣師團
綜合近期從現場搜集到的多件遺物,楊國慶判定死者的身份很可能是日本士兵,其證據共有5個。
第一個證據是3月10日、12日楊國慶在黃樓院發現的兩枚長圓形金屬身份牌。金屬牌長4.3厘米、寬3.1厘米、厚0.1厘米,上下鉆孔,掛滿青綠色的銹斑。鐵牌一面陰刻豎行字,分別為“步四一中二番七三”“步四一中二番九”,字口不深。楊國慶介紹,這兩塊鐵牌相當于日本兵的身份證。1937年,在南口戰役中與中國軍隊交戰的是日本陸軍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因此,這兩塊身份牌應出自“板垣師團”。
第二個證據是5月7日,在距離發現身份牌的地方不到2米,楊國慶清理出頭骨的同時找到一頂鋼盔。鋼盔左前方有兩個小窟窿、右前方窟窿稍大。楊國慶判斷,有兩顆子彈從鋼盔左前方射入、右前方射出,鋼盔被完全打穿。他還發現,這頂鋼盔頂端有4個微小的氣孔,與日軍鋼盔特征相符。
第三個證明遺骸為日軍的證據是印章。楊國慶在遺骨旁發現一個金屬小鐵盒,內裝一枚印章,在白紙上印出了陽刻的“荒木”二字。這是楊國慶考察抗戰遺址十多年,首次發現日本印章。
第四個證據是日本錢幣。在遺骨中,楊國慶還發現一個糟朽的錢夾,夾子里有10枚日本硬幣,多數銹蝕嚴重,呈青綠色,字跡漫漶。其中一枚硬幣顯示“大日本國、昭和八年”(1933年),另一面刻“十錢”字樣。除昭和年號外,還發現有明治(1868年-1912年)、大正(1912年-1926年)年號的硬幣。
2007年,楊國慶在昌平區戰梁村考察抗戰遺址時聽聞,1937年戰場廝殺結束后,經常有當地村民上山撿“洋落(lào)兒”(遺留在戰場上的洋貨),并傳說日本人鑲有金牙。5月7日,在第二顆頭骨附近,楊國慶發現了一組相對完整的金牙。這組牙齒4顆相連,其中一顆是真牙,另外3顆泛著金光,從而驗證了村民的傳說。
第五個證據是紐扣。楊國慶還發現數枚襯衣鈕扣,形狀較為立體的大衣扣也有發現。5月13日,楊國慶再次回到黃樓院,在之前發現頭骨處又找到兩雙軍鞋。
楊國慶認為,在黃樓院一帶發現遺骨,死者是軍人的概率非常高。同時發現的身份牌、鋼盔、印章、硬幣都出自日本,因此判定死者極有可能是日本士兵。
內存
南口戰役,發生在1937年7月7日之后,國民革命軍為阻擊日軍向山西進發,在門頭溝、昌平、延慶及河北懷來、赤城、涿鹿等地布防。據《中國陸軍第三方面軍抗戰紀實》等史料記載,作為南口戰役的戰區之一,黃樓院一戰發生于1937年8月17日-26日,其中19日-22日最為慘烈,僅8月19日一天中國軍隊傷亡多達1240人。國民革命軍第四師——由馬勵武率領的第十旅,石覺率領的第十二旅等部在此阻擊日軍。第二十一師一二二團上校團長劉芳貴,率部在大霧的掩護下上山增援,但在距長城50米時,大霧突然消散,部隊瞬間暴露在日軍火力之下,劉芳貴團長腹部中彈、后因失血過多殞命沙場。
對話
遺骨、遺物對研究南口戰役具有較高實物價值
對話人:南口抗戰紀念館館長楊國慶
北青報:南口戰役戰線較長,為何要選擇黃樓院一帶進行田野考察?
楊國慶:在南口戰役中,黃樓院的戰事慘烈。十多年來,我已探訪黃樓院20多次,發現5具軍人遺骨,有中國軍人也有日本軍人。還在當地撿到過子彈頭、炮彈皮、手榴彈、刀鞘、日軍防毒面具,獲得了較為豐富的歷史實物。
北青報:聽說您多次走訪黃樓院一帶收集抗戰口述史,獲得了哪些戰事信息?
楊國慶:據一些當地老人講,曾有被炮彈炸碎的四肢掛在樹上,甚至有村民被留守日軍槍殺。在“打掃戰場”過程中,還有老百姓看中一條毛毯,拽起來發現里面竟裹著一名奄奄一息的中國士兵。還有人在鎮邊城一帶遇到過負傷的中國軍人,讓老鄉遞給他手榴彈自盡。包括我在獨自田野考察時,偶爾也會產生恐懼感。
北青報:這些士兵戰死后,是棄尸荒野還是草草掩埋呢?
楊國慶:我曾聽戰地附近老鄉說,見到過日本人收集柴草,對戰死的日本兵進行火化。黃樓院戰場地勢險要,轉運遺體比較困難。現場跡象表明,埋骨地地勢相對低洼背風,死者遺骨上堆放有大塊毛石,但并無墓碑,疑為戰死后被草草掩埋。
北青報:您為何要將這些遺骨、遺物運走保管?
楊國慶:我曾在黃樓院發現中國軍人遺骨,并將其入棺就地安葬。但這些年國家一直在對長城進行修繕,我擔心黃樓院長城一旦成為工地,很多抗戰遺存可能會被掩藏乃至破壞,所以將其運回南口抗戰紀念館收存。同時,這些遺骨以及文字性的遺物,對于研究南口戰役具有非常高的實物價值。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崔毅飛
攝影/北京青年報記者 崔毅飛